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抖抖擞擞地跪在地上，由镇国公府的府兵团团围住。
承姝和云华也走了过去，停在离这个男子三四尺远的地方。
“在这里干什么？”风若霖问道。
“大大人饶命啊，小的路过此地，什什么也不知道哇。”
“是吗？那便带回府去，细细查问吧。”风若霖沉声说道，转身准备离去。
两个府兵上前准备架起这名男子，他哭着磕起头来：
“饶命啊，小的确实不知，小的一直在这条街上乞讨为生，今天有个中年男子给了我十文钱，让我看着你们什么时候进去，找了谁，又什么时候出来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你可认得他？”风若霖问道。
“不认得不认得，但但再见面认得认得的。”男子语无伦次地说道。
“此话当真？”
“真的！不信大人可以问街坊，都认得小的。”男子连连磕头。
这时古萱堂送客出来的伙计在旁低声对风若霖说道：“将军，他是这条街上的乞丐，叫老漏儿。”
风若霖点点头，正要追问那给他钱的中年男子的信息，却被承妍叫住：“父亲请移步，我们有话要说。”
风若霖命人看好老漏儿，随承妍和云华复又进入了古萱堂。
进门后，云华开口道：
“舅舅不必拷问他，以免打草惊蛇。
不若我们也给他一笔钱，让他正常回去复命，但不提被我们抓到的事情，然后舅舅派人暗暗跟着他，看看给他钱的是什么人。”
风若霖捻须思考，欲擒故纵，好主意，没想到在战场上的兵法用在了这小小方寸之地。
他欣赏地看了云华一眼，这孩子若是男儿，经过培养之后不会比承润差，朝堂沙场上总有她的一番天地。只可惜是女孩儿，可惜了啊。
之后风若霖按照云华说的办，这老漏儿既可两边拿钱，又性命无忧，乐得照办。
云华随风若霖和承妍回镇国公府等消息。
到了府中，夜已深，但镇国公风浩岗和镇国公夫人苏璃，以及风若瑶依然在明辉堂等着他们。
苏璃见到他们，舒了一口气：“怎么回来这么晚？”
风浩岗年过六旬，但身材高大威武，精神矍铄，虽已头发花白，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他见到云华气势陡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我的华儿，让祖父抱抱。”说着便将云华一把抱起。
风若瑶在旁边笑嗔道：“华儿年纪不小了，父亲还是当她小孩子一般。”
“在我眼里，华儿永远是我的掌上明珠。”风浩岗笑着回答道。
云华早已热泪盈眶，祖父的怀抱温暖又可靠。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被祖父抱起过了，而祖父对自己的宠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变过。
想起前世种种，云华仿佛置身于天堂，她揽着风浩岗的脖子，将头别过去，不愿让大家看到自己的泪水。
风若霖则将今天下午所遇之事，特别是晚上的事情细细说与风浩岗和苏璃听。
风浩岗听罢眉头紧蹙：“如此拙劣的跟梢手段，不像是贵族所为，倒像是市井小民的作风。”
“是，”风若霖答道，“我们稍等下，跟着那人的侍卫就该回来了。”
苏璃则问道：“如此说来顾子虔是答应帮忙了？”
云华已被风浩岗放下，她跑到苏璃的身边答道：“是的祖母，他画得很是好看。”
风若瑶在旁问道：“佣金多少呢？明儿个我打发人从相府送到古萱堂。”
“就五十两，顾公子说给古萱堂掌柜的一个交代就成，其余的其余的没有。”
云华刻意隐瞒了自己的桃花簪被拿走的事情，免得大家担心。
只想着回头慢慢说与母亲听，并想办法把这只粉水晶团簇桃花簪从相府库房物册中除去。
“只五十两？”众人惊叹道。
承妍免不了将从掌柜那里听到的云华如何帮顾子虔解决心结的事情说了一遍。
“怎么样，我就跟你讲我们的华儿聪明机灵吧。”苏璃笑着对风浩岗说道，风浩岗抚须而笑，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侍从进来禀报，说是跟踪老漏儿的侍卫回府了。
侍卫进入明辉堂后跪下禀报说：
“卑职跟踪老漏儿，看见他到了钟鼓楼萧记香铺的后巷，那里有一身穿藏青色布衫，脖子上有颗大黑痣的中年男子等候，他们说了几句话后，那男子便将老漏儿打发走，自己转身进了香铺的后门。”
萧记香铺好啊，萧盈盈。
云华脸上浮起了讽刺的笑容，她看向母亲风若瑶，只见她面色铁青，应该是也猜到了。
“相府有个妾，是不是姓萧？”苏璃问风若瑶道。
“是”风若瑶低头道。
“好哇，天大的胆子，我这就去相府，让楚相今晚就把她给发卖了。”苏璃气急，站起身来。
“母亲，不要，谦佑很是喜爱萧姨娘，况且不知道她干什么打听。无凭无据的，咱们打了过去，不知以后谦佑怎么看我呢”风若瑶拉着苏璃的衣角带着哭腔道。
风浩岗沉默了一会儿，也说道：“相府的琐碎家事，我们掺乎进去，不妥。”
此时云华劝道：“祖母息怒，母亲说得对，现在我们无凭无据的，只因萧姨娘的人打听咱们的行踪闹起来，反而会无功而返。”
风若霖对于云华的心计了解一二，便问道：“那你怎么看？”
“华儿觉得，他们打探，无非就是想知道我想干什么，此时他们应该知道我去找过顾子虔，那么顾子虔后天是不能为我的三日之约作画了。”
