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两锭金子的风波
女的!
陷空岛的六岛主竟是女子!
众人意外极了,有人出言道:“姑娘不仅是陷空岛的六岛主,还进过皇宫,还真是一能人呀。”
黄梨从一旁缝隙中往外瞅,见说话的是一个手拿折扇,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个男人,她知道他叫方桐,刚刚他有介绍过他自己。
这个男人站在马车前,和躺在竹椅上的男人挡住马车的去路。黄梨连忙又坐到另一边,往其他方向瞅了瞅,她看到有几个壮汉拦在淳于娟前面,不让她们走过来,淳于娟只得扶着上官云珠坐到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她这边也相当不妙,除了拦路的两人,马车后面也站了几人,正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黄梨心跳如雷,刹那间手心里就湿黏黏的,尽是汗水。她一只手抓紧香帕子,另一只手在裙上蹭了蹭,定了定神,缓了缓紧张的情绪才道:“本岛主目前客居恭王府,与恭王妃是金石之友,听闻皇后娘娘喜欢听一些民间趣事,本岛主便随着王妃进宫拜见过几次。”
借皇权来灭灭这伙人的气焰是黄梨目前唯一能想到和利用到的,她虽没进过宫,但她身上所穿、手中所拿的确是宫中御赐之物。
众人都知蒋平和白玉堂被恭王府编管,这姑娘既然是陷空岛的人,她还真有可能客居恭王府。
说完这番话,黄梨又凑到缝隙前观察外面的人,大多半信半疑,那个叫方桐的似乎颇有眼力劲,趁余奎给人扇扇子之际不断往团扇上瞅,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大概率会信。
黄梨又往躺在竹椅上的男人瞅去,那男人却相当沉得住气,都这时候还一动不动,倒似真的昏睡不醒。
她不由得焦灼起来,外面的人都不是领导,不能做主,虽不能做主,却敢拦着他们的马车,显然是受了领导的指使。
但那个领导此时又偏偏装醉不醒,将这拨烂摊子丢给他手下人处理。只要他一直醉,这拨烂摊子处理成什么样子都与他无关,就算以后陷空岛和官府找上他,他也可借此推脱,大不了随便丢些人出去填命。
所以,黄梨才想将他从他的睡壳中拖出来,逼他承担责任。
人有了责任,才会有压力,有了压力就会有所顾忌,一旦顾忌才不敢无法无天。
就在黄梨思索新方法时,一道轻笑声却在马车前响了起来,躺在竹椅上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赞了句“好香呀”。
醒了!她的御赐扇子起作用了!
黄梨的情绪一下子兴奋起来,把着缝隙往外望,见那个男人醒后就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向一旁的方桐问话,说他怎么出来了,又说怎么有一辆马车在这儿。方桐照实回说,并介绍说马车里坐得是陷空岛的六岛主。
“喔,陷空岛何时有第六位岛主了?没听说过呀。”
黄梨看到那个男人毫无畏惧心理,一边看向马车这边,一边提起右脚踩在了竹椅上,右手肘则顺势放在了高高耸起的膝盖上,整个人显得更加嚣张跋扈。
黄梨气恼不已,嚣张跋扈是她的人设之一,没想到这时被对方抢了去。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挂了一个陷空岛六岛主的名号,在江湖上没半点名气,别人不买她的账实属正常。她靠向车厢,缓缓道:“现在不就知道了么。”
“哟,六岛主竟然还是一位……姑娘呀。”
黄梨没有急着答话,听到他自报姓名,说他叫萧虎林,然后又说了一些“久仰”之类的场面话。
他话音一落,马车外又响起了方桐的声音,“萧兄,你有所不知,六岛主说她久慕飞鹰帮的正、副帮主,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所以才将你抬了出来。”
“哟,六岛主竟然仰慕在下呀!没想到在下一介粗人,这天底下竟然会有姑娘仰慕,还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面!难得难得呀!”
