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云父算账
“大小姐，就这么放任他逃？”
“他不会好过。”云舒说得平静，这个高度疾速下坠，轻则机械四肢断掉，重则躯体运行受损，不论哪一个对闻峥来说都会生不如死。
她说过，这是闻峥自找的。
当时云舒只给了闻峥两条死路，要么与猎杀小队干到底，结局会是闻峥被云舒活捉，要么从窗户跳下去，生死有命。
“证据传送出去了吗？”她继续问道。
“都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虫族高层不会放过闻峥的。”
闻言，云舒再没了兴趣逗留在这里，她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一想，没了沈肆，要如何获取到一个人族有价值的身份，闻峥插进来，算是让这盘棋彻底废了，云舒神思略微恍惚，对于沈肆
她竟觉得有点可惜。
活了二十余年，云舒遇到的第一个真正能在理智与感性方面有机会双重镇压她的人，惟沈肆一人，同类难遇，懂她的同类更难寻，云舒心情烦躁。
现状容不得她沉浸于过去，沈肆这个合作者，她必须要放弃，理智告诉云舒她若不放弃，有可能会输。
慢慢退后，云舒抬步离开原地，走得洒脱，无半点留恋。
“砰！”巨响过后，引走了病患室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在下面，还要不要追？”巡查队队员方才被堵在室外，没能听到云舒的命令，闻峥这不要命的行径直接让他赔上了一条腿。
巡查队队员急匆匆追过来，目睹了闻峥的左腿在坠落途中重重撞击在铁栏杆，随后从中间断开的场景。
闻峥下坠期间在空中调整着姿势，让背部先着地。
因为他没有足够力量支撑机械四肢在下坠过程中迅速抓住固定物攀岩，唯一保命的手段就是等待落地。
不过半人半机物种与普通物种的承受力差距很大，普通物种从180层纵身一跃必死无疑，可半人半机物种若如此，还能有一线生机。
“大小姐没有这个命令。”猎杀小队的人回答道。
“放他走。”
“咳咳咳。”
躺在地上，闻峥的视线逐渐模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左腿小腿部位的零件被撞废了，几秒后，闻峥支撑着上半身坐起，断腿他没有感觉，痛觉会在后面因今日前后两次异变才会浮现，闻氏的人及时赶到，扫过闻峥狼狈不堪的模样心脏一缩。
“先走。”说罢，闻峥只觉五脏六腑开始阵痛，他面色惨白。
这一日，闻峥竖着进来，横着被抬出去。
能将闻峥这号人物玩到这种地步，云舒是第一人，被抬走的那瞬，闻峥双眼盯着实验室的大门不曾移开，眼底清明一片，尽是势在必得。
“少东，虫族高层来找闻氏麻烦了，而且果然与那件事有关”闻氏的人低声附在闻峥耳边汇报。
若非为那件事，闻峥或许不会选择直接潜入实验室对云舒强行动手。
之所以最终选了如此残暴的手段，是因为那件事+闻峥得知沈肆与云舒合作的缘故。
“云家那个女人呢？”闻峥被抬上担架后问着，他问的是原主云舒。
“情况未知，但是劳伦斯这边无事，她那边应该也不会出现意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彻底瞒住云家人。”闻氏的人声音苦恼。
对于云舒与原主灵魂互换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最起码不能再让知道的人范围继续扩大了，闻峥深呼吸屏蔽掉来自腿间的艰涩痛感，死死咬住牙关。
良久，他才堪堪压住直射进心底的刺痛感。
“这件事在云家只要瞒住云嘉梨就可以了，其他人瞒不住。”闻峥声线平稳，说得笃定。
当他在云家与云望川交锋之际，闻峥就明白云望川其实早就对自己妹妹的变化起了疑，只不过答案太过荒谬，加之如果真是自己妹妹转了性子，云望川所谓的怀疑反而会成为引爆这段本就摇摇欲坠兄妹情的最后一根引线。
