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惊险
死一般的岑寂衬得每个人的喘息格外粗重，预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闭上眼的人觉出声音不对连忙睁开眼睛，沈肆没有动杀手。
“呼--”众人长吁短叹。
距离沈肆最近的人变成了闻峥，漫不经意地瞥过沈肆突然停下的手指，闻峥眼中闪过无趣，不过结局在他意料之中，若沈肆今天忍不下来，闻峥会怀疑沈肆的实力。
沈肆的手指仍在闻峥喉间游走，只是没了先前暴戾的杀意，但压迫感依旧，沈肆卸下指间的力道，闻峥闷哼一声，一股苦涩的血腥味从喉咙直冲脑海，闻峥将一口腥甜咽下。
“首席还没玩够？”闻峥嗤笑。
沈肆眉眼淡淡我行我素，好心地为闻峥整理领带，动作一板一眼，闻峥唇边笑意加深，垂于身侧的拳头牢牢紧握，沈肆的确了解他。
“在这里，没有不守规矩的人，别记错了规矩。”沈肆温声提醒，没兴趣正面回答闻峥的问题，本来略显凌乱的领带转眼间变得精致整洁。
他的指尖很凉，不经意间触碰到闻峥的喉骨，像极了一条饥不可忍的泰坦巨蟒，意图将猎物寸寸绞杀，闻峥不在乎一瞬间的生死对碰，但他厌恶挣脱不开的胁迫。
没人敢在巨蟒眼前失神，作为天生的猎手，巨蟒对猎物有着变|态般的嗅觉，无人清楚来自巨蟒的血盆大口会不会咬住自己的经脉，这一口下去，连皮带肉，碎骨吸髓。
“是么？”闻峥轻声反问，惨沦为背景板的助理与云望川打起十二分警惕，仔细听着闻峥的下文。
“听说首席当年胆色过人，敢当众踩了罗伊斯教授的脸面，所以我要守的规矩，是这个？”闻峥靠近沈肆耳畔，语调缓慢，携裹着旺盛的求知欲，沈肆揪住闻峥领带的手狠狠拧紧。
这一次闻峥没兴趣再配合沈肆，快速挥臂横在沈肆腕间，挡下了沈肆的致命力道。
同一秒，沈肆丢开了闻峥，长度可观的领带顺着沈肆掌心滑落，闻峥身形不自主地后仰，脊背撞到了座椅，闷响连连。
“嘣--”座椅被他撞倒，闻峥下意识摸向领结，似笑非笑地扬唇。
对面，沈肆抬臂，两指间夹着一枚纽扣，闻峥捏紧领结的手停住，他的衬衫正好缺了一枚衣扣。
局面胶着，闻峥眉眼下沉，沈肆见他这副模样兴致大起，不给闻峥再开口的机会，将衣扣收起的瞬间，挑起食指隔空冲着闻峥点了点，警告意味甚浓，沈肆离开，其他讲师助教自然不会逗留。
众人离场之前纷纷看向磁场放纵的闻峥，饶是云望川都没躲过一波又一波的视线攻击。
“助教任职的前三天不能上演讲台，这是死命令。”云望川声调淡漠，沈肆抛给他一个大麻烦，他还必须接招，云望川心如火燎。
现在，正厅只剩下闻峥与云望川，闻峥半靠在座椅边缘，姿态如餍足的猎豹，慵懒邪肆，云望川眉头轻皱正欲说点狠话，就看见闻峥懒洋洋地启唇道：
“云特助很熟悉我的东西？”说罢，闻峥转身定定看着云望川，闻峥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云望川太知道闻峥此话直指的东西是什么。
那枚被沈肆扯下的衣扣，云望川确实认识。
“我认识的是你的编号，你的个人物品我没有义务熟悉。”云望川这番话滴水不漏。
是了，沈肆钦点了云望川带人，闻峥在指挥院仅有编号，云望川用身份压闻峥必然百试不爽，这点闻峥很吃亏，如今的009没有让云望川另眼相待的实力。
话音刺入耳中，闻峥玩味地点头，云望川心弦绷直，他与闻峥相安无事地渡过这段时间是不可能了，他就算是死，也要保证自己在h机动队的秘密不被闻峥发现，查不到证据，他在闻峥手中还有金蝉脱壳的几率。
此话过后，两人静了许久，云望川起身要离开，刚刚踏出门槛的那瞬，身后的闻峥温吞道：“从现在开始，你有很多机会熟悉。”
“嚓--”云望川捏住手册的手指猛然一收，纸张被他拨响，云望川的呼吸瞬时急促起来，变化细微且不易察觉，闻峥紧盯着云望川的背影，利眸灼灼，云望川心觉如芒在背，背后那道视线似是要将他剥皮削骨。
新生报道当日最忙碌的人应是沈肆，沈肆今日的行程早就被排满，未曾想中途出了这么大的事。
“首席，下面的行程都推了？”助理试探地问道，沈肆摇头。
“那查情报局的事情就先停吧，009那边”助理没敢直接提起闻峥的名字，这两日因云望川而起的意外冲击力都不及今天闻峥的出现，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嗯。”沈肆点头，从正厅回来以后沈肆安静得令人发指，助理感觉不妙。
所有情绪最初得不到发泄，后面必会变本加厉地爆发，闻峥今天杀出来目的不止一个，倘若只为云舒而来，闻峥不会提及罗伊斯的名字，当时沈肆能稳住情绪，依仗的是近乎完美的克制力，可忍下来不代表今天闻峥挑衅沈肆的事实就不存在了。
