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饺子宴二

    只不过当下齐安的眼里盯着的却是蔚蓝手上的夹肉馍。

    但凡是如兰姑娘做的吃食，就没有不好的，鸡蛋灌饼听着是美味，可自己到底还未见过真容，单凭言语勾勒也想不出其中滋味。

    而夹肉馍……他可没有忘了今日轩公子他们几人下朝之后追着自家主子询问夹肉馍何处得来的场景。

    几人你一眼我一语，把这夹肉馍描绘的天花乱坠，绝无仅有。

    能让轩公子一路疯狂的吃食……齐安用脚拇指都能知道该有多美味。

    而且……他可看的清楚，如兰姑娘此刻手上的夹肉馍中的馅不是为主子专门备下的香菇肉，而是五花肉，那五花肉放在这饼皮中，那味道……

    齐安想着……口水就要留下来了。若非主子还在，他定然要厚着脸皮从如兰姑娘的手中讨得这夹肉馍。

    “如兰姑娘对主子当真是贴心的很，旁人托人采买只托自己所需之物，您心里记挂着的却是主子的饮食，当真是把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

    齐安对着蔚蓝拍马屁，神色满是殷勤。

    他原本还等着主子又一个冷眼过来，只是说完之后，身旁的纪宴却迟迟没有发声，他满腹疑惑，转头就看到自家主子朝着如兰姑娘深深的望了一眼。

    那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欣慰，似乎还有几分……温热？

    这个词刚从自己的脑中闪出，齐安心里就忍不住呸了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蔚蓝听着齐安油嘴滑舌的腔调，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我们做下人的，当然要时时把主子的事放在首位，解主子忧思，不受外物侵扰，毕竟……主子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哪里有人对父母不贴心的？”

    蔚蓝说完又是调皮一笑。

    衣食父母？

    她这词……用的倒是贴近。

    只不过若不是所谓的衣食父母，她便不贴心了？

    这个念头刚起，纪宴剑眉忍不住微微一颤。

    三人静立没过几刻钟，纪夫人的贴身侍女冬香过来传话，让纪宴到纪夫人的住所龙月阁一趟，纪宴颔首，母亲倒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他临走之际，侧眸望了一眼蔚蓝，见这姑娘依旧露着往日笑容，不知怎么……心里反而微微有些不适。

    “夫人这几日饮食起居可有何异样？”

    一路上，纪宴边走边问身后跟着的冬香。

    冬香听着纪宴深沉磁性的问声，脸忍不住一红。她想起这几日夫人提及之话，更是臊热。夫人有意将自己许给二公子，私下还问过自己可愿意。

    冬香当时虽羞红了脸，心里却是欢喜的。

    府中的小丫头小婢子，哪个不愿意跟着二少爷。

    二少爷相貌英俊，学识渊博，为人虽冷淡，但对着下人从不轻易苛责打骂，自己能跟了他……当着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纪宴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回话，皱眉回头。

    冬香见他神色不悦，立刻收回了心思，缓声道：

    “回二公子，夫人身子康健如常，只不过这几日天气闷热，食的比以往少了一些。”

    冬香还想再说些什么，纪宴已经转头，大步往纪夫人院中而去。

    纪宴进入阁内之时，纪夫人正与冬梅绣仙人百寿图，见纪宴进来，将手上的京绣递给了冬梅，神色很是欣喜：

    “快些进来……这里备了你爱吃的五宝甜羹，我让下人盛一碗来，趁热喝。”说完之后就吩咐了随后进来的冬香去取。

    纪夫人身着碧色仙鹤纹素面圆领锦缎，眼角虽隐见细纹，但难掩绝色姿色。见儿子并未曾换下朝服，关心问候：

    “可是刚从宫中回来？”

    纪宴微微点头：

    “母亲近来身子可好？方才回院的路上听冬香说母亲近来饮食不佳，可曾叫大夫看过了？”

    纪夫人听着纪宴问话，心里甚是贴慰。

    她身子不佳，生纪宴之时失血过多留了病根，之后便没有再生育。幼时还好，两个儿子能时常伴在左右，如今他们年纪渐长，陪着自己用膳的时辰有时都抽不出来。

    辰儿前些年时常在外办职，有时连着一年都不得见一面，好歹那时宴儿还在。

    如今宴儿也有其势。

    好在这孩子……平日里瞧着冷心冷情，却是最重感情之人。

    每次来院中请安，都会从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口中询问一番，冬香谨言慎行，知道何话该说何话不说。