不是不能赌这个可能性，而是云望川不敢。
他赌不起。
五年间，他与自己妹妹感情从正数快速跌至负数，他有苦衷，但苦衷唯有他自己明白，原主云舒只会通过云望川对她表现出来的行为来判断，这段兄妹情到底还有没有价值存在。
这点云望川岂会看不透？
所以云望川才迟迟没有确定自己妹妹的变化，究竟是源于他人，还是在于他妹妹自己。
但是云望川见到闻峥之后，心中一切的疑虑全部转化为肯定。
他妹妹身份有诈，而云望川用来证实自己心中猜想的机会，是闻峥抛给他的。
没错，闻峥是蓄谋已久。
他的目的一在强逼云舒放弃沈肆与自己联手，二在给云望川一个下马威，所以从闻峥坐在云家父子面前的那一刻起，代表云望川对自己妹妹的怀疑被坐实。
而整个云家，或许藏得最深的是云望川，但是最懂得及时止损的角色，却是云父，除去云嘉梨，云家没有一个蠢人，就连原主云舒的城府同样也容不得任何人轻视。
这些年原主云舒算是将所有人都蒙骗过去了，其中也包括云父与云望川，至于云嘉梨
根本不配做原主云舒的对手。
能主动联系神族长老推动灵魂互换的角色，会是一眼便能看到底的人么？
不可能。
耐人寻味的是，依照时间来推算，原主与神族长老安排灵魂互换此事的时候，其实已经确定任务执行者就是云舒了，不论是任务还是灵魂互换，云舒才是名副其实的被安排者。
神族大小姐不会出中低等级任务，就凭人族云家小姐的身份想要点名让云舒来接下任务，没有神族长老做中间人，此事成不了。
说明原主与神族长老之间的关系要比想象中的更深。
或者是原主手中捏着重要情报，并且这份情报对任务能起到致命性作用，让神族长老看到了契机，如此情况下以原主的身份钦点让云舒来做任务执行者的逻辑成立。
“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找个机会绑了那女人，我要和她面谈。”闻峥声声淡漠。
云家那个女人的安排看似天衣无缝，甚至在灵魂成功互换前，不惜依照劳伦斯的喜好来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就是为了灵魂互换后能够让劳伦斯更加契合自己的身份，的确是什么都想到了。
可漏了一点，她的计划不是绝密的。
而能隐约猜到这份计划的角色，就是今日闻峥潜入神族基因实验室强行终止两人灵魂互换另一半的原因。
“那云望川呢？”闻氏的人继续发问。
云家这对兄妹也挺有意思的，妹妹明着摆烂，实则闷声干大事，哥哥明着躺平退出大众视野，结果背后做了间谍，有趣的点在于双方互不知底，谁也没看穿谁的套路，谁也都以为对方尽在计划之中。
“先由他去，他现在比我更急。”闻峥哑声发话，戏谑的意味直冲所有人的心脏，云望川大概率没料到他们少东会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横在指挥院、护卫队与h机动队中间的三方间谍，着实罕见。
若非借着此次云舒与原主灵魂互换之事让闻峥多心走了h机动队情报通道彻查了云家，闻峥也不知道云望川的胆量这么大。
这三方，无论单拿出哪两方都属于势均力敌的对手。
然而在闻峥还未发现云望川背后身份的猫腻之前，云望川在这三方间穿插，居然一次意外都没有出现过。
悬空走钢丝，次次安全走完全程，用一方的情报换取到另一方的机密，这事儿云望川手到擒来。
凝视着街景，闻峥似乎再也无法感知疼痛，他像是变戏法儿般拿出了一把匕首，若沈肆在，他一定会认出这是四年前当晚云舒丢给自己保命那把匕首的同系列雕刻作品。
把玩着匕首，闻峥目光始终未离刀锋，寒芒乍现，光刃一样能削玉如泥。
“唰--”
手起刀落，闻峥手边的钢铁制品被拦腰砍断，声音爽利，不含一丝滞泥意味，极对闻峥的胃口，他盯着匕首上的雕花玫瑰，心中暴虐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抑制。
