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直上云霄
都说小寒胜大寒, 白砚琮和赵嵘玖从明德出发这日，恰是小寒节气，连午后的日头落在人身上都觉不出暖, 纵酒园里的猫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怕冷, 都早早跑到有暖气的屋子里打盹去了, 连游人来逗时也没有往日的活泼劲儿。
不过素来体寒的白砚琮眼下却热得额头都微微渗出汗珠来。
他双手扶在床沿，慢慢做着双腿交替抬起的复健练习, 这对于从没有使用过双腿的他显然很有难度，即便用尽力气, 也只能将两条腿微微上抬几厘米。
赵嵘玖屏息凝神坐在一旁, 神经比白砚琮还要紧绷, 见他双腿力竭落下, 连忙替他将双腿放平, 而后做起了按摩。
白家有专业的按摩师，但赵嵘玖没让旁人插手，倒不是他看不起对方，而是他下手时每一按都掺杂着精纯灵力，这手法外人是学不会的。
也正是因此，白砚琮双腿得以恢复一事至今仍然只有他二人清楚, 赵嵘玖还曾好奇过白砚琮为什么要瞒下这消息, 却得到对方微带笑意的回答——
“直接站起来不是更有意思吗？到时候有些人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赵嵘玖哭笑不得, 只觉得自家先生像个藏了一肚子坏水的小豹子，眼下不过是在故意装伤，一旦他真正发力, 那便是独一无二的霸主。
做过按摩后，他又亲手给白砚琮换了一套厚衣服，这才推着轮椅同人一起前往机场。
白砚琮这次要去谈生意的地方是海岱泉城, 离潍州尚有一段距离，因此白砚琮特意加紧处理了公事。
同他来谈生意的是泉城当地望门王家，他们有心要锻炼家中小辈，因此还特意带了几个年轻人过来，不过几个小辈手中尚无实权，自然也没什么发言的地方，从头到尾都只能呆在一旁光听不说。
末了合作敲定，王家作为东道主，自然提出了要请白砚琮在当地好好游玩一番，几个小辈也终于得到了表现的机会，原本打算着趁此机会在长辈面前好好露脸，谁知白砚琮却根本没什么玩乐的心思，直截了当地便说了告辞，让这几人好不失望。
他们谈工作，赵嵘玖并未参与其中，只是在外等候，看到周曜推着白砚琮从屋内走出来，他眼底浮出淡淡笑意，同几位专门在一边“陪聊”的人点头示意，很自然地走过去接过了轮椅扶手。
白砚琮唇角微弯，抬头看向他，问道：“等得无聊了？”
留下的几人对视一眼，彼此暗地里使了个眼色——
他们还以为这位私人医生只是医生呢，看这架势，只怕地位不低。
王家前来同白砚琮谈生意的是他们下一任家主接班人，何等狠辣眼光，自然早就发觉了白砚琮同他这位私人医生之间关系匪浅。
见状，他又客套了几句，说他们这地方前些年才发掘出一眼地热温泉，最是养人，正是王家开发的，邀请他们前去游玩。
白砚琮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他这些年也没少泡什么药泉温泉，但都无所收效，自然并不相信。
赵嵘玖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如果王家所言非虚，那倒是可以去试试，如今白砚琮体内邪祟已经几乎被金针拔除干净了，余毒却是人力难及，若是能借天然地热的优势，说不准倒是可以取得意外之喜。
正说着，其中一个王家小辈忙在一旁插嘴，“这地方刚好是我在负责，白三爷不如同您爱人一起去放松一下，这时间再赶也得休息不是？”
王家其余几人闻言莫不暗中对他怒目相向，都觉得他果然是没长什么脑子。
在他们看来，白砚琮既然明面上只说了赵嵘玖是他的私人医生，想必是觉得这人拿不出手，不愿意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今却被他一言道破，白砚琮自然不会高兴。
——他们自然不知道，白砚琮不说不过是因为还觉得不够郑重，他既然肯将自己的私产毫无保留地同赵嵘玖共享，自然是希望他能以更好的面目出现在别人面前，即使他们两人都不是会在意外人风言风语的性子，但白砚琮总想着能给自己的先生更多尊重。
而对于譬如王家这位准家主一般的人来说，他们总是喜欢以自己的喜好揣度旁人，自己有自认为“见不得光”的情人，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都该如此，好像同他们不一样便是故作正经，披着虚伪皮囊一般。
想到以往同白砚琮打交道时这人喜怒难测的性格和行事恣意的风格，王家那位内定接班人顿觉十分头疼，生怕白砚琮因为这一句话迁怒他们整个家族，进而影响到两家此次合作的生意，当即举起来手，打算不留情面地打那个说话的小辈一掌。
在他看来，能用一个小辈的脸面换去白砚琮的舒心，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没想到这手刚一举起来，就被一旁的周曜握住了手腕。
“王先生这是刚才坐得太久累了吧。”
周曜礼貌地笑了笑，语气温和，轻轻松松就将王家人奋力抬起的手给按了下去。
这时，王家这位准家主才注意到白砚琮并无动怒神色，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个说话的小辈，问道：“那温泉山庄在哪里？”