    若非自己吩咐，她是不会向宴儿提及这些的。只怕宴儿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得知了自己的情况。

    “大夫前两日就过来瞧过了，并无甚事。不过是暑热烦闷，这几日比往常少食一些罢了，定是春香那丫头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吧。”

    “春香细心周到，有她照顾母亲儿子放心不少。”

    纪夫人听着纪宴之话，忍不住笑道：

    “那丫头自是最用心的，不止阿娘，她对你的饮食喜好也甚是了解，今日的五宝甜羹便是她熬制的。”

    纪宴轻嗯了一声，只是再言：

    “母爱须得爱护自己的身子才是。”

    纪夫人有意在纪宴面前多提了春香两句，但见他神色如常，并未多言，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无论对着哪位小娘子都是这幅冷淡模样，身边一直未有过可心之人，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转声道：

    “你这孩子……自己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阿娘这边的事你就莫要操心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知，不过就是脾胃失调休养几日就好了，倒是你……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纪夫人瞧着纪宴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想起这段日子文轩苑那边李管事的回话，知道纪宴饮食比之前改善了不少，于是开口问：

    “听李管事说……你近来饮食并未大恙，”

    “原以为那姑娘只擅做龙城飞饼，未曾想大雍之地的饼流之食她竟无不精通，倒真是像上天专门指派给你的一般……只不过之前她一直都在你院中，如此高超手艺竟瞒的滴水不露，倒非心思单纯之人。”

    前半句纪宴听着很是舒坦，只是等纪夫人话说完，他的眉头忍不住一皱。

    “她身份低微……并无资格做府中的家厨。”

    纪夫人不过是随口一提，未曾想纪宴竟出口替那婢子解释了一声，美目中闪过几分诧异。只不过她心中虽觉有些异样，但掌家多年，自然面不改色：

    “宴儿说的确实几分在理，倒是阿娘想多了，既然……她饼类吃食做的出尘，阿娘想向你借她一用，不知宴儿可愿意？”

    “可是有事？”

    这时，冬香盛着五宝甜羹进来，将这羹肴放在了楠木桌上，听着纪宴问话笑着接道：

    “夫人啊……这是为了老夫人的生辰。”

    纪宴听着冬香之话，立刻了然：

    “母亲是想……”

    纪夫人将五宝甜羹盛入玉碗中，递到纪宴手上：

    “上次我去柳录事家中参加府宴，那夫人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湘厨，一桌名品湘菜，口味各异，当真让人惊叹。老太太年龄渐长，辛辣刺激不宜食，虾鲍鱼膳难咬合，温炖补品平日见的就多，饼类口感温醇，软烂易食，倒是最相宜。我听说陕甘之地曾有宴席，名为娇耳宴，不知你院中的那位厨娘可会做？”

    “等回院后让齐安过去一趟就是，若是能成儿子托人过来给母亲回话。”

    纪夫人点头：“只是这样一来……她少不得要两头顾着，只怕要辛苦一阵子了。”

    “母亲若是体恤下人，这娇耳宴夺得祖母的欢喜，到时候多给些赏钱就是……”纪宴轻吸了一口五宝甜羹，往常觉得这羹还算爽口，如今却觉得甜腻，饮了一口就放下了玉勺。

    一旁的冬香瞧着纪宴的动作，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她正想开口，转头就看到纪夫人对着自己使了眼色，冬香抿了抿，微微往后退去。

    纪宴离去之后，齐安心里窃喜。主子去见夫人之时从来不用他们侍从相随，倒给自己创造了条

    件，能和如兰姑娘讨夹肉馍来吃。

    齐安先东扯西扯了半天，鸡蛋灌饼源自何处，为何要取灌一词不用倒，它与杂粮煎饼除了原料不同之外可有何种区别，最后话语绕到了蔚蓝手上的夹肉馍上：

    “早上听姑娘说起夹肉馍三个字，只以为这馍并不如名这般简单粗暴，定然还有其他深意，未曾想真的名如表意……”

    蔚蓝看着他说话之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手上的夹肉馍，忍不住笑了：

    “越通俗之言越是荟萃精华，这是今日留下的最后一个夹肉馍，你既喜欢拿去食了就是……”

    齐安听着蔚蓝的话，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在如兰姑娘面前一向都是贪嘴的形象，如今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于是乐呵的接过：

    “那我就食了，今天跟在主子身后一路闻着这肉香我嘴就馋了，如兰姑娘不是我吹牛，你做的吃食就没有人不喜欢的。”齐安吹了一波蔚蓝的彩虹屁后又是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