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告别
“他刚刚说时间还长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死心！”
“你自己要招惹他，”蒋平看着马车外快速而过的树影，头也没回就说：“杨景春是什么人，说他老奸巨滑不为过吧。五弟你呢，什么事都在表面，你什么心思，他一看就知。”他放下车帘，转回头来，借着挂在车头的灯火看向他：“你今天啊，一败涂地。”
“你怎么尽帮他说话。”
“刚刚在席面上我帮你还帮少了？”
蒋平气得呕血，指责白玉堂没良心：“你可别让我猜准了，你是要让门房隔绝黄姑娘的一切信件？你可千万别干这事，女子就算成亲，也是能接受友人来访和拜访友人的，你这还没成亲，就不让她访友，你这样传到江湖上去，可会被说成善妒，你可就丢大脸了。”
“我怎么会傻到干这种事情！”
“我还不了解你，你都不让她见淳于姑娘了，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白玉堂嗤笑一声：“杨景春和淳于姑娘可不一样，我有另一套法子。”
蒋平听得好奇，催促他快说。
白玉堂坐到蒋平身旁，兴冲冲地说：“我让门房把她所有信件先交我过一遍，杨景春的请柬来了，我就拿给她，大方的说，你杨大哥要请你吃饭，她能好意思不叫我同去，她一个姑娘家，又订了亲，若要避嫌都是要叫上我的。我呢，到时先故意推脱一下，把爷们的大度表现出来，然后就跟她同去，我都跟她去了，还怕杨景春耍什么花样。”
“好主意！”
蒋平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话锋一转就说：“万一她不让你跟呢。”
白玉堂急了，“她……她总要避嫌！”
蒋平拍了拍他的腿，“四哥觉得吧……你那位黄姑娘吧……颇有些不拘小节，颇有些不在意世俗眼光，颇有些瞧不上‘避嫌’这两个字。你说这样的人，她会不会为了避嫌而避嫌呢。”
白玉堂又生气了，当即坐回到对面，鼻里哼了一声：“四哥，你如今说话也变得这般绕口。”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恭王府，赶车的庄子仪突然说，“咦，那不是开封府的淳于姑娘吗。”
蒋平一听到“淳于姑娘”四字，立即撩开车前布帘，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当他看到那个侯在府门外的苗条身影时，他嘴角禁不住往上跑，随即想起那晚的争吵，他又沉下脸来，坐回到马车上，“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她呀。”
白玉堂歪在车架上，这时瞥了他一眼：“开封府的淳于姑娘不就只有她吗，你刚刚不还提到过嘛。”
被他当面打脸，蒋平眼皮抽搐了几下。
二人下了马车，白玉堂本就不喜淳于娟，向她拱了拱手就径直走进府门。蒋平则抄着手，跟在他身后，故意走得缓慢，不断从眼角里瞄向她，她今日依然穿得是旧衫儿，以前他就看她穿过，发饰也很简单，他猜测她的校尉哥哥是不是对她不好，也没见他给他妹子买几身新衣裳。
“蒋四爷。”淳于娟走来，她怀里抱着一个大匣子，看上去颇为沉重。
“喔，原来是淳于姑娘呀。”蒋平向她拱了一下手，面上冷淡地得很。淳于娟赔了一个笑脸，“我跟着要出趟远门，不知走多久，我来跟你们道别。”
“你出远门！去哪儿呀？”
“是府里布下的任务，这个就不能说了。”淳于娟抬了抬她怀中的匣子：“这里有二十贯钱，给黄妹妹的，还要麻烦蒋四爷帮我转交给她一下。”说着，将怀中的匣子交给蒋平。
“任务危险吗？”蒋平怀中沉甸甸的匣子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出任务哪有不危险的。”
淳于娟对危险与生死看得很淡，她向他笑了笑就往停马处走，走了没两步，她又回头道：“还有一事，请蒋四爷帮我转告黄妹妹，那件事我没寻到机会说，她知道是哪件事。”
“淳于姑娘，你等等！”蒋平抱着匣子往府门走，他一步三回头，交待淳于娟无论如何都要等他出来。
没多久，他就出来了，木匣子换成了一个布包，他跑到淳于娟面前，将布包里的东西一样样地递给淳于娟。大多是神医谷的药剂，还有专门解各种迷药的清心解毒油和被他当作毒药使的解药。
