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见陆景尧姿态懒散，陆正清更来气，他沉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给我滚去祠堂跪着1
陆景尧朝大厅侧面的祠堂看了一眼，他爸的忌日还没过，祠堂里点着长明灯。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行动，那里摆着他爸的灵位，他却没有一些敬畏，反而眼底满是怨恨。
陆正清冲过去挥着拐杖要打他：“你这是什么表情？那是你爸，不是你的仇人！你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活久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1
陆正清年纪大了，动起怒来步态不稳，家里两个保姆见了忙上去搀扶他，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江栾则是紧张地看着爷爷手里那根两指粗的棍子，生怕它落到陆景尧身上。
他跑过去护在陆景尧身前，张开双臂：“爷爷别打哥哥，哥哥会听话的。”
陆正清扬起的拐杖一下顿住：“小栾，你回自己房间去，我今天必须得收拾收拾这个没心没肝的混账1
江栾不住摇头：“不要，爷爷不要……”
陆景尧站在楼梯的第一个台阶上，比面前的江栾高了更多，他拎着江栾的后颈把人从面前掀开：“滚开，用不着你护。”
江栾被推得踉跄一步摔倒，陆景尧却没有看他一眼，出门拐进了祠堂。
陆正清追出去，拐杖最终还是落在了陆景尧的脊背上——祠堂的长明灯把陆景尧的身影投射在墙砖墙面，他跪得很直，但明显不服气，陆正清一下接一下的狠打也没有打消他的气焰。
江栾的膝盖磕出了一块淤青，他顾不得痛赶紧爬起来，一边说着“呼呼就不疼了”来安慰自己，一边就要往祠堂里跑。
他听见声音了，一定是爷爷在打哥哥。
张姨赶紧拉住他，让林姨关上了大厅的门。
“小少爷别去，爷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再去惹了他不高兴，大少爷还得挨打。”她劝江栾说。
“可是景尧哥哥好痛，爷爷、爷爷什么时候才能高兴？”江栾听话不敢往外跑了，但心里还是很担心陆景尧。
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能让爷爷别再打哥哥了。
“你乖乖把脚上的伤擦上药，然后乖乖吃完饭，爷爷就高兴了。”张姨说。
江栾立马眨着一双欲哭的眼睛点头，把腿上的伤伸出来：“嗯嗯，我乖乖的，张姨你帮我擦药吧。”
给江栾的膝盖擦上消肿药，张姨把他领去餐桌上坐好，等着晚饭的菜上齐后，没多久陆正清就从祠堂出来了。
江栾伸长脖子去看，没有看见陆景尧，就问：“爷爷，哥哥呢？”
陆正清气还没消，脸上还带着薄怒，但一面对江栾清澈的目光就什么气也撒不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在主位上坐下：“小栾别管他，我们先吃饭。”
“那哥哥不吃饭吗？”江栾低垂眼眸，喃喃：“哥哥挨了打，会很饿的……”
他说得小声，陆正清没有听清，已经开始动筷了。
张姨见状凑到江栾耳边说了些什么，江栾眼睛一亮，才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开始埋头扒饭。
江栾吃饭吃得慢，还没吃完一碗，陆正清已经擦手不吃了，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吩咐餐桌旁站的的张姨和林姨：“不准去给那小子送饭，让他给我好好长长记性1
张姨有些为难：“老先生，大少爷他……”
陆正清见不得有人替陆景尧求情，他呵斥：“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能饿死他不成！我看今天谁敢去管他1
江栾扒饭的动作停下，他看看张姨又看看陆正清，悄悄把面前饭后要吃的蛋糕藏了起来。
刚刚张姨说会去给景尧哥哥送饭，现在好像被爷爷发现了，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夜里十点，陆正清早早就睡下了，整个庭院只有祠堂还亮着灯——陆景尧还在里面跪着。
江栾怀里抱着藏起来的蛋糕、没送出去的饮料、他昨天才学会做的小饼干，悄悄推开了祠堂的门。
整个庭院包括祠堂都是复古设计，祠堂大门推开时会发出一声嘎吱的响动，这响声把江栾吓了一跳，他怀里的饮料没有拿稳滚了出去。
他关上门追着饮料捡，刚捡到饮料就一头撞在了跪在正中央的陆景尧背上。
陆景尧的后背不久前被才被陆正清拿拐杖打过，现在还淤青着，他没忍住发出了轻微的吸气声。
江栾发现自己闯祸了，捧着怀里的东西绕到陆景尧面前去向他道歉：“对不起景尧哥哥，我太笨了，痛不痛？”
他边说着边把怀里的吃食递给陆景尧：“景尧哥哥你快吃，吃了就不痛了。”
陆景尧单手撑地缓过劲儿来，扫视面前的一堆杂物一眼，不感兴趣地开口：“拿开。”
“嘘1江栾却慌张地看门口一眼，堵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地说：“景尧哥哥小声一点，爷爷在生气，不要被爷爷发现了，你没有吃晚饭，跪在这里会饿的，吃了蛋糕就不饿了，这个蛋糕我每天都吃，很好吃的。”
“……”
看着面前的人叽叽喳喳多管闲事，陆景尧不禁想到几年前第一次在家里看见这傻子时的样子。
那时候江家破产，江老爷子的丧事刚办完，陆正清就迫不及待地去把江栾接回了家，像极了他爸当年扔下他和他妈天天往江家母子那里跑时一样，更可笑的是他爸还为了救江家那个女人死了，而他妈病重去世的时候却没有人陪在身边。
陆景尧不禁怀疑，在陆家两父子眼里，到底他陆景尧是陆家的儿子还是这个傻子是。
那天江栾被接回陆家，怀里抱着一个又丑又旧的存钱罐，紧张又胆怯地叫他“景尧哥哥”，他那时候就恨不得把这傻子掐死，然后扔进后山里喂狼。
……
见陆景尧盯着自己不说话，江栾就以为他默认了，赶紧把蛋糕和饮料塞到他手里，绕到后背去掀他的衣服要帮他看伤。
“景尧哥哥，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他说。
陆景尧感受到衣摆被人扯动，霎时像是一匹被侵犯领地的狼，毫不犹豫地反手钳住江栾的手腕，把他拖拽到身前，一把摁在了祠堂地面的蒲团上。
他居高临下地对上江栾惊慌的眼神，咬牙：“江栾，你是不是贱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