第53章 第 53 章
学校的负责老师匆匆赶来, 是看起来非常年轻的一位老师，但他脸上不是惊慌也不是生气，而是一种“真是的, 又来了”的无奈感。
“这次有多少人受伤了？”他边走边问。
一位学生回答说：“没多少，有一位警视厅的警官先生在现场, 情况控制得很好。”
“警官？”那位老师皱眉。“警官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太清楚。”学生指了指松田阵平的位置。“在那边, 好像和宫野同学认识。”
他眼就看到了他们, 松田阵平和九十九清祐在一众学生中很显眼。倒不是他们看起来不像学生的缘故, 而是他们三个的气质和表情在惊慌不安的人群中非常突出，想不注意到都难。
松田阵平也看到了正在向这边走来的老师。
“那个是药学院的行政老师西原老师。”宫野明美向他介绍, “稍微……有一点不太好说话。”
连宫野明美也说“不太好说话”，恐怕这位西原老师会相当的难缠。
“‘老师’是最可怕的人类啦！”九十九清祐说。
松田阵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嘛。”
“怎么说，没想到你也会害怕老师。天才不应该都是视老师为无物的那种吗？”
松田阵平在读书时也有一段觉得自己比老师都厉害、完全不屑于听课也不服管教的叛逆期，虽然九十九清祐应该是不乖但讨老师喜欢的那种学生, 但聪明到他这种程度的人, 应该会更加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吧。
“但是很可怕嘛, 感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耶。”
“可怕的气息？”
“嗯嗯。”九十九清祐确信地点头。“就像刚才的硝基苯一样，感觉下一秒就会爆炸了。”
“我说你该不会是惹老师生气了吧。”
九十九清祐叉腰反驳：“才不会呢, 九十九大人超级听话的。”
也不过是总要打乱老师的讲课节奏、经常问一些让老师答不上来的疑问、被叫起来回答的时候说出了“这道题超级简单根本用不着动脑子嘛”这样拉仇恨的话、而已。
老师如果爆炸了肯定不关他的事啦。嗯嗯。
“而且不是生气的那种爆炸啦，”九十九清祐思索了下，用手比划了一个逐渐膨胀的球体。“是像充气的气球一样，看起来只要用尖锐的东西扎一下就会‘boom’一声炸开来。”
他的形容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抽象。
行政老师在这时走到他们旁边，他们便停下了“爆炸老师”的话题。
西原没有把多余的视线分给九十九清祐，只是握住松田阵平的手，表情非常诚恳地道歉：“警官先生, 很抱歉发生了这样意外, 让您对鄙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松田阵平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 指了指一旁的学生们。“你应该感到抱歉的对象是他们才对，没有配备火警装置的教学楼，我看你们是一点也没有把学生的安全问题放在心上。”
西原老师一脸苦恼：“因为是临时建立的药学楼，所以没有进行充分的考虑，抱歉，我们会做出改进的。”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些话你还是放着和那些警官们说吧。”
“啊，松田警官已经报警了？”
“嗯？有什么不对吗？”
西原老师的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但马上又挂上虚假的笑容来。“不，没有，就算警官先生不报警，我们也是要报警的。”
他看起来可并不像是会报警的样子，如果松田阵平不在，恐怕这件事就要被他给隐瞒下来了。
这所学校里，看样子已经出过许多类似的“意外情况”了。
松田阵平犀利的眼神打量着他，西原老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一瞬间没有控制好的非常具有针对性的恶意还是被松田阵平察觉到了。
这种感觉，他在十八号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身上也看到过。称不上是杀意，但也让人感觉不适。
恐怕这位西原老师也是组织里的人。
旁边宫野明美和九十九清祐正在谈论等事情结束后去医院的事情。
宫野明美说：“等一会儿还是让松田警官带九十九大人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宫野小姐也一起嘛，检查完一起回十八号研究所吧！”
如果回去研究所的话，恐怕会给九十九大人带去麻烦吧。
于是宫野明美拒绝道：“学校里会安排身体检查的，我就不必和你们一起去医院了。”
“可是宫野小姐呆在这里的话……”
“十八号研究所？”九十九清祐未说完的话被打断，西原老师捕捉到了他们话中的关键词，转而打量起了九十九清祐。“你是十八号研究所的人？”
没等九十九清祐作出反应，松田阵平就向旁边迈了一步，挡在他们之间，把西原老师看向九十九清祐的视线全部遮住，九十九清祐也只能看见他挺直的背，听见他不容拒绝的声音说：“西原老师是不是应该去安抚一下你的学生？”
