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恐怖小说 > 女扮男装被发现后 > 第100章 三更君

第100章 三更君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程府。

    从大门到入内仪门, 皆都是门首挽素。

    隐隐地有哀乐幽怨地响起。

    本就已经够森然的宅子,加上阴雨的天气,阵阵凉风裹着冷雨打来, 竟让人觉着这并非是夏日, 而是到了寒秋。

    灵堂的棺木旁边,一身裹素的罗盼儿哭的瘫倒在地,又给两个嬷嬷搀扶起身。

    火盆里一直不住地添着纸钱,烧过的纸灰被风撩动, 像是什么鬼魅似的翩翩舞动,又再度心有不甘地缓缓降落。

    颜文语在旁边,同样的一身素白, 她看着火盆里明明灭灭的纸钱, 目光慢慢地滑向眼前的棺木。

    程子励的棺木被从大理寺送回来后,她并没有多看程子励一眼。

    事实上子励对她而言, 向来都是印象模糊的, 就算是成了一家人,她记忆里的程子励, 相貌周正,品行端方,是个中规中矩的青年公子。

    宋皎曾打听过程子励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颜文语, 子励红着脸,半天才说是那日在同月楼吃酒,颜家的轿子经过,无意中风撩起轿帘他方看见的。

    宋皎疑惑:当时她也在场, 怎么她就没见着。

    她以为自己首次见到颜文语,是在慈恩寺的后院,隔墙相望。

    但事实上, 那已经是颜文语第三次见着她了。

    第一次,是在同月楼。

    那日颜文语乘轿路过,听到楼上少年们高谈阔论。

    她本不以为意,谁知其中有一人道:“听说夜光擅一心二用的法子?能同时用双手在两张纸上写字,不知可否让我等见识一番?”

    她听说过这“一心二用”的传奇,连她也是不能做到的。

    心头一动,撩起轿帘往上看去。

    那是一个白衣的昳丽少年,软软地靠在栏杆边上,正笑着挥手拒绝。

    风吹动他的袍袖跟发髻上的缎带,那倚栏自在的模样,简直如同天上的谪仙,风流清雅,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程子励以为是风吹动了轿帘,却没想到是颜文语自己撩开的。

    而这一撩,竟叫她一眼误了终生。

    她记住了那少年叫做“夜光”,却以为从此再不能见。

    谁知命运弄人。

    那天是翰林院尚学士的寿,京内官员们但凡相交的自然前往道贺。

    颜文语因知道她家的三姑娘尚珂弹了一手好琴,就也随着夫人前往。

    那尚家的女孩子果然出色,又很知书达理,陪着众人逛过花园,又在院内的水阁里为众人弹了一曲《梅花三弄》,淙淙然甚是动听,引来各家夫人奶奶们的赞赏不绝。

    颜文语也暗暗点头,像是尚珂这般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已算不错。

    起身带了丫鬟自去更衣,沿着抄手游廊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菱花窗外似有人影闪烁。

    颜文语是个心细之人,当下看出乃是男子的衣着。

    她以为是尚家失于管束,不过自己是来做客的,不好在这些上头生事,于是叫丫鬟噤声,只要悄悄走开。

    不料才迈步,就听到有人道:“师兄,到底看没看着?”

    这声音似有点耳熟。

    另一个声音道:“并没见着,唉,走吧。”

    先前那人嗤地笑了:“原本也是碰碰运气,见不着又何必这样垂头丧气?以后还有机会呢。”

    ——“夜光,不要胡说了。”

    颜文语听到这一声唤,整个人呆住了。

    “我怎么胡说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嘛。”

    “你不是不知道,人家是要当信王妃的,咱们……可高攀不起。”

    “哈,谁说就非得是当什么信王妃,有没有人问过颜大小姐喜不喜欢?万一她不喜欢信王呢?男未婚女未嫁的,如果是我,看上了……一定去求!”