马车外响起了嘻嘻哈哈的调笑声,有人表示羡慕,有人说他嫉妒,又有建议他今日同时纳两个妾,搞个双喜临门。
萧虎林又说他没问题,就看六岛主肯不肯当他的第八房小妾了。
当妾不说,还得当第八房妾!
黄梨怒火中烧,正要回骂,马车这时却震了一下,想来对方无礼的话激怒了庄子仪等人。想到回骂逞强,爽得了一时,却容易惹怒对方,不明智,她一下冷静了下来,让庄子仪当他在放屁。
她道:“行呀,不过就怕本岛主的未婚夫婿不答应呀。”
“哎呀,六岛主都有未婚夫婿了呀,可惜了可惜了。”
黄梨听到那个萧虎林不住唉声叹气,然后又问她,她的未婚夫婿是谁。黄梨还在想怎么将白玉堂的名字丢出去炸死这些王八蛋,就听到余奎轻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道,“我们六岛主的未婚夫婿当然是我们的五岛主啰。”
马车外一下沉默了许多,黄梨赶紧将布帘撩开到她一只手掌的宽度,方便她将马车外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
她看到那些人在听了白玉堂的名号后表情都怪怪的,连那个嚣张跋扈的萧虎林都似蔫在了竹椅上,她心想原来还是怕陷空岛的呀,只是不怕我。
她朝余奎招手,让他回来,这时候还是应该先让淳于娟去找他们论理,然后陷空岛再上。她见淳于娟在余奎走开后就走向了萧虎林,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萧副帮主,江湖上都知锦毛鼠武功高强,但脾气极不好,你对他未婚妻子的废话还是少讲一些吧。纳妾本是喜事,但看看这两位姑娘,”淳于娟的手比向上官云珠,跟着又往坐车辕上的翠儿比了一下,质问他今日是纳妾还是杀人。
萧虎林的三角眼向下一沉,没一会儿就妥协了“好,就说说今日之事”,他放下了踩在竹椅上的右脚,站起身来。待他站起后,黄梨才发觉这人长得颇高,足足比淳于娟高了一头。
“淳于大人,上官姑娘可是她自己撞的墙,与萧某无关。”萧虎林正说着,突然往马车这边望了过来。
他面若刀削,鹰鼻,三白眼,再加上两寸来长的胡须,使得这人只要拉长了脸整个儿就显得阴郁又狠厉。
黄梨被他眼睛一瞪就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了撩开了一点点的布帘,也不知他看到她没有,不过巴掌大小的缝隙,又隔了三、四米远的距离,想来就算能看见,也看不到她的全貌。
“那个只是一个丫鬟,一个奴婢,伤了她萧某可以赔钱。不过,她们合伙诈骗萧某钱财,这事又怎么算?”
黄梨隔着帘子,竖耳倾听,刚听到“诈骗”二字就猛吃一惊,连忙隔着帘子问翠儿怎么回事。
其实她与这丫鬟的关系还不错,甚至比她和上官云珠、柳青芜二女的关系都要好,以前在玉栏行院,两个同是丫鬟,经常一起替各自的小姐洗衣衫和做一些其他的事。
黄梨虽爱偷懒,却是个自来熟,翠儿挺喜欢和她聊天,特别爱听她讲一些天南地北的趣事,有时为了听她说话,还主动帮她做事。
“没有!没有……诈骗!”
翠儿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生怕众人不信,她想解释,但刚动了一下就痛得直流泪。
黄梨同情她的遭遇,刚说了一个“信”字,听到余奎也说他信,又叫翠儿不要乱动,免得再次受伤。这时,她听到了上官云珠的声音,她再次撩开布帘,偷偷往外张望。
上官云珠扶着额头,默默流泪,“你和她的事我和翠儿根本不知!你寻不到她,就拿我和我的丫鬟撒气,不仅打了翠儿,还强迫我嫁你为妾,我不肯,你就想强迫于我,我这才撞了墙!”
