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藏于低音炮下的博弈
“噔噔噔。”
“首席,护卫队堵在了路上,从指挥院调来的微波高速弹快到了。”距离装甲人自爆还有15分钟,护卫队就在赛场几公里外,正常情况下不足五分钟便能赶到场。
意外的是,安保大咧咧地汇报着,没有一点回避云舒的意愿,很快,云舒反应过来,沈肆故意的。
故意纵了她听见这个秘密。
若无问题,护卫队不会这么慢,这场比赛于人族而言,是累积人才的关键比赛。
护卫队理应肩负起守护比赛秩序的责任。
在沈肆下令之后应马不停蹄地赶来,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卡在了堵塞这一环。
安保也说了,从指挥院调来的微波高速弹即将到达,这代表着沈肆做了两手准备,护卫队不成气候,指挥院来顶。
他早就预料到护卫队有大问题,可这个秘密就以原主云家小姐的身份,根本没机会碰到,甚至或许唯有沈肆一人察觉到了。
无疑,沈肆轻而易举用这个秘密绑住了云舒。
至于云舒告密谁会信?
相反,所有人只会觉得云舒异想天开,云舒顺便还能收获来自护卫队全体的震怒,从此一跃成为护卫队眼中的团厌。
今日是云舒来到m星球的第二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得被仇视?
哒咩好吧。
再然后,云舒猛地回神,方才自己撞见芙洛拉的时候便有巨响声,这种场合下能用得上微波高速弹的情况,唯有炸毁台上的装甲人。
所以,是芙洛拉重置数据的时候出错了,装甲人失控了。
“知道了。”沈肆沉声回答,下瞬欲抬步上前,云舒侧身让步,两人间的气氛阴郁鬼怪,安保队员们退下,速度倒快。
观众一个不落被沈肆命人全部护送到安全地带,赛场划分了几个区,面积很大,封|场情况下也可保观众所处地带绝对安全。
参赛选手也等候着消息准备继续比赛,武器一到,装甲人失控的问题便可解决,就是损失不小。
一枚微波高速弹的打造成本等于开发十个高级仿生人,放出一枚高速弹,所有人都能看到经费燃烧的影子,土豪王中王,可不一般家庭能用得起的。
“试试?”沈肆对云舒说道,云舒眸色无起无伏,显然是没兴趣。
处于光晕之下的男人自带儒气,语调还是一如往常般慵懒。
“成败随意,指挥院托底,你怕什么?”
闻言,云舒勾唇,非设计者重置失控装甲人数据只会败北,她看上去这么有种吗?
沈肆自己都毫无头绪的问题,真就放心抛给她,只为让她试水?
“激将法没用,首席有说服我的时间早就解决完问题了。”
“事成,作为你入学考试的加分项,此事我说了算。”沈肆双眸含笑,深邃、如凝雨澄湛,眼底那抹疏离与清冷被沈肆藏得太好。
两人距离并不远,云舒隐约能看到男人瞳孔中自己的身影,明明衣衫扣紧,风姿洒落,却莫名像个只掠食危险猎物的狩猎人。
而且只捕那个最烈、最够胆的猎物,出手即成,每一步都不是废招。
落子无悔,就算走错了哪一步棋,沈肆也能力挽狂澜。
“应与不应,全在你。”沈肆声音愈发嘶哑,若鼓点般的震动感藏匿于低音炮之下,声声招惹,携裹着引人颅内情绪松懈的吸力,似要将云舒层层包围,直到她窒息。
从男人口中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在诱着云舒应下,即便,她知道这里掩盖了太多不定性因素。
可诱惑力太强,放弃,机不再来,云舒无法推算出下一次能让沈肆主动松口的契机会在何时出现。
况且,如果现场观众并未彻底疏散,这事儿云舒不会坐之不理,用微波高速弹毕竟会造成不小范围的损失,彼时云舒必须出手一试,她不可能让置身事外的观众来承接芙洛拉失误的惨痛后果。
不过沈肆已处理妥当,此刻应下,对她也没坏处。
“设备在哪儿。”云舒声线平稳。
