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帝妃番外(二)
近来, 天子对她更是宠爱一些了。
阮贤妃对着镜子贴花钿,这花钿剪成牡丹状,贴在眉间, 更让她尊贵几分,但人尊不尊贵也不是在这上面体现, 就比如现下, 皇上让她协理皇后管理宫务。
素问送来不少后宫的账本开支,阮贤妃其实不大认识字,但是她很用心, 再有皇上也派了几个识字的小太监过来。
“以前皇后娘娘只给这么少的份例么?”贤妃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素问叹道:“皇后娘娘素来俭省, 要做六宫表率。”
阮贤妃笑:“要做六宫表率这也没错,俭省也没错,我们做主子的略微俭省一点, 并没有什么, 但是下头的人这个冬天可就不好过了。这样吧, 我作主了,八局中六局浣衣局, 巾帽局,针工局, 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这里就不要裁剪了,你让小医官常去替他们看病, 要我说宫中份例原本就有这么多, 又省得下几个钱来。”
“可皇后娘娘那边……”素问还是有些忐忑。
“无事,陛下既然托了本宫管,那本宫就不能一成不变, 更遑论,那些宫女太监们原本就可怜。”
听阮贤妃这般,素问也放下心来。
她也是从针工局调过来阮贤妃身边伺候的,贤妃年纪轻轻就已经宠冠后宫,当真是不得了,如今还敢于任事,还真不是一般人。
当然,阮贤妃因为从未管过宫务,有一些疏漏,虽然被皇后那派抓住错误,但很可惜的时候皇后并不受宠,她连告状的机会也没有。
而阮贤妃自知错误,早就告诉了天子。
天子反而夸她:“你头一回管宫务倒是管得极好,宫女们都说你贤明,看来也不枉朕封你为贤妃了。”
阮贤妃摇头:“大家说起来是夸我,但未尝不是感恩于陛下您啊。都知晓是您让臣妾管着宫务,臣妾有几斤几两大家都知晓,只盼着别丢您的脸,臣妾就感天谢地了。”
她低垂着头,倒不是自怨自艾,而是真心觉得如此。
如果不是天子让她管,她哪里能管呢。
天子看她这也就很心疼,他拉着她起来:“贤妃,朕知晓你是初次管事,难免会有疏漏,甚至心情忐忑,但你放心,不管如何,有朕替你撑腰。”
“您是皇上,怎可偏爱臣妾一人。”阮贤妃有些不好意思。
天子笑的很舒朗:“这又如何,朕虽然是天子,也是人,人都有偏爱之心,朕偏爱你,也敬重皇后呀。”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中宫皇后虽然敬重,你面上敬着也就成,私下我也只偏爱你一人。
阮贤妃泫然若泣,显然十分感动:“陛下待臣妾这般好,臣妾不知道如何回报陛下了?”
“朕富有天下,就是多疼你几分,又何妨,贤妃快些起来吧。”天子看贤妃腰肢纤细,人风致楚楚,不禁道:“朕明日请太医专门为你看看,若是能早日有孕就好了。”
阮贤妃却不大在意:“若是有孕,那孩子是臣妾和陛下的爱的凝结,臣妾自当用心呵护,将来让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孝顺皇父,可若是没孕,那就是臣妾没有福分,陛下也用不着为臣妾伤神。”
她这样体贴,天子更是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朕都会让太医替你好生调理身子的。你管着宫务,向来对你自己要求苛刻,听素问说你燕窝都不肯吃,只难为你自己,这样不好。”
一个人,只有在意这些小事,才说明她是真正的关心你。
但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就作废。
阮贤妃虽然没有读过很多书,爹娘也早就没了,无人教导她,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家乡有的人家生女婴都会溺死,只想生男孩。
有个孩子就有倚靠,她若长久的没有孩子,到底不美。
“陛下的心意甜若蜜糖,臣妾就是无子,但有今日的温存,又何足。”阮贤妃又拉起天子的手,二人玩你推我拉的游戏,一会儿,倒是都笑了。
在阮贤妃这里,天子仿佛做什么都不会被说,有时候他还翘起腿,阮贤妃就觉得很正常,也不会正襟危坐,因此帝妃二人常常把人打发下去,就这样歪歪扭扭的。
天子发现她发呆都能发许久,感到很惊奇。
就在天子找太医替她调理身子的时候,阮贤妃也在暗自盘算自己要如何?她生下来的孩子,只是宫妃的孩子,若能放在皇后膝下就有了身份。
因为皇上常来,加她还算年轻,居然还真的有了身孕。
进宫好几年,头一次有孕。
自她有孕之后,绿头牌就被撤下,这当然是有利也有弊,怀孕自然是好事,但是天子来这里的功夫就会减少。
妃嫔不比其他的,在后宫就靠皇上的恩宠过日子。
就像很多人为何要贿赂内侍,因为内侍靠皇上近,就连妃嫔们都如此。
官位高低先不论,靠近皇帝身侧的才最受宠。
宫里规矩多,有孕在身就不能动剪子了,也就是说连做个荷包略表心意都不成,不过,她听闻德妃有孕脸上还长斑,她就彻底不想在孕期争宠了。
这样得不偿失,还是先把孩子妥当生下来才好。
有孕后,阮家人也屡次进宫看她,她们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有她们,才有她的今天,贤妃心道,当初自己也是被送进宫,故而感激皇后,但是之后,她因为皇后的事情被崔贵妃陷害,若非靠她自己逃脱,恐怕早就死了。
阮家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挟恩。
故而,之后,不管她们怎么递牌子,她统统以身子不舒适,不宜见客避免了。
但躲得过宫外的人,却躲不过宫里的人。
“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流苏送补品来了。”
阮贤妃有些奇怪:“怎么是她?”