沈肆也不是没有泄露出杀意，只不过被助理挡掉了，一次能压住，两次也无妨，三次四次呢？助理跟了沈肆多年，沈肆是何性情助理摸得七七八八，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今天沈肆已经有了失去理智的前兆。
这是大忌！
半晌—
“这个东西，怎么处理？”助理指的是那枚衣扣，闻峥的东西到哪里都会与定时炸|弹画等号，沈肆提笔的动作顿了顿，随后道：
“明天找个时间还给他，让他随身带着。”
闻言，助理眼皮猛跳，这不就是一枚纽扣？察觉到助理的孤疑，沈肆声音藏笑：“这是监听器。”
“什么！”助理惊呼，他见过市面上超百种的监听器，但没见过如此隐形的成品，这枚衣扣不具备任何一种监听器该有的外表特征。
“我没猜错的话，闻峥已经用这个东西试探过云望川了。”
“这个监听器里面肯定植入了追踪系统，这东西我曾经在闻峥身上见过。”沈肆轻嗤。
四年前他与劳伦斯被围猎，最后时刻意外与闻峥相撞，那个时候沈肆就看到闻峥胸前有一枚小型胸针，形状神似纽扣，后来，沈肆为了更保险查了很久才知道那是监听器。
还是由h机动队研发的监听器。
监听、追踪系统助理眼睛一亮，难道是那个追踪系统？
数日前，云舒顶着云家小姐的名头参加指挥院统一考试，考试开始之前云望川代替云舒取走了工具袋，考试当日云舒拿着这个工具袋进了考场，结果考试结束后沈肆从工具袋内搜出了那支存有追踪系统的笔，依沈肆的意思，那支笔中的追踪系统与今天这枚衣扣内的追踪系统是同一个！
都出自h机动队之手。
当日，沈肆查出笔内被植入h机动队研发的追踪系统之际，第一次对云望川的背后身份有了忌惮，助理全程在场，记得非常清楚。
“云望川被发现了？闻峥是来指挥院抓人的？”助理声音微扬，若真是这样，凭闻峥的性情必然会搅得指挥院天翻地覆。
“猜测而已，他若拿到了证据，第一件事就是做了云望川。”沈肆淡淡道。
没证据的事情到了闻峥手中都会变成板上钉钉之事，闻峥此人心底有了猜测，那么被他盯人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有没有可能闻峥是想借着查云望川的由头，对您不利？”助理担心道，沈肆与云望川已经不属于敌对关系了，云家成了云舒手中的助力，云望川本人做不到独善其身，他自己还要时不时借助沈肆的力量。
不用多猜，闻峥一定清楚沈肆与云望川有了斩不断的联系，此时对云望川出手，沈肆必受牵连，搞不好闻峥的目的之一是借力打力。
“是有这种可能。”沈肆回得轻松。
“那您还”
“在指挥院，云望川想从闻峥手里安然无恙地逃脱，要看他肯不肯信我。”沈肆说得意味深长，他与云望川中间的隔阂没那么容易消除，云望川的脑子绝对被很多人低估了，以云望川的洞察力不可能看不出让自己人生尽毁的罪魁祸首，与指挥院高层脱不了干系。
而他只要还坐在指挥院首席的位置，云望川绝不会、也不敢放心大胆地信任他。
矛盾到这里早就是个死结了，云望川一日不肯信他，他便一日不会触碰到云望川背后的谜团，云望川本人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到时候彻底拿下云望川还需要耗费几年之久，其他秘密究竟要何时才能解开？！
“当他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才能做出正确选择，我不介意再帮他一次。”沈肆声音寒凉。
爱吃瓜的新生并不少，但也都还没达到为了吃瓜能付出性命代价的程度，解散后新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娜莎见云舒面色不太好，识趣地退下，不再打扰云舒。
坐在桌前，云舒无心看书，她还是想不通闻峥是如何做到潜伏进入指挥院的，沈肆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啪。”云舒合上书凝思，今天沈肆在台上看到闻峥的那刻，眼底的惊愕不比她少。
最关键的一点是云舒记住了沈肆拿出调令那瞬的神情，将闻峥调到云望川身边的决定，一定与沈肆无关。
那一秒的沈肆在看到调令后是有薄怒的，沈肆充其量做主让云望川下面亲自带闻峥，这等于叫云望川压了闻峥一头，滋味并不美妙，也算给闻峥的小小下马威。
心里燥得很，云舒睡意全无，她与沈肆的侧重点完全错了！
昨夜搅动舆论的人目标是闻峥，云望川只是陪衬。