“跟我走。”沈肆配合着云舒的身高微微垂头,许是道道邪风有意与云舒作对,云舒嗅出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这股气息的源头自然是沈肆,字里行间未闻他意,偏生让人双耳发麻。
原主的耳朵与云舒一样敏感,一点异样触感都能引起云舒的高度警惕,说罢,沈肆后退,将两人间的空隙拉大。
“别回头。”
“他在后面。”话毕,沈肆极有深意地看了云舒一眼,而云舒的身后则是疾步而来的云望川。
“抱歉,川少爷,您不能进去。”安保都是人精儿,也对指挥院唯命是从,首席明显是不许云家少爷介入今日的事情。
“我要见首席。”云望川冷声发话。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现任指挥院院长沈肆在外被统一称作首席,个人风格鲜明,星际独一份儿,不过也无人知道为什么。
离开西北角赶到赛场,与云望川追来的方向相反,看着步步远去的沈肆,云望川咬住齿关。
还有10分钟护卫队再不赶来装甲人就会自爆,而且这个时间了,护卫队还没有抵达,就是故意在给比赛现场所有人难堪。
摆明了要阴沈肆。
沈肆身为往年十二届仿生人设计大赛的主办人,比赛出现意外,沈肆第一个遭殃,护卫队在外面说得好听,会全力配合指挥院的工作。
若诚心忠于指挥院,岂会在这般关键的时刻给沈肆拖后腿?
但碍于沈肆与护卫队曾经合作并未有过摩擦,也就是昨夜因云舒证件那事儿警告了护卫队,除此之外,沈肆与护卫队至少明面上没有起过冲突,云望川担心沈肆在这时候去赌护卫队会准时到场。
距离赛场最近的唯有护卫队,正常思维下,多数人都会将所有的宝押在护卫队上。
而且哪怕沈肆足够警惕,在剩余10分钟内发现护卫队有问题,可这时候再去通知指挥院调武器又有何用?!
指挥院离得太远了。
旁人不知,或许连沈肆本人都不知道,护卫队里面有间、谍。
这与头脑无关。
每秒钟都极其珍贵的时刻,主观意识会大大影响到结局走向,只要沈肆不知护卫队心思不纯,剩下的这10分钟,沈肆绝对等不到护卫队救场。
等到的只会是一堆无从下手解决的烂事。
“只有不到10分钟炸毁装甲人的时间,等它自爆,不止舞台要废掉,整片场地都会有震感,到时候就晚了。”云望川声音冷冽。
“此事首席已安排处理,绝不会有事。”安保队员们并没有觉得如何,云望川今早面试通过了,已是指挥院的讲师助理,就是指挥院的人,担心是常情。
云望川并未再说话,快步离开。
“走了。”一直与云舒维持着不小距离的沈肆直言道,也没有让云舒回答的意思。
说真的,这种疑似被人看透的滋味儿,很不爽,话落,得知云望川不在的云舒心弦微松,有条不紊地加快脚步。
沈肆在确定她的合作价值。
假定她处理掉装甲人失控的问题,证明她是个难遇的合作者,他们合作对沈肆的好处会随时间增加而上涨,是笔能赚的买卖。
反之,她失败,最少也能证明自己对沈肆的威胁其实没那么大,之前在云家她对沈肆的威胁也只能算作是无足轻重的口头挟制。
不论云舒应与不应、成与败,沈肆都能从中获取一些关键信息。
最后,云舒可以肯定沈肆提出要她试水处理装甲人失控的目的,还在云望川。
因为云望川确实到场来找了沈肆,沈肆与云舒怎么博弈与谈判,只是他们两人间的秘密,外人不会知道,也不能知道。
他们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与弱点,同时也都具备令对方侧目的实力与手段。
某种程度上而言,彼时的云舒与沈肆是同处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时候谁跳船都会令两人所获总和下降,等于眼下云舒与沈肆的关系迎来了短暂的平衡期。
打破平衡的下场必然是总体利益受损,就算会出现一方所获利益上涨,而另一方收益纹丝未动或下降的情况,可谁能保证那个收益未增的人不是自己?