萧虎林冷着脸没说话,他身旁的方桐替他道:“上官姑娘,你与柳姑娘同一个屋,每天同吃同宿,她做了什么事怎么可能避得开你。”
“我真的不知!”
淳于娟这时说:“萧副帮主,你也别急,你既说有人诈你钱财,就该报官,不该私设公堂……这样吧,跟本官去趟开封府,本官帮你报备。”
“去开封府!”萧虎林睥睨地看了她一眼,“好,等抓到姓柳的贱人,萧某一定带她到开封府找青天大老爷说道说道。”
“既是如此,这两位姑娘本官就先带去治治伤,待你寻到了柳姑娘,到开封府报官时,这两位姑娘正好上堂作证。”
淳于娟正要往回走,不想,萧虎林又叫住了她,“淳于大人,你当萧某是傻子么,人怎么可能让你带走!”他边说边坐回到竹椅上,他的两个手下当即拦在了淳于娟的面前。
“这样吧,看在淳于戈大侠和陷空岛六岛主的份上,那个小丫头让你带走,这个嘛……”萧虎林转头看向上官云珠,饶有兴致地将她打量一番:“要押在萧某这里。”
“上官姑娘早已赎身,是良家子,你无故扣押……”
“什么良家子,什么无故扣押!”
萧虎林讥笑道:“淳于大人,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姓柳的贱人收了萧某一只金钗和两锭金子,自卖于我。当时我们就说好了,她给萧某为妾,若然反悔,她还有一好姐妹,她就将她的好姐妹抵给萧某。”
上官云珠震惊得无以复加,“我与她一无血缘,二无所属,她怎可将我抵押。”
“那萧某可管不着。”
萧虎林又转向淳于娟,“淳于大人,你看见没,一个跑了,一个不认账,萧某合理怀疑她二人合伙诈我钱财。”
淳于娟耐着性子,继续相劝:“你既怀疑,就该报官。”
“当然要报官,但得等萧某抓到那贱人再说。”
淳于娟见又绕了回去,连忙换了一种说法,“柳姑娘既自卖于你,可有契书?”
“时间仓促,来不及写契书。”
“既无契书,如何证明她自卖于你!可有人证?”
萧虎林一滞,好一会儿才道:“我与她口头约定,并无人证,但金钗和两锭金子可为物证。”
“萧副帮主,你口中的金钗和两锭金子此刻可在你的身上?”
她的问话彻底惹怒了萧虎林,他大声道:“我当时就给了那贱人!金钗和金子当然在她身上!”
“萧副帮主,你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你说口头约定……也行,但上了堂,也得有人与你对证,官府还是得先找到柳姑娘。你将眼睛盯在上官姑娘身上也无用,还不如多花点精力去找柳姑娘,或则直接去开封府报官,让官衙替你找人。”
“淳于姑娘的伯父也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若事事都靠官府,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萧某这次已经被那贱人耍了,若平白无故再将这个人交给官府,那萧某还在江湖上混不混!若要这个人,除非你拿姓柳的贱人来换!”
萧虎林觑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也别觉得可以告萧某扣着人不放,就算上了公堂,萧某也可以在包大人处告你一状,说你淳于校尉寻私舞弊,偏袒被告,还威胁萧某放人。萧某之所以不将人交给你,就是怕你淳于校尉寻私,私放了被告,咱们就看包大人怎么断吧。”
“你!”
淳于娟压下怒火:“本官何时威胁你了!”
“刚刚,现在,萧某就觉得淳于大人你一直在威胁我呀。”
萧虎林话音一落,他那边的人全都说淳于娟以官位、以武力威胁人,他们也被威胁了。
这人简直是一无赖嘛,更气人的是这无赖还懂点法。
黄梨在马车里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了上官云珠,但他们也不能放任上官云珠留在这种人的手上……
既然是懂法的无赖,她就与他论论法,讲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