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自由最大化
她抿紧了唇，放眼四望，见外面天要黑了，动身就要起来，微生莲英扶住她，“要入夜了，你就躺着吧。”
“我想下来走走。”
“那我扶你。”
微生莲英扶她下地，在后院转了一圈。
柳遇闻着一股冷肃的香气，循着去，见了几株盛开的淡黄腊梅。
她靠近，闻了一下，那股香气钻入心肺很舒服。
微生莲英跟着去闻，起身时莞尔一笑，“我终于知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了。”
“什么味道”柳遇也好奇。
微生莲英指间轻抚着一支腊梅，满眼笑意:“就是这树花香。”
柳遇面色薄红起来，呵出来的气化作一道白雾，她又闻了闻那花，抓着他的手就走。
微生莲英不解，“怎么了？”
柳遇回道:“累了，回去吧。”
“再逛逛吧。”微生莲英坚持道，“想不想去看雪”
柳遇回头，凝望着点了点头，“我想。”
道路上被积雪覆盖，深深浅浅地，除了他们，好像根本没有脚印踏过一样。
因为担心黑漆漆的，柳遇事先提了一盏风灯出来，到了外面，果然是死寂又漆黑的。
整座城，像被遗弃了一般。
“这里没封住，大部分的人都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微生莲英解释道。
“难怪。”柳遇庆幸，“所以那些尸骨也追着人去了”
他偏头笑，“聪明，它们就是追着人走，不过这里也是还有人的。”
“有吗？”柳遇问着，就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雪中疾走，很沉重，跌跌撞撞的，还有阵阵闷咳声。
雪被踩出深深的坑，少年步子蹒跚，但坚毅。
他们回身去，看着被灯笼照亮的视线当中，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少年面色惨白，弯着腰身，一只手好像受伤了，无力地垂着，又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捏住。
长发披散凌乱，他约摸是循着他们来的，他抬起脸来，咳了咳，就算咳得撕心裂肺，脸都没有通红起来。
微生莲英上前几步，回身又牵过柳遇，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少年身边。
少年身形不稳，头重脚轻的几乎要栽倒进雪堆里一般，他扬起面来，看着他们:“救救我!”
外出一趟，微生莲英又带回来一个人，陆压心态简直要炸了，一直吵个不停，但也没有说赶的意思，只道:“有病就治病，先给他留条命吧。”
念英对他道:“他身上还有好多伤，有被钝器击打，还有拳脚相加的，不知道是怎么了。”
陆压瞟了那紧闭双眸的少年一眼，“一看就是穷小子嘛，指不定没东西吃去偷东西被打成这样的，这样的人活该被打。”
薛宸和周历点头赞同。
微生莲英轻笑，“艰苦的环境为了生存，没什么好活该的。”
柳遇点头赞同。
陆压看向顺华，“你还没表态呢？”
顺华抱手，淡语，“我偷东西，还没被抓着打过。”
陆压抿唇上扬，“好吧，为了生存”
念英也道:“我没有父亲母亲，偷东西是家常便饭，也被抓着打得半死，是婆婆救的我。”
陆压噎住，“嗯”
他发现自己还真是偏见不小的，他们说的都没错。
偷纵不光明，但生存是人之本能啊。
少年虚弱睁开眼，看着围在床前的众人，一一扫着，最后在微生莲英和柳遇之间深情地徘徊。
他没有说话，只是来回看，眼睛只是眯开一条缝隙，有些厚厚的嘴在嗫嚅着。
清秀的面庞，眼尾向下又微挑，肤色偏黄，鼻梁高耸，鼻子的形状弧度很温和。
整个人都很瘦弱，寒冬腊月，只有一身单薄的麻衣裹身，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脑袋能看。
陆压凑过去，“你想说什么啊就大点声说咯，是不好意思说嘛”
少年继续动了动嘴，陆压又压低了些，听了个大概，然后转身对柳遇和微生莲英道:“他说谢谢你们，这小子在感谢你们呢，不过，你们不要被感动了啊，他好了就得走的。”
微生莲英点头，“那我们都走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念英主动留下照顾他，大概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少年第三天就就下地了，在前庭的门栏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
身上棉纱缠身，药味很重。
柳遇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一个橘子。
少年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谢谢。”
“你从哪儿来的呢？”
“主城。”
“这么远，你都不怕吗？”
少年两手捧着橘子没有剥开，只是垂眸瞧着，语气伤感道:“我来找姐姐的，我只有她这个亲人了，本来想来投奔的，但是姐夫叫人打我，我再去找，他们都不在了。”
“这样啊，那你就是被打得伤成这样的。”柳遇同情起来，安慰道:“先养伤吧，养好伤了再去找姐姐，或者，等这趟过去了，你再谋个出路。”
“出路。”少年抬首望着前方，“这世间的路，好像很多，但是我哪一条都走得很辛苦，很困难。”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努力了不一定有好结果，不努力就一定没有结果的，就像我现在，寄人篱下，好像也谈不上什么努力，只能等生完孩子再说了。”
少年收回目光看她，“姐姐是寄人篱下的吗”
柳遇点头，“差不多，吃穿用度都是别人安排的，有时候会非常不好意思。”
她觉得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是自己经营的，那样会过得更舒心。
“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少年问她，“姐姐不是有男人依靠的吗？”
柳遇轻笑，“如果只想着依靠别人，那样会失去一些自由的。”
“自由。”少年一直看着她，一双琥珀色的眼，仿佛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忽而垂眸，说道:“其实世间根本没有自由，我不喜欢这里。”
“对，我也不喜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逃脱呢。”
尤其是是现在有了孩子，好像牵绊就更多了。
柳遇不禁就觉得微生莲英可恶至极，是不是故意这样的。
“姐姐你叫什么？”
“昂”柳遇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答道:“姓柳，随遇而安的遇，柳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