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预谋
“今儿上午你说的坏话,够你在地狱待几个世纪的啦。”谢尔盖·安德烈维奇发表了评论。
“这样你在那儿就有伴儿聊天啦!”叶甫根尼·德米特里耶维奇对他的同伴说。
“那也不错,可能会见到许多有趣的熟人。”叶甫根尼·德米特里耶维奇说。
“比如说,天主教教会的高层人士们。”
显然苏梦帆的两个新同伴都不相信会发生‘了望塔会’所说的那些事。
尽管叶甫根尼·德米特里耶维奇所说的不过是个有趣的故事,却让苏梦帆陷入了新的思索。
“我最近读了不少好书,”他说。
“他们和现实生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书里的事情都被整齐地安排在一条线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什么事是碰巧发生的。
但是现实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是说,生活就是随机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堆毫无意义的事,没有什么逻辑顺序,也没有规律可言。一切的事情发生都不可预料。
就像在我们这里,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出现那些杂碎,一切都是无迹可寻的。
而书呢,就不一样了。里面剧情的发展都是安排好的,在逻辑链中断的时候就到尾声了,开头、发展、高峰,然后结局。”
“高潮,不是高峰。”谢尔盖·安傅烈维奇一脸不耐烦地纠正他。
叶甫根尼·德米特里耶维奇也不大有兴趣。
他凑近烟管,深吸几口烟,屏住呼吸。
“好吧,高潮,”苏梦帆有点气馁,但还是继续说道。
“生活中,所有事都不同,除了那些必要性的事情,其他的都有着自己的特性。首先,逻辑链根本不会断,第二,即使断了,也没什么东西会结束。”
“你的意思是,人生是无法预谋的?”谢尔盖,安德烈维奇问,帮苏梦帆更确切地阐述他的观点。
苏梦帆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相信命运吗?”谢尔盖·安德烈维奇
问完,把头歪向一边,打量起苏梦帆,叶甫根尼·德米特里耶维奇也饶有兴趣地从水烟袋上回过神。
“不,”苏梦帆果断回答,“没有什么命运,只是一些随机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然后我们自己做决断。”
“太糟了,太糟了……”谢尔盖·安德烈维奇失望地叹气道,从眼镜后向苏梦帆投去了严厉的目光,
“现在我要向你传授一些我的理论,你自己去判断是不是和你的生活相匹配。
我认为生活就是一个笑话,完全没有目的性,也没有什么命运,从你出生到你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宇航员或是芭蕾舞演员,这条线上的事情要么都无比明晰,要么中途夭折……
不,不是那样说。当你在特定时间……我该怎么说呢……有些事情会迫使你做出回应,做出决定。
要牢记,你有自由意志,你可以选择自由选择,是这样做或那样做。
一旦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切就不再是杂乱无序的,而会依照一定顺序。你的言行举止,一切都因你的选择而不同。命运的发展也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发生改变。”
“我不是故意要说,如果你决定在目标实现之前住到警戒线上去,就一定会被困住,然后发生相应的事情。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更微妙的事。
我们都知道如果在十字路口上迷失的话,选择就会变得失去正确性,也会因为虚假的目标而再次迷失方向。
当然如果你可以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找到自我,做出正确的决定,你的生活就不再是一堆随机发生的事件。
它会变成……有预谋的,有着它们可以贯穿的那条命运线。我想,尽管不会是直线发展的,但一切都会以某种逻辑串接起来。
那就是你的命运,是独一无二的,是别人不可能拥有的。
到了某个阶段,如果你己经经历得足够多,你的生活会最大限度地变成一场预谋,无论从纯粹的唯物论或
你所谓的随机理论观点来看,都无法解释其中的种种巧合。
它们会恰到好处地埋伏在情节线上,如果效果更好的话,它们就会出现在你想要的结果上。
我认为命运不只是发生,你必须到达命运,一旦你生活中的事件自行安排成一条主线,你将会被命运带到遥不可及的高处……
有趣的是,人往往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还以为事情发生总有某个前提,就试图以自己的世界观把种种事件系统化。但命运有它自己的逻辑。”
起初,苏梦帆觉得这个奇怪的理论太繁琐了,突然间他试图换个新的视角,从事件的初始去分析,就开始同意起亨特离开大都会站的建议了。
现在看来,他先前所有不成功的冒险,所有为了目标不顾一切的旅程,在他眼前都呈现出另一种姿态,形成了一个体系结构精妙的,华丽而成熟的建筑。
正如安德烈维奇所说,考虑到如果苏梦帆从一开始就接受亨特的建议,
那么随后所有的事情―包括对里兹斯卡雅站的探险、波旁在里兹斯卡雅站找上他,以及苏梦帆的毫无畏惧——都构成了下一步,可汗对他的接见,尽管他本可以留在苏哈列夫站……
换一种解释也可以。
无论如何,可汗对他的行为做了完全不同的推理。
然后苏梦帆在特维斯卡亚站被第四帝国狂热分子俘虏,他本该被绞死的,但命运自行安排为:
反抗国际h军恰恰在那一天向特维斯卡亚站发动了攻击一一如果这些反抗战士早一天或是迟一天出现,苏梦帆也就难免一死,他的探险也就终止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坚持自己的路,才产生了对未来的影响?
难道决心、愤怒和绝望……驱使他以未知的方式创建了下一步,把一堆混沌的事件和人的思想行动以有序的方式编织进了现实。
——正如谢尔盖·安德烈维奇所说——
把普通的生活变成了一场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