“那是为何？”风若瑶问道。
云华细细地分析道：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找顾子虔干什么，顾子虔有没有答应什么。那么就对于我的计划一无所知。
如果后天顾子虔帮我通过三日之约，他们又如此费心打听，我怕顾子虔就无法在玥女擢考中为我效力了，反而因小失大。
毕竟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又小人戚戚，我们难保顾子虔在这十几天中不出点什么事情。”
“那我就派兵把古萱堂保护起来。”风若霖生气地说道。
云华摇了摇头：“舅舅也知这为下策，且不说派兵围街圣上怎么看，单说顾子虔也是围不住的，况且，还有个红绡院呢。”
风若霖正要问个明白，苏璃等不及了，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云华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道：“顺水推舟。”
左相府，萧菲院。
夜已深，萧菲院一片漆黑，仅卧房内点了几盏灯。
萧姨娘急切地在昏暗的灯光中踱来踱去地等着消息。
楚云柔则倚着床框打了个哈欠：“娘，我困了，不要等了吧。”
萧姨娘正着急，听到云柔的话后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吃睡，让楚云华通过三日之约，你的前途往哪里寻？嫡女还要不要当了？娘以后又依靠谁？”
云柔听后低头不语，只得坐正了身子，陪萧姨娘一起等待。
终于，嫣铃走进了卧房，将房门掩上后，从袖内抽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萧姨娘，说：“奴婢从看后门的张家的那里拿到的信，是表公子送来的。”
“路上可曾碰到什么人？”
“没有，相爷今晚在宫中当差没有回府，咱们院附近的守卫也稍微松懈一些，看后门张家的也信得过。”
萧姨娘点了点头，拆开信急急看了起来。
“娘，怎么样？”云柔问道。
萧姨娘嗤笑了一声：“楚云华今日午后随着镇国公府小姐和抚远将军，去了趟钟鼓街的画斋古萱堂，求见顾子虔，一直待到了深夜，也不知在里面干了些什么。”
云柔困得不行，随口道：“许是赏画吧。”
“看画需要这么久？”
萧姨娘思索着道：“嫣铃，你趁天黑，再跑一趟张家的，让他们想办法联系到表公子。
让他明日进古萱堂，打听今日他们进去见到顾子虔了吗，都干了点什么。镇国公府阵仗那么大，肯定可以打听到。”
说罢，萧姨娘回身从妆奁中拿出几颗碎银，“这是给他们的，务必把话传到。”
嫣铃拿着银子便匆匆走出门去。
第二天一早，古萱堂开门没多久。
众多客人中，有一位身着藏青色布衫的中年男子混迹其中，这个男子的相貌平平，唯一的特征是脖颈上有一颗黑痣，趁着他白皙的皮肤十分的显眼。
只见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画，便和旁边休息的伙计搭起话来。
聊了一会儿，这个男子问道：“听说昨天镇国公府的将军和小姐来这里，可是做了笔大生意？”
“可是没有，只买了幅画，还是早前就订下的。”
“那听说他们逗留良久，还见了贵画斋的顾公子，难道没有大买卖？”
“说到这里可是奇了，顾公子竟和三个丫鬟在隔间里作了半天画，出来却没有作品，我们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而且后来听掌柜念叨过，说顾公子作画那么久，竟只收了五十两的润笔费。”
男子心中疑窦丛生：“那用什么作画的？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无非就是画笔、彩墨、宣纸，昨儿个晚上我也在当差，看得清清楚楚的。”
伙计正说着，旁边有人询问他后排挂着的山水画的价格，他便匆匆离开了。
正在男子焦急于无法打探到有效消息之时，只听旁边的人惊喜道:“顾子虔！”
人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顾子虔一身青衣，墨发长披，飘飘然站在楼梯的上侧。
人群中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出声道：“顾公子，我是镇国公府家丁，我家小姐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替她作画。”
顾子虔一脸不屑：“又是镇国公府？昨日耗了我那么多精神，只付了五十两，这么小气，恕在下不奉陪了。”
众人一片哗然，镇国公府是绝对的贵族，当今圣上还要给镇国公三分颜面，世上敢这么说的人，除了顾子虔估计没有其他人了。
但大家都知顾子虔性情古怪，从不畏权贵，又有啸鹰阁保护，也只能啧啧生叹。
回身上楼时，顾子虔嘴角微微上挑：
楚云华给的消息果然准，今日真的有个脖子生痣的人来古萱堂打探消息，那自己就不得不陪她的人演这场戏，这事情似乎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