    当时颜家跟随她的丫鬟气的要跳起来,却给颜文语制止了。

    她靠近菱花窗看过去,斑驳的光影里,她果然见到了那日在同月楼上那神采飞扬的少年,虽然只是个侧颜跟背影。

    第三次……便是在慈恩寺了。

    当时颜文语望见那趴在树上的人,想到那句“如果是我,看上了一定去求”,她以为,这人果真是来“求”了。

    她看到那首诗,心跳如擂。

    义无反顾地,她写了那首回文扔给了“他”!

    谁知,竟全错了。

    宋皎乘车出城的时候,雨下的越发大了。

    就好像是天地间降下了无数雨幕,把眼前景物都遮的迷离难见,所有一切都浸润在水汽森森之中,耳畔也都是急刷刷的雨声。

    随车跟着的是宋明跟小缺,起初诸葛嵩并不在,因为宋皎在出门之前,用了个调虎离山的法子。

    她是打算离开京城的。

    宋皎自觉已经没法儿再在京城立足了,事实上假如不是太子的威胁,她早就走了。

    现在,程子励的死,像是压垮了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在程残阳走后,宋皎把青青叫了进来,吩咐她道:“你去外面找诸葛侍卫长,告诉他,我有一封要紧的信,请他即刻送回东宫。”

    青青急忙跑出去唤了诸葛嵩进来,宋皎亲手将一封捏起来有些厚实的信给了诸葛嵩:“这个是至关重要,绝不容有失的,请侍卫长务必亲自交到太子殿下手上。”

    诸葛嵩接过了信,略微迟疑便答应了,临出门前他道:“今日,宋侍御要随着送殡吗?”

    宋皎摇了摇头:“老师体恤,师娘也不让我这么出去,我只在宅子里送别师兄,尽尽我的心意就罢了。”

    诸葛嵩看她病容未退,衣衫单薄之态,把信揣入怀中,转身离开。

    此后,宋皎找了个借口,指使青青去厨下取东西,叫人暂时把她关起来,自己把收拾好的包袱背了,从侧门出。

    在离开程府的时候,她在游廊之下,向着灵堂的方向跪地磕了三个头。

    小缺跟宋明不晓得为什么偏偏她选在今日离京,但既然宋皎这样吩咐,自有她的用意。

    小缺忙着去把驴子牵了出来,栓在马车后面,三人便出了城。

    本来,等诸葛嵩回到宫中,把信给了赵仪瑄,他们早已经出城了,而且太子看过那封信后,也许……不至于再做无谓之举。

    但是宋皎没想到的是,诸葛嵩并没有上当。

    侍卫长是在将到东宫的时候察觉不妥的。

    诸葛嵩并未从宋皎的言谈举止上看出破绽,而只是一种直觉。

    他摁了摁怀中的密信,看看前方在望的皇城,终于还是折身而返。

    诸葛嵩回到了程府,他没见着在室内卧病的宋皎,却看到了才跑出来的青青。

    在得知青青的遭遇后他意识到宋皎是要离开了,他把青青带了出来,吩咐她去大理寺找人,自己却往城外而去。

    雨太大,马车走的不快,小缺坐在车边上,宋明陪着宋皎在车内。

    三爷打量了宋皎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为什么走的这么急?我以为……”

    他以为必定要过了今日,为程子励发送了再说别的。

    宋皎的头还疼着,不愿意说话,勉强道:“回头再跟你说。”

    因为受了伤加伤病,她的样子比先前憔悴很多,脸色苍白如纸,看的宋明一阵心疼。

    如果宋明能够做主,他绝不会允许宋皎在病痛好了之前,这样冒雨跋涉。

    “好好,”宋明语气和软的靠近了些:“只是之前的伤才好,怎么就又受了伤呢?若还不舒服,就躺着歇会儿吧?”

    他正要伸手把宋皎扶住,马车忽然缓缓停下了。

    宋皎的心一紧,车外传来了小缺的声音:“是个人?喂,你干吗……让开路!”

    说着又回头冲着车内道:“主子,不知怎么有个人站在路上!”

    宋皎定了定神:“看看是谁。”

    宋明正要去打量,外头小缺突然叫道:“啊?怎么是你啊……诸葛侍卫长?”

    听说是诸葛嵩,宋皎的眼神微变,而神情稍微放松了下来。

    隔着窗户,是诸葛嵩说道:“宋侍御,你要做什么。”

    宋皎转头,沉默片刻:“你没把信给太子殿下?”

