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匆匆离开游戏仓的千川结月并不知道她走后游戏界面没有关闭, 曾经在安装游戏时出现过的花体字重新出现。
【宿主已选择未来，正在投放世界，请稍后。】
【世界投放完成, 正在等待兼容。】
【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有缘再会。一一万华镜】
脱离了桎梏的世界还在快速地朝前走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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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放下放‘帐’在天崩地裂般的爆炸中被冲毁了, 黎明时分独有的冷白的天光落了下来，原本古典雅致的庄园伴随着整个山头完全地消失殆尽，只留下满目黄土。
站在原地的五条悟看着面前这个天坑一样的废墟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杰你怎么才进来啊。”
声音很淡也很平静, 就好像是在约好人吃饭时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才来。
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夏油杰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被人拖住了。”
夏油杰在看到伏黑甚尔的瞬间就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结月果然早就想要赴死了吧, 不然的话，她不会明知道自己可能不会阻止她，还是让人来把他留在了外面。
是想单独和悟告别吗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最后的那句话她想说什么？
“啊，是吗。”五条悟抓抓头发应了声, 然后在转身准备离开这里时, 他看着天边刚刚从地平线下冒出来的那一线浅金色, 几乎是茫然地说，“我没想杀她的。”
他用‘茈’是想轰掉那个结界的。几乎是瞬发、威力又十分强悍的‘茈’，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别人躲不掉，但她是结月啊，她对自己的咒力那么熟悉, 就连用‘苍’进行瞬移时都能提前感知到, 怎么会感觉不到‘茈’呢。
虽然会因为被‘茈’的能量波及到吃点苦头, 但是硝子就在东京, 忍一忍就会没事了，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要毫无抵抗地回头？
最后的那句话是想留给谁的？
听到五条悟的话，夏油杰慢慢转头看他。逐渐明亮的天色照亮了挚友的脸庞，额前如雪一般洁白的发丝在微凉的风中轻轻浮动，苍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细碎的光亮，脸上的神情像个孩子似的懵懂迷茫又委屈。
我知道啊。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杀她。
可是
谁能留下一个一心想要拥抱死亡的人呢。你也不可以吗。
五条悟消失后，夏油杰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周围的许多建筑都在爆炸中受到了波及，一片凌乱的废墟中，夏油杰看到在外面等候着的辅助监督看到他露出了欲言又止却又有些闪躲地神色。
“夏油先生，您看邮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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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专内那间尘封了许久的学生宿舍时隔多年再次被人打开。细小的尘屑从门板上落下来在光线中浮动，五条悟走进这间仿佛把时间停留在了八年前的宿舍，毫不介意灰尘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是结月的宿舍，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一直抱有她或许会回来的想法，这间宿舍被保留了下来。后来旧村的事件发生后，夜蛾正道有提出过清理宿舍的想法，但是面对三名沉默的学生，夜蛾正道最后还是什么都说的略过了这件事情，一直保留至今。
弯腰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盯着在指尖把玩的小盒子看了很久，随后，盒子在手指的用力下被缓缓打开，那颗银蓝色的珍珠仍旧如当年一样安安稳稳地待在黑色的天鹅绒绒布上。
五条悟用拇指蹭了下那颗珍珠，低如浮尘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只是凶了你几句就这么对我真的很过分啊，结月。”
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这样残忍地死在我手里
如果那天碰到的时候问问她就好了问问她，是不是讨厌他了。
口袋里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的手机重新震动了起来，五条悟不想管它，拿着盒子径直往后倒在沙发上看着珍珠在光线下折射出明锐的光泽。
她在买这颗珍珠的时候，在想什么呢。还有自己的无量空处，还没有给她看过呢他也不知道她的领域里面是什么样子。
明明是从入学时就会的东西却一直都瞒着他，好偏心啊。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那边的人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五条悟烦躁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拎出来准备按下关机键时却因为来电人的名字顿了一下。
是杰。
电话接通后他还没开口，就听夏油杰声音发沉地说：“悟，你看一下邮件。”
说完后夏油杰就把电话挂断了。
邮件？
五条悟有些迟缓地想，这个时候看什么邮件？
随后，他好像意识到什么。
是结月留下了什么吗？