云舒与沈肆谁也不想做那个先破了平衡局面的“恶人”,同样不会去赌自己一定是终局收益上涨的那一方,赌输了会很难堪。
纵使云舒很多时候热衷于冒险获取高回报,可也要看情况,芙洛拉被引到西北角,是云舒给沈肆的合作诚意,这对沈肆即是协助,更是要挟。
今日是云舒有心助沈肆一臂之力,明日可能就是云舒站在沈肆的对立面。
这点沈肆身为局中人看得要比云舒明白,他不会主动推云舒成为自己的敌人。
今日总归是沈肆受了云舒的帮助,不去赌自己才是收益上涨的那一方,则是沈肆察觉云舒实力后做出的让步。
成功拿到门票、以男装混进赛场、去验芙洛拉的身份以及引芙洛拉掉入圈套,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需要缜密的思维与强悍的反应力?
沈肆从不轻敌,这样的云舒已不是一般对手了。
让步也可称作为自己留退路,这样一来,云舒不想将沈肆逼到死角,而沈肆一样不愿对云舒赶尽杀绝,那么谁都不会去赌那50的胜率。
毕竟都不是善茬儿,赌赢了还好说,赌输了反而要承担不小损失,相反,谁都不赌,可保两人关系暂时稳定,也可称作是在利己与利他间找到了双方都默认满意的平衡点。
话虽如此,但过程中可供云舒与沈肆运作的空间不小。
比如,沈肆借云望川来变相胁制云舒。
说是明晃晃的威胁,却又不是,这更像是一种警告与提醒,云舒不可能因此做出什么偏激的回应。
不是蠢人,这时候一定会选择与云望川结盟,但与云望川结盟的先决条件,是云舒保证自己云家的人设不崩。
云望川没有大病的话,当然不会与一个身份存疑的家人结盟,云舒人设崩掉,云望川身为原主亲哥还不得分分钟将云舒查个底朝天啊?
近几个月,乃至半年,云舒要想借上云望川的力,最好不要让云家小姐这层身份出现纰漏。
退万步来讲,哪怕云家人对云舒起了疑,云舒也要凭本事压下去,让外人觉得云舒还是那个云舒,不过是想开了而已,明白摆烂躺平无果要支棱一下了。
再者,单凭“请芙洛拉入瓮”来撬动沈肆对原主的初印象还不够格,废材形象忒深刻了,像沈肆这种只看本人不看人设的主儿,极少,怀疑云舒这个身份有假而苦于拿不到证据,这点很磨人。
但也是沈肆运气太“好”,假设云舒来m星球执行任务不必这么急,她当然不会打算以最快速度入沈肆的眼。
稳扎稳打的胜率确实显著,说不定行动速度减缓的云舒到最后才会让沈肆发现蛛丝马迹,那时候,沈肆只能眼睁睁看着任务成功的云舒连夜买逃票消失。
还哪儿有现在与云舒开局就谈判这么nice的运气?
怕是连云舒的尾巴都抓不到。
相比之下,沈肆如今的处境属于痛苦提前,这一刀早受晚受都得受,云舒比谁都想尽早完成任务,沈肆跑不了。
也正因看出来自己在被云舒一点点套牢,所以沈肆才必须要尽量清楚云舒的合作价值。
百战不殆的前一句是知己知彼,越了解对手,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差越大,夺得先机的可能性才越高。
研究博弈领域多年,沈肆怎么会不明白先行者优势?
赛场。
“兹兹--”
【eightminutes。】装甲人体内传来信号,还有8分钟解决自爆问题,助理倒是镇定,再有一分半,指挥院的微波高速弹就会抵达。
“首席。”
“首席。”顿然间,一道道恳挚的声音响起,沈肆颀长伟岸的身影出现,云舒一路快跑,重置装甲人数据的设备在复层观众席最里侧,云舒目不斜视地直奔目标。
“啪。”云舒将门锁死,所有人包括沈肆在内全部被挡在了门外,助理懵逼,什么玩意刚才嗖一下飞过去了??
“谁”
对上沈肆锐利的视线,助理乖顺地闭麦,只是小心脏瞎特么突突,眼下不准备用弹强行摧毁装甲人,那就是还要死磕重置数据的手段?
看着被锁上的门,助理默默吞咽,云望川这种巨佬选手都不行,重置数据不是设计者本人谁来都没用,首席这是干啥?
当装甲人设计者是大白菜么?
怎么又出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