    听到“太子”二字,宋明一惊,想开口又忙忍住。

    诸葛嵩道:“殿下是命我随扈在宋侍御身旁,我只做这件事就罢了。宋侍御,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皎皱起眉头,闭了闭双眼她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要出京,御史台早就下了调令了。”

    就算是隔着雨幕,诸葛嵩的声音仍是那么清楚的传了进来:“但你已经答应了殿下。你得留在京内。”

    宋皎道:“你把信给他,他自然就知道了。”

    “要给也是你自己给!”诸葛嵩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坚决。

    “你们真是……”宋皎喃喃,头更加疼了,“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知道诸葛嵩固执,只怕马车越不过他去。

    “宋侍御,”诸葛嵩的声音依旧冷静:“我劝您还是先回京吧。免得无法交代。”

    “我不回去!”宋皎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但才说完,便又禁不住一连串的咳嗽了起来。

    宋明听到这里,忙道:“大哥……你别生气。”他挪过来,扶着宋皎,给她轻轻地捶背。

    突然,是诸葛嵩的声音道:“回不回去,怕是由不得宋侍御了。”

    宋皎起初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直到雨声之中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响。

    起初,宋明跟小缺还以为那是天边的雷鸣,但那雷鸣声越来越近,小缺回头一看,身后的城门处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这会儿雨稍微小了些,他眯起眼睛打量,心里却是没把这些人跟他们联系起来,直到隐约看清楚其中一人的容貌跟打扮。

    头顶的金冠,就算在雨中亦是光华夺目,一身的苍黑色金线刺绣的蟒袍跟头顶金冠相映生辉,但却没什么比得过他眼中慑人的光华。

    小缺的手狠狠地一抖,脱口叫道:“太子殿下……”

    宋皎在车中听到了这个称呼,她愣了愣,侧耳听了听外头的马蹄声,心头一悸。

    来不及多想,宋皎猛地一把将车帘掀开,整个人从车内探身出来。

    她回头一看,果然,赵仪瑄一行已经风驰电掣的靠近了。

    “你……你竟告诉了他?”一时间,宋皎心中的怒,竟大过于之前所预想的怕,她死死地盯着赵仪瑄,又看向诸葛嵩,她怒道:“你糊涂!”

    诸葛嵩也看到赵仪瑄是骑马来的,整个人心里发凉。

    太子的伤虽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忌讳沾水的,他居然……

    他知道自己送信是没错的,毕竟上次已经有过教训了,但是这时看到太子竟真的这么来了,他的心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宋皎眼睁睁地看着赵仪瑄靠近,她一咬牙,纵身跳下车。

    “大哥!”身后宋明叫起来:“你怎么能淋雨……你的病还没好,你的伤呀!”

    他手忙脚乱地摸到伞,也跟着跳下地,给宋皎撑了起来。

    而那边,赵仪瑄的马已经到了近前,其他跟随太子的侍卫,却远远地都勒停住了。

    太子人在马上,浑身已然湿透,他勒着缰绳,垂眸看着宋皎。

    宋皎狠狠一咬唇,然后上前拉住马缰绳:“下来!”

    赵仪瑄冷笑:“凭什么……”

    “你的伤!”宋皎大叫:“殿下你不要命了?!”

    赵仪瑄盯着她:“你若是顾惜本太子的命,又岂能干这种事?!”

    “我的信……”宋皎噤声,想起诸葛嵩并没有把信给他:“殿下你下来再说。”

    她刚才冒雨下地,头脸已经湿了,额头的上被雨冲了一下,被苍白的脸一衬,格外的触目惊心。

    赵仪瑄盯着她,突然俯身在她腰间一揽,竟将她抱上马背。

    他一挥马鞭,打马往前疾驰而去!

