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7
大概是许星瑶“长眠”的时间有点儿长, 坐在床头的蔚拂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终是出声，“你怎么了？”
许星瑶不应声, 依旧半冬眠状态，屋子里空调开得足, 蔚拂只穿了一件棉质家居服, 而许星瑶怀里抱着大衣，身上是衬衣毛马甲, 温暖到……快要燃化了吧？
蔚拂看见女孩红得有些微妙的脸颊和耳根, 她真的想说，我这空调开得高，你热吗？要不把马甲脱了吧。
但是蔚拂贴心地咽下了这句话，“不喜欢我房间的摆设？“她看见许星瑶进来后目光是放在衣帽间那个方向的, 但似乎又不是反感的神色, 是不自在？她思索着，女孩第一次来她家, 进她卧室, 或许是会拘谨，“还是在惊讶什么？”
蔚拂语调轻柔, 和之前两人共处一室争锋相对地呛声，大不一样。
许星瑶多少有点儿安慰，女朋友待她很细致温柔, 但那也不能说实话, 她咬紧牙关, 憋出三个字，“……没什么。”
横竖已经丢脸过了，她就当作没发生过, 现在重新揭开，那只会让她瞬间再丢脸到死一次……
蔚拂看着女孩站在那一动不动，心里默默吐槽，没怎么你在那闭着眼站那么长时间？
没怎么你现在还杵在那当雕像？
“咳。”蔚拂轻轻咳嗽了一声，刷个存在感，好歹让雕像意识到，她女朋友在这边呢，提醒下雕像今天过来的目的是看女朋友，不是作为雕像镇守一方，“参观完了就别站着了，过来坐会儿，别之后说什么在我家，我虐待你，连坐都不让你坐。”
许星瑶回神，微蹙眉，相当不自在地走过来，简直一步一挪，蔚拂看着感觉下一秒这位雕像快要同手同脚了。
然而雕像坐到了蔚拂床边的椅子上也没什么动静，就真的只是听话才坐过来，依然坚守一座雕像的本分，静默无言。
蔚拂看了微垂着头的女孩几眼，觉得真是要被她打败。
这姑娘平日里可不是个闷葫芦的性子。
究竟是怎么了
？
大约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导致整个房间的微妙尴尬，许星瑶看见床头柜上摊了一本珠宝类的杂志，她便装模作样地捡到了自己手里翻阅，填充时间。
可是，谁看本杂志能看出一脸苦大仇深来？
蔚拂终于是确定，这姑娘今天心情似乎是不大好。
但很显然，问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索性她也就懒得再问，给许星瑶留出空间，想说人自然会说，打破沙锅问到底有时候挺招人烦。
蔚拂忽地伸手，许星瑶视线抬过去，看着那只手靠近，她没动，感受到微凉的柔软贴到了自己脸颊上。
此时，许星瑶才终于后知后觉这屋子里有点温暖过头了，前边她也脸红心跳，是被自己给窘的。
总归，这只手来得很及时，刚刚好的凉意，降下了她的羞躁，她忍不住贪恋，由着女人在她脸上摩挲。
但她好歹没有迎合，只是安安静静地不动。
其实这个场景挺熟悉的，从前她和女朋友在一块儿时也经常有这种互动。
大抵是她坐在沙发上、车后座上，抱着手机埋头玩游戏。
女朋友摸她脸，她就随便人摸，偶尔还会主动蹭一蹭。
一局游戏终结，她抬起头，便会礼尚往来地调戏回去，直调戏到女朋友不好意思为止。
三月瑶嘛，总得有点三月瑶的样子，情场高手可不是白称号的。
可现在，许星瑶觉得蔚拂的这个举动，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抚慰。
如同观音大士从玉净瓶中拿着沾上了甘露的杨柳枝挥一挥手，那片被失落、焦躁焚烧的焦黑土地便熄了火，她的心一点点起死回生，抽出新芽。
就没有半点儿调情的意思……
许星瑶轻轻地叹了口气，情绪勉强给提上来一点儿，半蔫不蔫的状态。
蔚拂收回手，同她说话，“这期杂志你还没看？”
“没。”许星瑶嘟了下唇，自打之前蔚拂给她列过书单，她大致地粗读了那些经典书籍，其他的便是在不断的日常期刊和工作中学习提升，往期这种杂志她基
本都会翻阅，“还没来得及，南南应该给我放办公桌上了。”
蔚拂轻笑了下，她又不是抽查。
这小祖宗在她这相当有自尊心，连那回书单的便利贴都是她硬塞的，况且，蔚拂本身性子淡，并不是多喜欢左右或者“指点”他人的人。
“我觉得这几个上杂志的，质感还是可以的，倒没有哪个有眼前一亮的。”
许星瑶随口接道，“哪有那么多眼前一亮的，能引领潮流的都是少数，几年也未必出一次，奇迹的降临，那都得看这个世界的运气，看设计师的灵气，灵气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怎么可能能烂大街到每月都出现，要不你以为我们的fall in love怎么那么神，创下近几年的奇迹呢？”
“咳。”许星瑶侧头，看见女人意味深长的微妙笑容，几乎能想象到蔚拂接下来就要接一句——不错嘛，讲得头头是道的，看来暗地里下了不少苦功夫？
