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唐婉案
“你来找我报仇？”
男人讥笑一声：“我是想死吗，南侠展昭武功盖世无双，我找你报仇岂非自找死路。”
“那你为何而来？”
展昭皱眉，他想过这人要找他报仇，以为他找上门来就是要找他挑战，就如十年前他找他父亲挑战一样。
男人眉一扬，挑衅的说：“我有东西给你，你敢不敢跟我来。”
展昭冷眼而视，这男人是他极憎恨的那个男人的儿子，父子俩生得极像，都是五官分明，浓眉大眼，不同的是，父亲高大魁梧，儿子却脸色苍白，瘦弱得很。此时那张瘦弱的脸却因一双执拗的眼睛变得格外狠辣、格外坚毅，展昭似乎一下子就被那双眼睛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那年他十五岁，第一次杀人……
他抽出佩剑，高大魁梧的身躯缓缓倒下，这就是杀人的感觉，他被怔住了，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那座小山似的人影离开了他剑的范围他才停住后退的脚步，他怔怔地看着那座小山似的人影，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他身上，似乎这样就可以洗去他刚刚杀人的罪孽。
同时他心中又是畅快的，手刃仇人，他替他爹娘报了仇，就算即刻死了，他也了无遗憾！
这时，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走到了雨中，他看到他走到了那座小山似的人影面前，他看到他蹲了下来，动手推了尸体一把，“爹，下雨了，起来，回家。”尸体哪里会起来回家，少年就那样守在尸体面前，任由暴雨冲刷着他羸弱的身躯。
“你爹杀了我爹，我为我爹报仇，杀了你爹。你也可以为你爹报仇，杀了我。”展昭对着那道背影喊道。
“我不是你对手，杀不了你。”少年头也没回，平静得像一潭没有任何波澜的死水。
“你练好武功，可以随时来找我报仇。”
……
展昭目光变得深邃，低声问身旁的展逸：“你刚刚说他又来了，他经常来？”
“就这几年的事，他隔段时间就来问你回来没有，执拗得很。”展逸关切地望着他，提醒道：“昭哥儿，最好别去，阴谋诡计之事防得了眼前，防不了背后。”
“放心，我会小心的。”
展昭交待他这件事别告诉他爹，免得老人家担心。随后他就跟着那个男人出了城，到了一座勾栏，进了一处简陋的棚子，路上有不少人认识这男人，有叫他“百跟斗”、“跟斗王”，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的都有，就是没人叫他真正的名字——尹子光。
棚子里有张床，其他地方又乱又脏，男人叫他别介意，“我爹被你杀死那年，我才十六，我爹又不像你爹，没给我留下大份家产，那年我差点饿死，后来好在严班主收留，也好在我自幼习武，会翻跟斗，我就跟着他们四处翻跟斗，挣点钣钱。”
他一面说一面在凌乱的床上翻找东西，“找到了”，他很高兴，转身递给展昭。展昭见他递来的是一个香囊，不知他是何意思，迟疑着没拿。
“拿着呀，要给你的东西就在里面。”男人执拗得很。展昭听他这样说，只得接过，打开来里，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两个人的八字和一大段文字，显然是和八字所用。
他觉得很无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个人来看这么无聊的东西，但他还是往文字的内容上看，突然，他眼睛睁得老大，其中一个八字异常熟悉，竟是他娘亲唐婉的八字！
“我娘的八字怎么在你手里！”他怒气勃发，质问尹子光偷偷在纸上写上他娘的八字干什么。
“并非我写的。”尹子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另一个八字是我爹的八字，这是算命先生替他二人和的八字。”
“我娘和你爹和八字，胡说八道！”展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将那张废纸丢还给尹子光。
“这是真的！”
尹子光从床上跳下来，拦住展昭，急道：“我和我爹不是常州本地人，我们是十一年前到的常州，开始的几个月很难，后来我爹寻到一桩不错的营生，我和他这才在常州扎稳脚跟。一切都慢慢好了，唯一的遗憾是我娘过世得早，我爹一个人带着我很不容易，他跟我说他想娶一继室照顾我和照顾我们的家……”
他话还没说完，展昭就大声地打断他的话：“你爹娶你爹的继室！和我娘有什么关系！再敢污我娘清白，休怪展昭对你不客气！”他提提他的巨阙剑，以示警告威胁之意。
尹子光颤声道：“如果没关系，我们两家又怎会死得只剩你我二人。原以为是那媒人黑心，想骗我爹一笔媒钱，这几年我才发觉这事一点都不简单，像是一张网，一盘棋，网住了我们所有人，又将我们所有人当作棋盘上的棋子。”
“媒人？什么媒人？”展昭紧蹙眉头，暂时放下离去的想法。
“你果然不知道。”
“我……那会儿我师父被我气走了，我去了少林，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展昭再次肯定的说：“我爹娘是自幼的情分，一直恩爱，我娘不可能背着我爹去和你爹和八字！决不可能！”
“这就对了，你爹娘完全被蒙在鼓里，他们不知道有人拿了你娘的生辰八字去找媒人说亲，我爹就更不知道了……”
“子光，爹回来啦。”
“爹！”
尹子光撩开布帘，从里探出头来，见他爹提了不少东西进门，连忙帮忙拎到了桌上。“买的什么呀？”
尹鸿神神秘秘的对儿子说了“聘礼”两个字……
尹子光对展昭道：“我爹正在托人说亲，跟着就有媒人上门，现在怎么想都觉得太过巧合。”
展昭心脏呯呯狂跳起来，紧盯着他，问：“媒人说什么？”
“你应该猜到了。”
尹子光道：“媒人拿了一张八字出来，说城南那边有一姓唐的娘子，是一寡妇，唐娘子只有一个独子，想要再嫁，还说唐娘子有一些产业，不求富贵，只求对方人老实可靠。媒人想要我爹的八字，我爹最开始很介意唐娘子是寡妇，又说自己有稳定营生，不图妇人家财，但那媒人说得天花乱坠，我爹就心动了，提出相看一眼，看上了再说其他。”
……
“尹爷，这好办，唐娘子下月初一就会去山神庙上香，那天我会陪着她从庙门出来，你呢就在庙门外远远地看一眼，看上了你就举一举手中的高香，若没看上你就转头离去。”媒婆说唐娘子面浅，免得两方都尴尬。
尹鸿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又问若他看上了，唐娘子没看上他，他该怎么知道。
媒婆笑得花枝乱颤：“这就更好办了，我呢也会给她指指你，若她笑了就是看上你了，若她没笑，就当我方媒婆从没来过吧。”
……
“那天我爹很晚才回来，买回了很多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高兴地说是聘礼。”
尹子光一阵苦笑：“他那天真的很高兴，还让我陪他喝酒，饭桌上他一直在说你娘，他说他去和了八字，两个八字很合，你娘看上去很温柔，一定是个好女人，又说你娘笑起来很好看，还说我比你大半岁，以后就是哥哥了。展大侠，我爹当时是真心实意地以为你娘要嫁给他！”
“我娘怎么可能是寡妇，我爹那时还在！”展昭咬牙切齿的说。
“这就不知道了。”
尹子光看着展昭，目光毫不退缩：“我只知道我爹是依足了礼仪，方媒婆办事也很稳妥，订的迎亲日就是当月的二十八日。到了二十五那天，我爹心血来潮，说是带我偷偷去看看未来继母，我当时还笑话我爹，说只有三天都等不及了，还有唐娘子既然是大户人家，未必就能见到，我爹却说就算见不到，带我认认门也好，等她嫁过来生活一段时间，若她住不惯，以后也可以搬到她家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