    剩下宋明只来得及叫了声:“大哥……”

    那马儿已经往前疾驰而去。

    诸葛嵩在后看着,向来坚不可摧的他,居然也觉着一阵晕眩。

    白马疾驰了只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赵仪瑄翻身下地,单臂挟裹着宋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夹着她,上台阶进了路边的亭子内。

    此处正是出京三里亭所在,本来有许多人在此避雨,之前因雨小了些,众人赶忙都进城去了,这才空了下来。

    直到进了亭子内,赵仪瑄才将宋皎放开。

    宋皎浑身已经快湿透了,她缩着身子打了个寒战,眼睛却看着赵仪瑄。

    然后她站起身来,要去解太子的衣裳。

    赵仪瑄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一把将她推开:“滚,别来假惺惺的!”

    宋皎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却又慢慢站住:“让我看看殿下的伤吧。”她的脸上是雨水,兴许还有泪,无法说清楚。

    “呸,”赵仪瑄冷笑:“宋夜光,你不用这样假意殷勤的,你都要离京了,你出息了,许下的诺言你都能违背……还挂着本太子的伤做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本太子也跟程子励一样……”

    宋皎道:“殿下!”不等赵仪瑄说完,宋皎大声地喝止,却又引得自己咳嗽的弯了腰。

    赵仪瑄看着她单薄的身形像是寒风里瑟缩的一枚叶片,他想上前抱紧,却又让自己站住。

    而此时,身后马蹄声响,车轮转动,是诸葛嵩众人缓缓地跟了上来,但因为发现他们在这里,所以又并没有靠前。

    宋皎捂住嘴,勉强地停了咳:“殿下见谅,我不是违背诺言,我只是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之前是为了豫王,现在是为了程子励,是吗?”赵仪瑄脸色冷峻的:“为了他们,你竟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都是你的至亲是不是?你又把本太子当什么?”

    “殿下是储君,当自重身份,也该自重身子。”宋皎垂头,忍着胸口那股咳嗽之意。

    太子眼神一暗,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赵仪瑄冷笑:“这会儿你认我是储君了,你忘了大理寺中你当众呵斥?”

    “抱歉,我跟殿下请罪,”宋皎觉着额头的伤丝丝发疼,是因为给雨水浸到。但相比较这个,她更担心的是太子的伤,“殿下人中龙凤,万金之躯,不必跟我一般见识。”

    她咽了口唾沫,重新走到赵仪瑄身旁:“我不是故意要惹殿下生气,殿下……”她伸出手,试着去碰他的肩,却给他反手握住。

    “你若想看,那就随本太子回东宫再看,那时候叫你看的仔细,浑身上下,都给你看,”赵仪瑄盯着宋皎:“怎么样?”

    “殿下!”宋皎忍无可忍:“求您不要再任性了!您是不是忘记了王大人的遗愿!”

    赵仪瑄瞳仁微微收缩:“你说什么?”

    宋皎闭了闭双眼。

    先前在程府,程残阳对她说“御史台那番话就忘了吧”。

    但她如何能忘。

    ——“豫王殿下明智仁爱,太子殿下却毕竟过于偏激,虽然立储之事尚且轮不到臣子置喙,但朝中也有一半官员觉着豫王比太子更合适继承大统。”

    当时她怔怔听着,紧张之极,遽然而惊。

    “我本来想保全你,趁着世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促成你跟豫王殿下之事,有王爷护佑你自然是好,没想到……太子殿下知道了你的身份,且对你动了情。”

    当时程残阳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倘若你想留下,那么……我有个想法,我知道说出来你未必会答应,但是,至少你可以考虑一下。”

    “老师……想说什么?”她仿佛如履薄冰。

    “留在太子身边,作为豫王殿下的耳目,或者我的耳目,”程残阳的语气很平淡的,像是在叙说一件极平常的事:“襄助殿下,成其大事。”