对，还有一点，背后之人把闻峥安排到云望川身边是何用意？云舒的脑海此刻一团乱，她扫了一眼腕表，时针直指19。
窗外暮色浓郁，今天气温偏高，夜间的k城总是笼罩着一层热雾，这个时间有人看管宿舍，云舒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出去，只能先通知娜莎叫对方给自己放风。
娜莎：卧槽祖宗啊，晚7点以后私自离开宿舍会被记入黑名单的！你非要正正好好卡在7点？！
1：8点也行，但差别不大，所以要看你的放风能力了，加油。
1：请你牢记，我死了你可能也会很惨，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带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娜莎：
心底默默对着娜莎道了声多谢，顺便吐槽了一下这都什么魔鬼规矩，每一次都能精准地踩到雷区，云舒侧身跳窗离开。
星夜漫漫，机械长鸣，红蓝光入侵了上空，如坠光海，云舒提前摸过指挥院各区域的布局，沈肆的办公室她大概记得在哪个方位。
眼下，已不见新生身影，讲师助教倒是不少，也有各部门的工作人员在执勤，云舒小心谨慎地避开人流聚集处，贴着白钢墙壁前行，路边，男人的身影在蓝光下模糊迷幻，细碎散乱的头发随风扬起，遮住了眉眼。
男人看着行动拘谨的云舒，咬着烟的唇浅浅勾起。
“你在做什么？”男人话落的同一瞬，云舒拔刀跃起，弹指间刀锋便立于男人颈间，紧贴着锋刃的皮肤见了血，云舒眉峰高挑，煞气弥漫，稍稍遗憾的是这把刀云舒用着并不顺手。
“沈肆？”男声说不出的熟悉，云舒快速收了刀，沈肆嗯了一声，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烟雾呛鼻，云舒忍不住蹙眉，烟蒂散了一地，可见沈肆抽了多少。
“心里乱？”云舒避重就轻地问着，沈肆在看到云舒的时候就把烟灭了，红蓝交织的光影极易唤醒人心深处的幻觉，沈肆没有立刻回答云舒的问题，云舒敏锐地察觉到沈肆的情绪偏离轨道了。
“你知道为什么。”沈肆嗓音沉哑。
“来兴师问罪的？”云舒尾音扬起，倒显得沈肆无理取闹，男人失笑。
“我敢么。”
“不敢你还守着这里抓我。”云舒不信沈肆的说辞，比起她因运气好撞见沈肆，云舒还是更信沈肆一早就算到了自己会来找他。
狐狸一样的男人，偏生霸道得很。
良久—
“其实，你知道这件事背后是谁在布局，对么。”云舒想问很久了，恰逢机械嗡鸣声渐起，沈肆没能听清。
“我是说”
“唔。”沈肆没兴趣听云舒喋喋不休，以吻封缄，粗暴地吞下女人唇间的味道，原本呛鼻的烟草味顺着男人性感的唇流入云舒齿关。
辛辣又呛喉，刺激着云舒的感官。
“今天新来的助教被云特助带走了，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怎么闹都没关系，只要别影响到20日后的谈判。”
“”
一行人的交流生是那样清晰，脚步声越来越近，云舒拧眉，睁开眼示意沈肆见好就收。
“不给我点好处？”沈肆含着云舒的唇角，气息半吞半吐，全凭气腔发声，顷刻间酥了人的骨头，云舒怒上心头，这厮敢威胁她？
“出去。”云舒言辞含混，那寸野蛮刚烈的温热撬开她的牙关肆意扫荡，带着股疯劲儿，两人的气息还连着，云舒说得有气无力。
“踏踏踏。”脚步声渐近，云舒抬起手臂，沈肆停了下来。
冰冷的刀锋卡着他的腰带扣，再移半寸，他今夜就得折在这女人手里。
两人磁场相对，气氛略显沉闷，与外面那些兴致勃勃的交谈声形成强烈反差，云舒握稳刀柄，扬起下巴凝着男人那张含着烈欲的脸，沈肆垂下眼眸，腰间的阴凉不时擦碰着衬衫，衣物轻薄，岂能拦得住这透骨的冷？
“嚓--”见沈肆没有让步之意，云舒恶趣味地把刀尖压下去，事关男人尊严的胁迫，沈肆也逃不掉，云舒从容不迫地等着沈肆退让，眸中的胸有成竹晃了沈肆的眼。
只是沈肆没有按套路出牌的习惯。
捞住云舒持刀的手臂，将人狠狠揽入怀中，云舒一时不察中了计，身体向沈肆栽倒的同时不小心踩住了脚下的螺丝，螺丝摩擦地面的声响惊动了外面侃侃而谈的一行人，云舒瞪大双眼。
“谁在那里？！”
“有人！”外面的人打起警惕，个个手持武器准备动手。
闻声，云舒启唇正欲质问，沈肆掐准时机蛮横地占领高地，云舒清楚地听到了男人压抑的隐隐吞咽声，心脏一沉。
墙内，克制惹火，墙外，肃杀沉闷，冰火两重的反差撞破了云舒的心理防线，听着外面的脚步迫临，她握紧钢刀，整个人蓄势待发，全然忽略了身前男人不紧不慢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