西原收起脸上虚伪的表情，瞥了一眼九十九清祐那个方向，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九十九清祐还是恶寒地抱着手臂搓了搓，嘀咕：“就是这种感觉啦，就是这种感觉。”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终于去安抚学生们了的西原的背影。
“看来这个学校很不简单啊。”
宫野明美苦笑。“从某些地方来说……是的。”
松田阵平没有为难她。
搜查一课派来的警官中刚好有伊达航，在见到松田阵平和九十九清祐时，他哈哈大笑着一手勾住一个人的脖子。“听说报警的人是松田你，我立刻就丢掉手里的工作过来了。”
松田阵平无奈：“平时又不是见不到面。”
“这不是最近很难见到你了，大忙人，我好几次去机动队找你你也都不在。”
因为萩原研二的事，伊达航之前担忧地往警备部跑了好几次都没见到松田阵平。小仓告诉他松田调休了在医院照看萩原，而当他去医院看望萩原的时候，护士又告诉他卷发的警官已经走了。
虽然担心，但他也知道松田阵平不是内心脆弱的人，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这个时候他肯定在忙着调查伤害了萩原研二的凶手。他在搜查一课的工作又忙得不行，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松田阵平见上一面。
这次听说是松田阵平报的警，不光是他自己，搜查一课的其他警官也都催促他赶紧过来。
“哟，九十九君，最近健气吗？”伊达航非常自然地和九十九清祐打招呼。
“伊达警官！”九十九清祐也很高兴见到他，“见到伊达警官就健气起来啦。”
“哈哈哈，嘴真甜啊，九十九君。”
“是实话噢。因为伊达警官笑起来很像卖铜锣烧的大叔呢，看起来就心情超级好。”
长相老成、甚至在读警校时还多次被误认为是教官的伊达航受伤地捂住胸口。
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把伊达航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掀下去。“现在是你的上班时间吧？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没关系吗？”
伊达航反手指了指正在和西原老师交涉的同事，以及正在控制火势的消防厅的警官们。“他们几位是专门负责这所学校的意外状况的警官，处理过很多次类似的事件，已经非常熟练了。临时编入队伍的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呢。”
“很多次类似的事件？”
“因为这所学校比较特殊，会组织学生完成比较危险的实验，所以好像经常发生意外。”
“哈？”松田阵平又不解又生气，“这种情况不应该严肃对待起来吗？这里是学校吧，这么大的安全隐患都没有人负责管理，过于不合理了吧？”
“之前的事故都没有这次那么严重，而且没有学生受伤，所以处理起来没有那么严肃吧。毕竟是一个没什么人关注的资本学校。资本啊。”伊达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感觉到了，尽管他们答应了让我一起来这里，但好像并不想我插手这件事，我说我可以帮忙一起调查现场，他们也拒绝了。这件事，果然背后有隐情吧？”
就像降谷零不希望松田阵平继续调查九十九清祐的事一样，松田阵平也不希望现在唯一一个还未淌入浑水中的伊达航插手进组织的事。
他沉默了会儿后，说：“目前还不清楚，宫野只看到了摔碎的储存瓶，并不知道具体经过。”
“这样子啊。爆炸炸成这个样子了，也很难说能调查出什么。你还真是和爆炸有缘啊。”顿了一下，伊达航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意有所指地嘱咐他：“小心一点，松田。”
“啊，放心吧。”
那边的警官面色严肃地在向西原老师以及几位学生问话，表现得和平时处理案件时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有搜研所的警官在等着灭火后进去调查化学残留，看起来好像有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
但即使以前也发生过意外，直到现在教学楼却连个火警装置也没有。这说明他们的调查根本就没有后续。
肯定是被“资本”给拦住了，那个能够把九十九清祐送出日本、能够将他培养成天才、能够为他建立研究所的资本。
至于没有人员伤亡——谁会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一定是被学校隐瞒起来了。
松田阵平看了九十九清祐一眼，九十九清祐歪了歪头。
他刚张嘴，九十九清祐就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比了个大大的叉在胸前。“不行，松田警官不能问不该问的事啦！”
知道得太多可是会被杀掉的。
松田阵平按住他的头。“是‘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