    直到程残阳把这个意思说明白,宋皎才清楚,之前赵仪瑄去御史台,为何程大人的应答会有些古怪。

    原来在那时候,程残阳便故意放松口风,他的用意就是试探看看宋皎能不能辖制太子,能不能让太子“听话”。

    试探的结果当然让程残阳很是满意。

    所以,宋皎在离开御史台的时候才会神不守舍,心事重重。

    也就是在那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留在京中了。

    因为她没法儿答应程残阳,去太子身边,作为一个“耳目”。

    她注定了是要违背跟太子的约定。

    毕竟,只要她留在京内,势必是要到太子身边去的,那她将怎么面对程残阳,她将夹在恩师跟太子之间,最终两面不得好还是其次,她更怕的是,诸如程子励之类的事再度发生。

    她只有走。

    外头的风雨似乎停了些,因为宋皎看清楚了站在不远处的诸葛嵩,小缺跟宋明等人。

    其中宋明最为关切,因为他今日才知道,宋皎竟然跟太子殿下有这般“交际”,他不知太子突然气势汹汹赶来,到底是会如何。

    宋皎定神。

    她将语气放的平和:“我请侍卫长转呈了一样东西给殿下,那是王纨先生的亲笔信,给我的亲笔信。”

    赵仪瑄不由意外:“王老师,给你写过信?”

    “殿下不是曾奇怪么,上回在东宫的时候我怎么会认得王老先生的笔迹,正因为如此。”她捂着唇忍住了一声咳:“当时我接到信之时也颇为意外,但看过信上所写,却深为王大人的心胸折服。”

    赵仪瑄怔然听着:“信上写的什么?”

    “信在侍卫长那里,”宋皎深吸了一口气:“而当时在东宫我跟殿下所说,有关王大人的遗愿种种,也绝非杜撰,只要殿下看过王大人的亲笔信便知道。”

    赵仪瑄回头看了一眼诸葛嵩。

    他万没料到王纨竟会给宋皎留信,但细想,这确实是王师傅能做出来的。

    “你现在提起这个,又如何?”他看着宋皎,但眼神已经不像是之前般激烈愤恨了。

    有点冷,宋皎抱了抱双臂,说道:“我只是借着王大人的遗愿,提醒殿下,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更重要的天下子民要顾及,宋皎只是个无足轻重之人,但太子是天下的太子,是王大人临死唯一惦记之人,你所求的不该只是区区一个宋夜光,你也不该为了我,到这般不自重的地步……”

    赵仪瑄的手已然慢慢地攥成了拳:“你竟敢……”

    宋皎不去看他,垂眸道:“殿下之前不知我的身份,心心念念要取我性命,这反而是还记着王大人,如今呢?您只怕把王大人的话都抛在耳畔了……为一人之身而忽略万民,为一己之私而忘却天下大业,别叫王大人泉下有知亦是失望吧,殿下。”

    她仿佛掏心掏肺,可又像是字字无情。

    赵仪瑄微微抬头。

    他闭上双眼,被雨水淋湿的眉眼越发鲜明,那股锋锐凌厉之气也一点点盛极。

    好得很,原来她还有这般杀手锏。

    他真是低估了宋夜光,从诏狱到现在,几次危难,而王纨的信,难为她这会儿才肯拿出来。

    如果是之前拿出来为保命,他还不会这样生气,但现在她竟是为离开。

    “宋夜光,”过了半晌,太子终于淡淡地开了口:“你以为,你是谁?”

    宋皎垂首。

    “你以为你是谁,敢同本太子说这些话,”赵仪瑄睁开了双眼,他的眼底已然一片冷冽无情:“不过是个罪犯欺君,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身上散发的慑人冷意,逼得宋皎几乎后退。

    但她只是站在原地,大概是因为冷,身子微微地发着抖。

    赵仪瑄走前一步,抬起宋皎的下颌,他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张过于苍白的脸:“真以为自己是国色天香,本太子非你不可?只不过觉着是本太子用过的东西,不想再给别人碰罢了,你就矫情起来了。”

    宋皎连声都不能出,更加不能面对他的目光。

    赵仪瑄却已经撤手,掏出一块明黄丝缎在手上擦了擦:“既然你不识抬举,自寻死路,那……本太子就成全你。”

    太子转过身,寒声道:“宋夜光,你就死在西南道吧,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他说着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那帕子被他一扬手,飘然落地,很快被雨水浸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不,那些话不是本太子的本意!救命~~

    回头看了下,饺子跟太子东宫对谈提起王纨的那番话在26章~

    感谢在2021-08-08 16:03:05~2021-08-08 22:2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co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走月亮的猫 5瓶;瑾星 4瓶;豆豆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