说话的王家小辈全名叫做王阳明，可惜他空有心学大师的名字，却半点没长心学大师的心眼，自己说完话以后才在家人责怪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这回恐怕又说错了话，正自懊恼，听见白砚琮同自己说话，顿时喜不自胜，忙答道：“不远，从这里出发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而且那边已经打造成了温泉县城，全县环境都非常好，绝对不会叫白三爷失望。”
白砚琮因为对方一句“爱人”心情不错，因此才特意多问了一句替他解围，又恰好见赵嵘玖有意动之色，误以为对方想去休息一下，于是便对周曜道：“行程调一下，我们去这个温泉看看。”
方才几人都没说动白砚琮多留片刻，如今对方却同意了去自己管理的温泉酒店，王阳明顿觉面上有光，忙不迭地拿出手机安排下去。
泉城多冷泉，温泉极为少见，而且这边的温泉因为才开发不久，名气并不算大，但发掘温泉的这座县城显然有意将它打造成一张城市名片，因此下了大力气改造完善，一路风景的确不错，王家的温泉酒店更是一路专人接引，把白砚琮一行请进了专门准备的一处汤池。
白砚琮和赵嵘玖自然是要呆在一处了，保镖倒也可以下水，但白三爷这种时候从来不允许他们近身，便分了两轮，依次在汤池外守着。
白砚琮他们去的这处汤池仿的是日式设计，配套的小院内并无座椅，若是以往，白砚琮不得不依靠外人助力才能下地，但今日他却在赵嵘玖的鼓励下试着自己撑起身体下轮椅。
赵嵘玖虚虚环抱住他，一手伸在前头给他受力支撑，白砚琮这半个月来只做过床上复健运动，眼下要他自己靠双腿站立显然仍有难度，只勉力站起来十来秒，就因脱力而靠在了赵嵘玖怀里。
他双腿乏力重心不稳，手上也不免失了准头，恰好扯住赵嵘玖换好的浴袍，身体一歪，将他衣服扯开大半，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
白砚琮失笑，顺手在他胸前摸了一把，之前他曾被赵嵘玖抱起来过，当时就觉得这人身材一定极好，可惜秋冬衣物厚重他也看不分明，何况以前二人关系不同于此时，他即便承认自己被美色迷昏了头，也不会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可是他的先生，自然能够亲密接触。
不过白砚琮只是摸了一下而已，便已觉得掌心一阵阵地发烫，连带他的耳垂也跟着烧红了些，当即收回了手，只单手搭在他肩头，笑道：“身材不错。”
赵嵘玖轻咳一声，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把人抱住，正想把白砚琮抱到屋内，周曜却从门口闯了进来，“三爷，我……”
日式小门的屋门未关，周曜便误以为他们两人在内室，谁知刚一进门，就瞧见这样一幕。
屋内两人也一同看向他，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周曜立刻退了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您二位继续。”说着还把门给他们拉上了，顿了顿，又在门外小声问道：“那我过一个小时再来，时间够不够？”
白砚琮听罢低笑一声，看向赵嵘玖，指尖在他胸膛上轻轻点了点，语带调笑道：“问你呢小九，时间够吗？”
赵嵘玖定定看他片刻，到底没忍住在他腰侧轻轻摸了一把，“大概不够，小崽。”
白砚琮瞬间瞪圆了眼睛，刚想问赵嵘玖怎么知道这个小名，赵嵘玖便大跨几步将人放到了屋内的榻榻米上，又将准备好的浴衣放到他身边，说：“有需要就叫我。”而后便快步走出了房间，徒留白砚琮一个人盯着他的背影一脸震惊。
周曜正打算出去招呼门外守着的保镖离远点，就叫赵嵘玖走了出来，他瞪圆了双眼，看起来比白砚琮还要吃惊——
“这么快？”
赵嵘玖以手抵唇轻咳一声，“他在里面换衣服。”
周曜想了想，低声问他：“赵医生，你是不是不会？”
赵嵘玖沉默片刻，觉得白砚琮和周曜不愧是一家米养出来的人，两人说话大约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来还是资料不够全，这是我的错。”周曜正嘀咕着，白砚琮已经在屋内扬声喊了一句，让他们进去。
周曜拍了拍赵嵘玖的手臂，“给我几天时间，保证准备好。”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才一同进屋。
周曜也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他们，而是他方才准备去泡温泉时，意外撞破王阳明手里捏着个小木头人说话，他絮絮叨叨一阵，大意无非是这小人给他带来了好运，果然是神仙物件。
周曜觉得好奇，心道什么神仙能神仙过三爷身边那位，随口搭了句话，没想到却得知，王阳明这木头小人是从海岱潍州得来的。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三爷，赵医生，你们可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这东西？”
说罢，周曜看了二人一眼，也没卖关子，“他是因为一户姓韩的人家得来的。”
此言一出，赵嵘玖和白砚琮互相看了一眼——
那位“绿眼睛”的山河师，在潍州接触的唯一一户人家，刚巧也姓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