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晚场，偌大的ktv包间里。
几个男生喝到兴头上，在前面抢着麦克风。
许星瑶窝在一个角落，身边几个女生聊八卦交流最新的包包，面前的小几上七零八落散落着啤酒瓶。
她微垂着头，摸出手机刷了下网课群的信息。
两天后就是酒会了。
许坞允诺带她去，这种层级的酒会，许星瑶身边这堆儿狐朋狗友在国内混了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混出名堂的，可还没有一个被家里带着去过的。
其实很奇怪。
纵然那天早餐桌上蒋林看着她沾沾自喜，许钰那小混蛋也表现得气到跳脚。
甚至许星瑶自己还非常故意地在那对着许钰卖白莲，但她也就是好玩气气许钰罢了。
心底里，许星瑶很没底，她是真不知道许坞怎么想的。
自从回国这段日子，她每天发奋图强追公开课，听网课，记笔记，了解公司业务
因为任意的偏见，她连茶道都开始钻研。
她几乎泡在学习中，像一块儿不知疲倦的海绵。
许星瑶底子太差了。
所以即使如此，她距离许坞真正认可的标准，应该还有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我也想不通。”许星瑶抽出身后不知哪个小姐妹的黑色钻闪小包，随手丢到一边，整个人往后靠，舒服地瘫沙发靠背，神色懒怠，“老爷子怎么就主动提出要带我去了。”
正逢一首歌的伴奏间隙，章勋俊回头，“老大，这是爷爷要你继承大统啊1他隔着一米的距离，手里还举着麦克风。
“”
许星瑶掀了掀眼皮，没理他。
围在许星瑶身边的几个女生闻言，八卦告一段落，纷纷眨着好奇的大眼睛问，“什么爷爷？”
章勋俊仰着头，空着的那只手拎起桌上半罐啤酒灌了口，然后不讲究地一擦嘴巴，“许叔叔啊1
女生：“？”
章勋俊啧了一声，“老大就是我们爸爸！爸爸的爸爸那可不就是爷爷1
女生们错愕一秒，顿时哄堂大笑。
许星瑶：“”
她直起身子，从桌上抓起一包烟，往前一丢，精准砸在章勋俊脑门儿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女生们笑得更加开心，连任倩这种内敛的女孩都跟着捂嘴。
“哎1章勋俊却抱着那包烟，转身冲许星瑶来了个标准的90度鞠躬，嘿嘿直笑，“谢爸爸赏赐1
“谢屁1陆谦君从包间另一头走过来，看了许星瑶一眼，下意识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才一脚踹章勋俊屁股上，“那包烟是劳资的，赶快放下。”
“啊啊啊1章勋俊紧张地抱紧烟，宝贝似的，“老大给我那就是我的了1
“嘿，老大从来不抽烟，怎么会有烟？”陆谦君不屑地睨他，“她那是随手拿东西砸你好吗？你咋这么不要脸，给点儿颜料就开染坊呢？”
“哈哈哈。”
周围几个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阿俊你最近是沉迷温柔乡，跟着女朋友清宫剧看太多是吗？”
章勋俊纳闷地挠挠后脑勺，“怎么个意思？”
坐在角落打呵欠的许星瑶看戏看一半，半抱臂，看他如同看弱智，一本正经，“说你是雍正，夸你呢。”
“诶？”章勋俊想了想，“是吗？噢，对了，我女朋友最近看的清宫剧好像是成天在四爷八爷的。”
“呸1陆谦君啐他，“还四爷呢，康熙丢了串佛珠砸你，你就当圣旨了是吧？”
“这句话我听明白了！你骂我呢！你不就是想抢老大丢我的烟吗？我就是把老大丢我的烟当圣旨了怎么地？你还想抢啊？”章勋俊眯了眯眼，上前就推了陆谦君一把，“老八你个犯上作乱的逆臣贼子！给本王拖下去重责八十大板1
陆谦君不遑多让，撸起袖子就跟他对锤。
旁边的几个男生笑嘻嘻地凑过去，几个人边笑边闹，扭打作一团。
这出戏码从学生时代上演到现在，男孩子们总是有撒不完的力气。
几个女生看得津津有味，开始压赌注这回会是哪个倒霉蛋先扛不祝
又过了几分钟。
许星瑶拎起面前半杯橙黄色色酒液抿了口，在烟雾缭绕中她打了个呵欠，看着那堆人影弯唇无奈摇摇头。
她起身走过去，抬脚对着最外围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生的腿踢了踢，“要抽烟的滚出去。”
“难闻。”