一直平静的心跳因为脑海里的想法变得躁动有力起来，但是等五条悟看清那些未读邮件的标题、首行内容和发件时间时，整个人都停滞了一瞬。一直安稳待在盒子里的珍珠因为五条悟仓促确认邮件内容的动作从盒子里滚落了下去，滴溜溜地在地板上留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
待五条悟回过神来重新去看手里的盒子时，银蓝色的珍珠已经不在原地，只有那个盛放珍珠的凹陷空荡荡的面对着他。
你都做了什么啊，结月。
【2015年3月14日】
离去年那场猝不及防的咒术界地震已经过去了一年。
现在咒术界的人再提起一年前的那起事件时，重点不是发动事变的白雪会，也不是那个仿佛天坑一般的战后废墟，而是白雪会消亡后结出的果实。
去年那些遍布全国的结界被点亮后，所有在咒术界内部互联网里注册过账号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十几封邮件。那些邮件的发件人全都来自于咒术界的高层，其中几封出自咒术总监部成员的邮件，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笹川父子在邮件中忏悔自己的罪过，他们在邮件中列出的自己所犯罪行的事件经过、证据音频和同盟关系，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个g的大小。
虽然后面被证明是因为被千川结月术式控制了的原因才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但是那些公布出来的东西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这件事情原本是千川结月安排在她计划开始前用来扰乱咒术界后方军心的，但是咒术界没按她的计划来，所以才在她点亮结界时发生。
突如其来的曝光，对咒术联盟和御三家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那些被拉下水的咒术界高层，虽然只被处决了一部分，但是咒术界的势力构成还是因为这件事情重新洗牌了。
原本不允许御三家进入的咒术总监部，现在增加了一个三人的职位一一咒术监事。
咒术监事的人必须出自御三家，且每家一位。咒术监事虽然不直接参与总监部的事程，但在需要进行投票决议的事件中，如果不能得到咒术监事的三票通过，则延后再议。
咒术联盟也因这件事，往咒术总监部里送了几名自己人。
这样一来，咒术总监部里不但被大换血，成员数也比原先扩张了四分之一，想要再如之前那般一手遮天、相互遮掩几乎是很难了。
五条悟曾经设想过的改革，竟然就这样以同期消亡的代价，在一年前的黎明中拉开了序幕。
3月14日夜，高专某幢教师宿舍楼顶。
穿着黑色衬衣的长发男人手中拎着一罐啤酒支着一条腿坐在房顶上，他的身边已经堆积了不少空的啤酒罐。
轻微的“咔啦”声从身后传来，是高跟鞋敲击瓦片的声音。
穿着白大褂的家入硝子慢慢走到他的旁边坐下，扫了一眼周围，随手拿起一罐啤酒打开。
“就这么喝，是不是太随便了？”
夏油杰看着前方挂在天边的月亮，似乎自嘲般地低笑了一声：“人不对的话，再怎么也不会觉得满意的。”
他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家入硝子却能听懂。
今天是结月的忌日，或许她不会在意曾经的同期们用什么怀念她，可如果是曾经最在乎的人，应该还是会很开心吧。
只是
家入硝子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轻轻用手背抹去唇边的酒渍，抬眸和夏油杰一同看向天上的月亮。
她喜欢的人，是谁呢。
夜风从房顶上吹过，一个空掉的啤酒罐摇晃了一下然后咕噜噜地从房顶上滚了下去。宿舍楼是两层建筑，并不高。很快就听到了易拉罐落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砸在了路边的石灯上。
与此同时一起响起的还有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哇，学生到处都找不到的老师，竟然蹲在宿舍楼顶上喝酒，传出去的话今年的年度优秀教师岂不是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了？”
夏油杰没说话，旁边的家入硝子仰头看突然出现在房顶的白发青年：“不是出差吗？”
“嗯？是啊。”五条悟在家入硝子身旁大喇喇地坐下来，声音懒洋洋的，“但是跑到一半的时候告诉我说被人祓除掉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这样吗。”
任务目标意外被人祓除，这种事情高专的术师们已经习惯了。
结月还在时，白雪会里那些被她控制的人就在到处找咒灵然后抓捕或者是祓除。
而她不在了之后，白雪会的那些核心成员和诅咒师们，大概是因为被术式控制得太久太深，即使施术的术师已经不存在了，但他们还在按照之前的精神暗示行事。
那些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几乎没有负面情绪，积极抓捕咒灵创建和平美好的社会。
“是啊。”五条悟应了一声，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多亏他们，省不少事呢。”
房顶上安静了一会儿，只能听到些微的虫鸣和吞咽酒液的声音。
“有时候真的羡慕悟啊。”从五条悟来了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夏油杰忽然开口说，“总是能得到一切。”
夏油杰在后续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一直不懂，结月做的事并不是什么无法挽回的地步，但为什么要一心寻死。等看到那些发到手机中的邮件后，咒术界的高层死的死、撤的撤，大量的证据被摆到台面上送到他们手中时，他忽然就想起曾经说笑般的提起过的事情。
【我总有一天要重洗这个全是烂泥的咒术界。】
当时结月的回答好像是一一【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们。】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个词，【永远。】
结月做的这些事情，如果她还活着咒术界那群人会想方设法的脱罪或者拉着她一起下水，把脏水往东京校这边泼。但是如果她叛逃并且死亡，没有人能审问一个死掉的人，也没有人能定她的罪。
听到他的话，五条悟往后仰倒双手撑在身侧看着头顶的星空：“我不跟醉鬼说话。”
夏油杰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说：“悟知道结月喜欢你吗。”