许星瑶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努力的人，上学的时候，她见得多了，很多学霸或者还没成学霸呢，一个个的，老说自己没学习，说自己才没复习，从来不看书。
其实呢，许星瑶也觉得如果到时候考得特别好或者什么事做得特别厉害的时候，就是要显得举重若轻，就是要轻描淡写，那感觉挺爽。
但是吧，如果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后路，给自己可能的失败找一个借口，那她就觉得不必了。
她，许大小姐，不需要这种软弱的东西。
避开女人揶揄的眼神，许星瑶摸摸鼻子，闷声闷气补了一句，“当然，能上杂志的已经是最近市场上的经典了。”
她不托大，这部杂志的水准在业界摆着呢，她表示尊重。
蔚拂抿了下唇角，忽地掀起了薄被，起身下了床。
许星瑶：“？”
她也跟着起身，但没阻止，只是莫名其妙喊道，“不是脑震荡嘛，你不头晕了？没事起来干嘛。”
蔚拂摆摆手，自顾自走到沙发边，挑了个颜色红亮的苹果，一言不发地开始削皮。
许星瑶默了半晌，跟了过去，“你想吃苹果？”
蔚拂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许星瑶继续道，“但是太过嫌弃我削苹果的技术，所以自己动手？”
蔚拂又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许星瑶嘟了嘟嘴，叹气。
蔚拂直到将苹果削好递给她，才说话，“是给你的。”
苹果削得很漂亮，扔在一旁的一层果皮薄薄的，几乎没断。
许星瑶愣了半秒，呆呆接过，似乎不大明白为什么伤员还要削苹果给她，这套操作就很不合常理。
她想了想，有些艰难道，“……你是在炫技吗？”
以此来对比，显摆一下，自己削苹果的技术有多好。
蔚拂第n次被她的脑回路打败，连翻白眼的冲动都没了，失笑。
“啊。”许星瑶后知后觉，“你就单纯削个苹果给我吃的。”
蔚拂无奈点头，“嗯。”
许星瑶弯了点眉眼，没了心里包袱，这才咬起苹果，“这是女朋友待遇？”她晃了晃手里咬掉几口的苹果。
“不是，女朋友也没这规矩。”蔚拂斜她一眼，又一转话道，“不过，你要是很想要，可以申请。”
这种好事不申请白不申请。
许星瑶当即就举了下空着的那只手，小学生抢答似的，“那我申请，我申请了你就会一直这样待我？”
这样的女朋友还挺贴心，许星瑶觉得很满足。
然后她就听见一句不那么贴心的话，“我就会考虑心情好的时候，这样待你一下。”
许星瑶一口苹果差点儿噎到，“……？”
她有点儿无语地咽下苹果，又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心情很好咯。”
“嗯。”蔚拂坐在沙发上，单手撑颌，“因为看见你了。”
！
许星瑶又一次差点儿被苹果噎到。
突如其来的情话，还这么直白。
跟蔚拂平日里什么心思都藏得深沉的性子，反差太大。
许星瑶一度以为自己想要听点儿好听的情话，得对这个女人费
不少功夫“□□。”
她将终于吃完的苹果核丢进脚下的垃圾桶里，捻了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指。
同时，对着蔚拂眨眼。
难得暧昧的气氛，不得趁机进展一下？
蔚拂瞥了她一眼，看穿她那点儿旖旎，轻笑一声，“但我给你削苹果，可不是因为我心情好。”
是因为，看你不大开心，所以，不由自主地想哄哄你。
许星瑶自然不知蔚拂心里那些峰回路转，她就觉得，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绕呢？
女孩挠了挠左边的眉骨，有点儿沉浸于蔚拂给她设下的，迷宫一般的思路。
蔚拂嗓音含笑，她念了一段话，“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
她只是想说，没必要去推理什么，也不必太过纠结她的一举一动。
因为她喜欢她，所以，愿意接受许星瑶的各种情绪，经意与不经意的，积极的与消极的，她都愿意为此做出回应，只希望许星瑶能待她同样如此。
这段话，蔚拂说便说了，只是一种气氛所致的感慨，并不奢望许星瑶能做出什么反应。
她知道，许星瑶是在外留学回来的，本身也不喜读书，所以不知道这段话很正常。
可她没想到，许星瑶歪了歪头，竟然接上了，“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蔚拂愣了愣，刹那惊喜，黑眸蓦地翻涌，转瞬，那漩涡深不见底。
许星瑶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依照本能，凑近，微仰头，从侧边吻上了女人的唇。