许星瑶自身的嗓音是软糯型的，此时喝了酒，掺上了一丝哑，更显磁性，软绵绵没什么力度。
地上几个滚作一团的家伙却麻溜儿地爬起来滚了，边滚边大声应和，“谨遵教主法令1
许星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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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搞不懂许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再疑惑酒会也还是要参加的。
许星瑶还特地提前做了点功课，酒会上出席的那些叔叔伯伯家的业务大概了解了一些。
万一遇到了，许坞介绍她，那她多少能说上几句话。
千载难逢的结交和露面机会。
孙家伯伯端着酒杯和许坞说话，冲着许星瑶点头，“这就是瑶瑶吧，前几天星辰《神愿计划》的案子，我也有所耳闻，年轻人做得很好啊1
李家叔叔从路过服务生的托盘拿了杯酒，跟许坞碰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我家小崽子提过瑶瑶，令嫒不光能力出众，还很漂亮，未来真是前途无量。”
“好多年没见过瑶瑶了，上回见瑶瑶还在念中学。”张家爷爷被众人围着，走过来时停了下，笑得慈祥，“转眼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出了趟国回来，整个人精气神儿都变了，聚迎利那个合作案，真的不错1
“哪里哪里。”许坞单手执杯，偏头看了眼许星瑶，“一个小案子，不过小孩子过家家。”
像每一个自谦又自豪的父亲。
许星瑶全程说的话不多，以现在她的段数在这种场面，不露怯，不出错就是最好的。
她谨言慎行，多笑少语，跟过去纨绔的形象差别很大。
她也没有想到，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许坞似乎是真心想要将她培养成继承人一般，将她介绍给来往的每一个老友。
而那些叔叔伯伯也对她客气夸奖。
到了后面，她几乎有点儿飘飘然。
天花板的吊灯绚烂，四处灯火通明，言笑晏晏。
许星瑶没喝什么酒，因为许坞在身边，她手里基本都是果酒和饮料，此时，却少见地有些脑子发昏。
“这么不胜酒力，平时还喜欢在外面玩。”许坞瞥了眼她，到底心疼女儿，“喝难受了？”
“没。”许星瑶摇头，“应该是大厅里有点儿闷。”
“那出去透透气吧。”许坞从她手里接过酒杯，搁到边儿上的桌沿。
一路穿过人流，周遭的喧哗如水般退潮，许星瑶找了处露天阳台待着。
楼下的花园亮着灯盏，人迹却稀保
许星瑶立在阳台栏杆边，双臂随意地搭在石膏护栏上，半垫脚踩在墙边。
她悠长地呼吸了一口，肺部灌入久违的清新。
许星瑶整个人的神经懒怠下来，下一秒，耳畔却钻入了窸窸窣窣的人声。
声源不是身后的宴会厅，而是楼下的花园。
她微蹙眉，目光顺着扫过去。
是一对女生，气氛暧昧。
其中一个还是她见过的，最近频繁纠缠她的蔚副总监的女人。
简直就见了鬼，许星瑶心底自嘲，她这么一颜狗，又喜新厌旧的，对于好看的小姐姐都做不到过目不忘。
但楼下这位，是真平平无奇得过分。
也不知道她家那位设计部副总监给她下了什么蛊了吗？她能对那女人留下印象，全拜蔚拂的花边新闻所赐。
花园小道边五米一盏路灯，灯下不知名飞虫在不断地冲撞。
夏夜总是无法彻底寂静，树枝间草丛里，各种虫鸣。
贺莲被王家的小女儿挽着手臂，两人沿着小路漫步。
“嗯，我就还好吧。”贺莲笑意盈盈，“反正不喜欢的我就不会多看一眼，像星辰的设计部副总监你知道吗？”
“星辰？”女生眨巴眼睛，“我听过，好像是许氏旗下的一间珠宝设计公司，定位轻奢，还蛮受当下年轻人欢迎的。”
“嗯哼。”贺莲点头。
“那位副总监怎么了？”
贺莲轻声嗤笑，“她叫蔚拂，过去我们交往过，她迷恋我迷恋得要死，但我不喜欢她了就讲得很清楚，分手也很干脆。”
“当初，她接受不了打击，还为此要死要活，医院都跑了好几遭。”
许星瑶：“？”
hello，这位平平无奇小姐姐，你清醒吗？
许星瑶记得，最近这几次就她目击到的，都是你在纠缠蔚拂吧？
况且，许星瑶默默翻了个白眼，你把妹就把妹，靠自己的魅力好吗？扯前任来抬高自己身价什么的也太low了吧！