“这些很贵重的！蒋四爷，我不能要！”
淳于娟知道神医谷的药好，她哥哥就从女神医处得了一瓶药，吃了药后内力提升了不少，但凡好药都价值不菲，她将这些小瓷瓶又塞还给蒋平。
“不贵，我那儿多得是。”
蒋平生怕她不收，慌忙将药又塞回到她的手上。二人在府门前推推攘攘，阍吏刘泉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拿着！你若再不要我就全扔了！”蒋平发狠的说，见她总算收下，他又拿出最下面的一套袖箭：“这是我二哥做的，本来是给黄姑娘防身用的，但她嫌沉，没要，就一直放在我那儿，这个比外面卖的可好用多了。”
这次送礼他有了经验，不等她拒绝，直接拉起她右手，亲自帮她将袖箭绑在她的手碗上。
淳于娟一下就怔住了，第一反应是想缩手，但他专注地帮自己绑袖箭的模样却令她心中生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抬起长长的眼睫毛，视线落在他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上，他长得丝毫不差，只是和锦毛鼠站在一起才常常被人忽略。
“你对准目标，扯这根线，拉动机括就可以了。这边宽敞，你要么试一箭。”
蒋平教得认真，但姑娘却一直没接话，禁不住抬眼看她，正巧对上一双晶亮的大眼睛……
偷看男人，还被逮个正着！
轰——
淳于娟脑子里一下就乱了，一股旺盛的血气全冲上了她的脑袋，慌忙抽回自己的手，她感觉自己脑门、手心上尽是汗，她想要擦一下，但她两只手都抓满了东西，腾不出手来擦汗，这时候她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只手出来。“我……我我走了！”
蒋平被她刚刚那个眼神搅得无法平静，喜滋滋，乱糟糟，就像有只猫儿在他心尖尖上挠一样，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就像飘到了云巅，谁知她突然急慌慌地吼了一句，“哗”的一下，他又从云巅跌落下来。“你这就走啦！”
“我……我我告假出来的，又……又等了你好一会儿，这里又远，不能回去晚了！”
“天晚了，我送你！”蒋平急道：“你等我，我去牵马！”
“不用了！你……目前还被王府编管，经常外出……不好。”淳于娟走到马前，想要上马，但双手无空，这才想起她手上抓的都是他刚刚硬塞给她的东西，连忙将那些东西统统放进了挂在马鞍上的褡裢里。
上马前，她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见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股暖流流过她的心田，她突然生起无数勇气，对接下来潜伏的生活也不那么害怕了。她踩住马镫子，轻轻一纵就跃到了马背上，向他一抱拳：“蒋四爷，后会有期。”
“淳于姑娘，后会有期。”
蒋平抱拳告别。见她拉转马头，如出征的女将军一般，喝了一声“驾”就义无反顾地走了，他突然很失落，更有种将军出征，丈夫留守家园的感觉。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转回身，忍不住搔搔头，这感觉……
“怎么反了！”
平平淡淡地过了两天，这日傍晚，天空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紧跟着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广袤的大地上。
半夜，“轰轰”的雷鸣声中夹杂着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浑身被雨淋透了的男人骑着一匹马闯到了开封府衙门前。四个身披蓑衣的衙役立即冲到雨中，冲马上骑士喝道：“府衙重地，不得纵马狂奔！”
马上的男人早就精疲力尽，他废力地从马上下到了地面，从腰间扯下一物，亮明身份：“我找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