被夹在中间的家入硝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觉得她喜欢我吗？”五条悟似乎觉得夏油杰的话有点好笑，语气轻飘飘地反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结月在做什么吗？”夏油杰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她针对的人，全都是高层。你曾经说过的，如烂泥一样的高层。”
“所以呢。”五条悟突然就生气了，厉声说，“我需要她这么做了吗？！”
房顶上又是一阵沉默。
“是啊，你一直都是这样。”夏油杰垂眸看着手中啤酒罐，几乎是报复性地说，“因为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可能穷极一生也无法触及的东西，所以一点都不珍惜。”
力量也好，感情也罢。
坐在房顶上的五条悟忽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另一侧。
他压低身子抓起了挚友的衣襟，缠着绷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轻缓的声音也低沉到可怕：“你再说一次。”
夏油杰抬起头，狭长的眼睛里一片晦暗的深色，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一旦到达临界点那些被暗藏的危险就会咆哮着卷起一切。
“我有说错吗。”
浑身低气压的五条悟忽然咧开嘴笑了一下：“正好，我也想揍你很久了。”
屋顶上响起“哐当”的震响，大抵是想要发泄着什么，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很默契的没有用咒力，而是选择了体术。
家入硝子在同期们卷起的劲风中平静地拂开脸庞的发丝，然后抬手喝酒。
人在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说，真是全都是笨蛋啊。
但是她手中的那罐酒还没喝完，忽然就听到了一句让她无法再继续平静的问话。
“你们做过吗？”
五条悟在反手压住夏油杰肩膀时，忽然说。
喝了大量的酒，意识有些迟缓的夏油杰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
五条悟用力把晃神的夏油杰按到了房顶上，碎屑翻飞间，他重复了一次，并且点出了明晰的时间：“你们做了吗？平安夜那天。”
当时提前做完任务回来的五条悟因为想去买甜品，所以绕了点路去市区里，然后他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对正在拥吻的人。
在节日的大街上看到这种情侣一点都不奇怪，但很巧的是，那两个人他都认识。
女生是他喜欢的人，男生是他的挚友。
成年人、拥吻、玫瑰、携手离去。
后面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五条悟那时候在想，结月喜欢杰的话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从性格方面来说，的确是杰更适合谈恋爱。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他看到杰的状态不对劲，所以一直选择了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仔细想来，事情跟他想得有些出入。
白雪会那天结月连领域都没开。对于术师来说，这一行为几乎是完全放弃抵抗了。而看到她回头时五条悟忽然就明白了一一她想死在自己手里。
结月存心不想抵抗的话，不管想死在谁手里都可以做到。
但为什么是他？
伏黑甚尔为什么会去拖住杰？
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夏油杰愣神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五条悟用力松开他，半直起身子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冷笑道：“所以，结月是个什么随随便便就会和同期上床的人吗。”
“她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去找你？”
又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掉她。
这对他来说也太残忍了吧。
过了很久，因五条悟一番话而失神的夏油杰才慢慢从屋顶上爬起来。
他有心想否认的五条悟的话，结月那天去找他完全是因为想要抹去留给他的印记，后面的事情只是一时兴起。
但是他同样也很茫然。
结月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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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醒来总是不太好受的。
中原中也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10:21
这么晚了吗。
闭了闭眼睛的橘发青年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然后进浴室洗澡。等他带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气味出来时，发现家里很安静。
结月还没起来吗？
“结月？”中原中也慢悠悠地敲了几声门，然后又垂眸整理袖扣。
但是等他两只袖扣都戴好了，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顿了顿，中原中也抬手拧上门把手，然后轻轻转动。
因为中原中也有进门前绝对会敲门的习惯，千川结月在家睡觉时从来不会把房门反锁。所以他很顺利地打开了房门，往里几步穿过衣帽间的区域后看到了那个深陷在大床里的人。
“结月？”
中原中也又喊了一声，然后迟疑着往床边走，睡懒觉了？
但是还没等他靠近床边就发现了不对劲。
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的女孩子难受地拧着眉，脸颊上一片潮红，汗水打湿了额发甚至是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