碾压，若有似无地蹭了蹭，然后，一触即分。
非常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在蔚拂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前，她已经又退开了。
许星瑶很满意，她觉得这个气氛烘托得很到位，第一个吻的进度，不疾不徐，连层次她都拿捏稳准，没有强行攻城略地，恰到好处。
可她没看到，蔚拂垂着眼皮，长睫微颤，呼吸久未平复。
女人压抑着，克制着反吻回去的冲动
。
-
蔚拂休假的这些天，许星瑶也没有闲着。
许氏对魔镜的收购案在推进，会议桌上，许星瑶自荐担任首次的谈判代表，任意居然率先支持了她，“我认为，大小姐很合适。”
桌面上，大部分人选择了跟票，这很合理，原本许星瑶最近的表现就很可圈可点，何况此时有了元老级任意的站队。
许星瑶其实没能搞懂老狐狸背地里打得什么主意，这怎么就临阵倒戈了？
任意不是一直偏向许钰那一派吗？
但许星瑶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错处把柄在人手上，也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勇气和气度，没有去深究任意的行为，大方受了那些支持。
眼看出差临别之际，许星瑶最后去蔚拂那看女朋友。
刚刚确立关系的小情侣就被迫分离异地，不舍的情绪很突出。
而按照进度条推算，许星瑶实在觉得在照顾女人的性格前提下，她们已经够循序渐进了，可以有下一步的进展。
其实，够不够循序渐进，许星瑶也不那么在乎了，她此时就是情绪上头，女朋友当前，她们那么久没法见面，她还管什么进度不进度的。
她就是想同蔚拂亲近，以前她们只是上下属那是没办法，现在，她憋不住。
可眼前的女人却还在跟她说些什么鬼话，“所以说，你现在在许氏的支持率和许钰几乎反过来了？”
“那个任意……你有点儿摸不准他。”
蔚拂其实想说，那要不我替你查查任意，但又觉得直接插手许氏不大好，想问问许星瑶自己的想法。
许星瑶没有想法，她就是觉得，这女朋友怎么能这样？
就不会舍不得吗？在这说些什么不痛不痛的话呢，浪费时间！
所以，她不想浪费时间了。
两人坐在沙发边，许星瑶撑着沙发靠垫，忽地拽住蔚拂的胳膊，眼睛盯着眼睛，带着一股冲动，压上了蔚拂的唇。
只是一瞬间的用力，许星瑶没有暴力的习惯，她接吻、调情，一向都是温
柔挂的。
她压着自己的呼吸，耐心地碾转，她抬手扣住了蔚拂的后脑，时刻准备下一步的入侵。
却在某个时刻，蔚拂反手捉住了她撑在沙发上的那只手，她瞬间失衡，与此同时，女人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许星瑶太过惊讶，猛地睁眼，女人却好像预料到了似的，提前用空着的那只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她完全落入了蔚拂的掌控与节奏。
许星瑶胸腔砰砰直跳。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新奇到令她陌生令她慌乱令她……心悸。
许星瑶交往过一打的女朋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主动的被动的，在她这不都乖乖手到擒来。
她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主。
可怎么她此刻就这么……沉溺呢？
许星瑶呆呆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攥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行，她可是三月瑶！
许星瑶觉得，她得给新女朋友展示一下，她炉火纯青令人尖叫的吻技。
她手下微用力，按着蔚拂的后脑勺和脖颈，抢夺回了主动权。
两人有来有往。
分离的刹那，许星瑶错开呼吸，唇角勾起笑意，她趴在蔚拂肩上，“见识过吗？”
蔚拂哼出鼻音，“嗯？”
“樱桃梗打结的真实案例。”许星瑶无不得意，“不才，本人刚巧能做到。”
蔚拂无声地磨了磨牙，难怪后半段某人气势汹汹，可纠缠着……却没什么实质性的感情了。
她攥住了女孩一小束卷发，细细把玩，喘匀了气才说话，把几天前许星瑶那句话原原本本丢了回去，“所以，你刚刚是在炫技？”
语调，凉飕飕的，透着似有若无的调侃。
许星瑶的后背，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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