当年她在皇后身边时,流苏就不是个善茬,很是忠心为主。
但阮贤妃转眼就想起了什么,流苏进来时,虽然磕头请安,但眼眸的不屑藏都藏不住,顿时,贤妃计上心头。
“皇后娘娘送的补品越太多了,皇上那儿送的我都还未吃完呢?哦,对了,本宫这几日身子不好,就不能向皇后请安了,还要劳烦流苏姑娘替我回去说一声才是。”
流苏很是生气,这贤妃之前还好,礼数也算周全,只是偶尔请安迟到一会儿,但没想到现下竟然如此视规矩于无物。
听闻,她还举荐别的嫔妃给皇上,不仅如此,现在后宫不少人夸她贤明,这些都是她踩在皇后的脸得到的。
皇后俭省,她就故意大方。
简直是其心可诛。
但流苏似乎想到了什么,即便牙齿咯咯作响,也忍住了。
在她走后,阮贤妃立马对素问一个眼神,素问自然知晓贤妃管宫务的好处,四处都留下眼线,尤其是皇后和德妃那里,皇后平日俭省,也不受宠,虽然稳坐中宫,皇帝初一十五也去一回,但自从贤妃得宠,皇帝偶尔连初一十五都不去,宫里的人可是最懂看风向的。
很快,素问就回来道:“流苏在药材上没有动手,但是承恩公府早就在稳婆身上动了手脚,若非娘娘今日故意激怒她,她还不会直接在自己屋子里骂呢。”
骂贤妃的话,无非就是看你还能蹦跶几时云云。
阮贤妃感叹:“果然是不肯放过我,既然这般,我就一不做二不休。”
杀母夺子,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参天大树我自为之,皇后又如何?
故而,这一晚,她特地把皇后送来的药材让人煮了,中途加了巴豆粉,她喝的是好的,但是药渣却残留巴豆粉,当晚,贤妃就病倒了。
天子听闻贤妃有事,立马赶了过来,阮贤妃却要阻止天子查下去:“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吧,也是我自己贪嘴,和旁人无关。”
天子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但他还是让人私底下查,那查探的太医看了一眼阮贤妃,不禁道:“这壶口处有巴豆粉,若非细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娘娘还好吃的不多,否则……”
这位太医倒是个人精,话说的模棱两可,阮贤妃根本就没吃巴豆,不过作出吃巴豆的样子,好在他不敢当众揭穿。
天子怒不可遏,阮贤妃却是不住的求情:“这样的宫闱丑事,不管如何查,到时候损害的还是圣上您的清誉,妾身无事,妾身真的无事,您就放心吧。”
甚至,贤妃跪下来磕头,把皇后送的药材都烧了,就是要证明不关皇后的事情。
若真的要对付皇后,她又何须如此?
天子也知道不宜动皇后,到底她是中宫,若传出失德,将来也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故而他对内侍道:“流苏胆子也太大了,替我打几十板子,再发往辽东。”
阮贤妃连忙摇头:“陛下,您这样做,岂不是让人知晓是皇后娘娘有关,臣妾在娘娘那里伺候过一段时日,娘娘绝不会如此,流苏除了心直口快也没有什么坏心,您这样,将来臣妾如何见娘娘。”
“你,你也太软弱了……”天子觉得贤妃实在是太好了,处处为她人着想。
天子道:“好,不打她,我总要敲打皇后。”
他去了皇后那里一趟,皇后还很高兴,以为皇上是来看她的,未曾想到皇上之言颇有深意,仿佛又是因为流苏。
阮贤妃见天子走后,方才对素问道:“我听说惊蛰之前万物复苏,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惊蛰也就快到了。”
天子敲打后,皇后自然不忍心对流苏如何,但见天子没有过来,阮皇后也有些慌了,自然对流苏冷落了几日,流苏就在惊蛰时,死于蛇缠之下。
天子听闻骇然,他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心软的皇后居然对婢女如此狠心,到底还是贤妃更心善。
流苏的死,没有半点涟漪,阮贤妃抚了抚肚子,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