脸真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她家蔚副总监虽然人性格差了点儿是吧，高冷得一批，连她都不放眼里，但也就是这份高冷，至于为你这么个歪瓜裂枣还要死要活，跑医院？
许星瑶以为贺莲是在吹牛逼胡咧咧，但她不知道，贺莲这话其实五分真五分假。
为贺莲要死要活是假。
因为失恋丢了半条命，医院跑好几遭却是真的。
楼下贺莲还在洋洋得意，“是，她能力是还可以，年纪轻轻能在星辰做到这个位置。”
“当年，我和她一起念书时，她还是校花。”
“业界公认的才貌双全。”
贺莲将曾经的过往如数家珍地倒豆子。
许星瑶越看楼下那道人影越觉得不顺眼，她捏了捏自己耳朵，突然很想骂自家蔚副总监。
她家设计部副总监什么眼光？
垃圾死了。
挑女朋友的眼光不及做设计时的十分之一！
呸！
万分之一！
真丢她们星辰的脸！
“就是到现在，我们分手这么长时间了，她还天天做梦梦到我。”贺莲摇头，一副不堪其扰的神色，“一个好好的美人，把自己折腾得，眼睛底下一片乌青，跟只大熊猫似的。”
许星瑶蓦地抓紧了身前的护栏，她手指无意识用力。
别的她不知真假，但她自认识蔚拂以来，确然每一次见面，蔚拂都挂着黑眼圈。
尤其在电梯初识那次，黑眼圈重得离谱，精神恍惚，整个人看得出的心事缠身。
“但是吧，感情这回事就是讲感觉的。”贺莲突然止住脚步，抬手将女生的手牵住攥进掌心，“她再好，我不喜欢就没用。”
年轻的女孩子眼睛一闪一闪，有些愣。
“你明白我的喜欢有多宝贵了吗？”贺莲深情款款注视她，“而我现在，只喜欢你。”
呕。
简直要给恶心吐了，忍不下去。
许星瑶看着底下那对人影眯了眯眼，然后，转头看了阳台一圈。
“嘭。”地一声轻响。
贺莲捂着后脑勺紧跟着叫了一声，“谁啊？1
她转过头来，眼睛都在冒火，跟阳台上趴栏杆上的许星瑶四目相对。
“许家姐姐？”王家那位小女儿小声惊叫。
一身礼服短裙的许星瑶没正形地倚靠在栏杆边儿，手里把玩着一只弹弓，懒散地勾了下唇，半晌，开口，“小王妹妹。”
“在1那女生两眼放光，她学生时代也是许星瑶的小迷妹之一，但未打进核心圈子，是个只能远远看着默默守护的迷妹。
“你许家姐姐今天教你一课。”许星瑶拿弹弓随意比了比楼下的贺莲，拖长了语调漫不经心，“她今天能这么丑化前任，明天就能这么在下一任面前丑化你。”
如果只是不喜欢了，分手当然是没问题的。
可无冤无仇的情况下，哪个正常人会刻意丑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
许星瑶又啧啧了两声，轻笑，“说什么不喜欢就不会多看一眼？我要是没记错，来我星辰狗皮膏药堵蔚拂的，恰恰是你面前这位呢。”
还是个颠倒是非黑白的骗子。
王家小女儿瞬间瞪大了眼睛，转头去看贺莲。
贺莲脸色骤变。
“辣鸡1女生一把甩开贺莲的手，拿着手里的包包往贺莲脑门儿上就砸，“人渣1
身后宴会厅精彩纷呈的人际交往，楼下一场鸡飞狗跳的虐渣风波。
许星瑶一手无聊转着弹弓，一手半撑着下颌看贺莲被打得抱头鼠窜。
贺莲本身勾搭王家小女儿也就是看中了王家的钱，此时被打，也不敢对千金还手。
等挨打完了，贺莲恨恨看向楼上的始作俑者。
许星瑶笑眼弯弯，颊边浮现梨涡，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贺莲：“”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她不敢动王家千金，自然更不敢动许星瑶。
瞪完了人，她只能咽下这口气，灰不溜秋地走了。
等贺莲的身影消失，许星瑶挂在脸上的浅笑才敛去。
转瞬，女孩浅色的眸子沾染上几分冷意。
今晚被爸爸看重，被叔叔伯伯赏识夸奖的好心情败了个干净。
就算刚刚当场拆穿贺莲，看着贺莲被打，也没让她舒服几分。
哼，就是为了这么个女人深情伤情？
某人就只会在她跟前高冷，在别人这怎么就这么可怜？
可怜到
许星瑶气呼呼撇嘴。
她想要她家蔚副总监找到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女人，能够在这个渣前任跟前扬眉吐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