举止克制，却藏着无穷无尽的凶暴与跋扈，腿废了无所谓，但没了同类，绝对不行。
狂妄悖逆，离经叛道。
这边，云舒的灵魂与躯体重新吻合，而考场外，女考生抱住原主的身体心中微凉，方才的忽然昏厥时长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没有征兆的昏厥让女考生瞬间想到了灵魂互换这件事上。
等到怀中的人睁开眼，女考生可以确定云舒的灵魂已经脱离这具躯体了，都不用原主开口，眼神不对，没有警惕性|入骨那种冷厉。
很散，坚韧有余，狠辣不足。
原主持续懵逼中，还未捋顺眼前的情况便被女考生拎起，既然两人灵魂已经互换，女考生当然没必要继续追着原主，原主不是她的上级。
将原主放到一处安全的位置后，女考生想办法为沈肆递去了信号，然后自己逃出考场，凭借沈肆的眼力即决定与云舒合作，有些秘密一定早已经清楚，女考生相信沈肆见到原主的状态后，会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大约20分钟后，考场外的考生基本上都已离开，云父与云望川面色越发沉重，云望川几度想要直接带人冲进去与沈肆交涉，可是均被云父中途拦截。
“有些事情回家后你最好如实回答，现在我来处理。”云父的声音越发深沉，云望川一言未发。
事到如今，云父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变数？
自从那晚云舒突然回到云家后，云父心底实际上有了一丝波澜，但很微弱。
加之云舒是他的女儿，云父根本没能冲着荒唐的方向去想，只是云望川与云父之间反常的互动一次又一次地逼迫云父怀疑这里面存在问题。
其实云望川与云舒这几日很小心，至少一直照料云家人生活起居的佣人都没有发现云望川与云舒互动的异常。
这些佣人才是与云望川、云舒接触时间最长的角色，云父平素忙于授课开专业讲座，与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太短。
正常逻辑下，最起码云父在短短几日内不会发现云望川与云舒的问题，可事实证明云父的眼力远比想象中要高太多。
与此同时，沈肆见到了原主，原主从未与指挥院的高层谋面，沈肆这号人物则更没有机会相见，何况她前后四次弃考算是狠狠踩中了沈肆的雷点，原主暗自苦笑着。
之前费劲心思布的局，居然就这么轻易废了。
而且，为什么灵魂换回后第一个撞见的角色是这个魔鬼啊？？
救命。
“不知沈首席有何指教？考试结束，考生难道不应该离开考场吗，您将我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原主反应极快，她方才环看四周就明白这是指挥院考试的考场。
灵魂互换前，她对神族大小姐劳伦斯·云舒的作风与偏好进行了全方位了解，这时候她只能先发制人，沈肆若不愿招惹麻烦，必然会命人护送她出考场，眼下在沈肆面前一拖再拖，这种蠢事原主不会做。
此举也能与劳伦斯·云舒的做派契合，原主心脏狂跳，布好的局被打散，此时的情况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
由于两人属于灵魂被强制性换回，所以原主无法接收云舒顶替这具躯体期间所产生的记忆，这代表原主根本不知道云舒与沈肆是何关系。
闻言，沈肆只是轻轻收回目光，这不是一个人。
她不会如此摇摆不定，决定逃走之后又纵着他人抓自己回来。
“来人，送云小姐出考场。”
“首席，云家老爷的电话。”沈肆话落，在场人正要护送原主离场，云父的电话紧接着传来。
这是来算账了。
不玩迂回路线，直接打电话交涉，来势不善。
云舒与原主的秘密沈肆断不会让云父有机会证实，怀疑可以，只能憋着，今日不论云父如何不满原主这具身体被困在考场近一小时之久，沈肆在，这口气云父必须自己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