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妖怪的世界我不懂（8）

    容妙妙感觉自己喉咙发涩，眼睛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她一眨眼，那泪珠就像金豆子一样滚落了下来。

    阿娘哪，她可怜又敬爱的阿娘哪。

    总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感动，让她觉得，什么都不用怕，只管往前走。

    容妙妙狠狠抹了把眼泪，再抬头时，已是满眼坚定。

    她郑重的说道：“阿娘，我知道容离忧不是我亲弟弟。我亲耳听见他对琉莲说的。”

    见阿娘一脸愕然，容妙妙放柔了语气，怕惊到阿娘，她继续说道：“他临去历练前，我曾想去找他说些体己话，哪知哪都找不到他，想起他一向与琉莲要好，我便去到琉莲义母家里寻，他果真在那里。”

    阿娘声音有些颤抖，她有些惶惑的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是捡来的鸟，阿娘在他幼时便已决定在他成为微妖后，以外出历练为由抛弃他…他还……”

    “胡说八道1容妙妙话被阿娘急切的声音打断。

    只见阿娘双眼通红，两颊的肉微微抖动，一看便是气急了。

    容妙妙连忙帮她顺了顺背。

    “哪怕他是捡来的，我也从未想过抛弃他，我…我怎么忍心？1

    阿娘说着，眼泪终于收不住，一滴滴的落下来，她双唇抖动，今天一整天绷紧了的情绪终于彻底松动，以一种痛苦不堪的姿态。

    容妙妙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安慰阿娘。

    其实她骗了阿娘，虽然容离忧知道自己的身世是真，这些话也的确是他在原主临死前对原主说的，但她没有听见容离忧对琉莲说过，原主也没有听见。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找个理由，让阿娘能够对容离忧失望，会在以后容离忧有什么反常举动时有所提防。

    但现在看来，阿娘对容离忧的感情一时半会儿割舍不下，今天容离忧为琉莲疗伤时，阿娘便一脸着急和担忧，几次想要上前去，又被容妙妙拉住了。

    看着容离忧脚步不稳的站起来，阿娘想要上前去问问，结果容离忧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时候，阿娘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容妙妙见阿娘一脸凄苦，她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有些后悔把这件事用这种欺骗的方式的方式说出来，她应该再等等的，是她心急了。

    容妙妙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她突然很厌恶自己的自以为是。

    厌恶自己为了对付小白莲，变成了和小白莲一样虚伪的人，说着虚伪的话，为达目的不顾一切，连对自己好的人的感受，都不顾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个时候的琉莲还没有搞什么小动作，倒是频频来山洞找容妙妙，跟容妙妙很是要好。若不是容妙妙此时魂穿过来，原主肯定还和琉莲是好朋友。

    但是容妙妙知晓后续，她知道琉莲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和待遇。她连表面关系都不想维持，只想明着作战。

    琉莲是捡来的鸟，原主至死都不知道她是什么种类，只知身上常年有股难闻的气味，而真身羽毛华丽，是锈色的。

    就在容妙妙刚穿过来不久前，琉莲和原主刚讨了一瓶聚香露。

    这聚香露是原主的阿娘送给她的礼物，原主只有两瓶。

    聚香露其实就是花妖的泪水，一瓶聚香露至少由两种花妖的泪水合成。

    要说它有多珍贵倒也不是，但是有的花妖族历来稀有，他们的泪水更是可遇不可求。

    原主手里的这两瓶，一瓶就是由稀有的绿玫瑰妖泪水和被称为“千里香”的瑞香花妖泪水合成得来，是一瓶上品聚香露。

    琉莲使小心机从原主手里得来了这一瓶珍稀的上品聚香露，用来涂抹身体。

    据说只要往水里滴一滴，水就会散发出清新又不浓郁的香味，琉莲每天用聚香露配成香水，往自己身上涂抹，正好能够遮挡她的体味。

    而另外一瓶普通的栀子花妖泪水和薰衣草妖泪水集合，原主把它拿来当助眠香薰。

    原主把那瓶珍稀的聚香露送给琉莲后，琉莲每天香气逼人的出现，原主还为她高兴。

    原主就是太孤单了，自小娇生惯养之下性子有些单纯，还有些任性。她有一个哥哥，在她未出生时就已经出了鸟妖界去历练，只有偶尔让纸灵鸽给家里报一声平安。其余时候都不归家。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她的哥哥成了不归家的野鸟。

    而原主的阿爹，在原主刚出生后不久，在鸟妖界和蛇妖界大战时被两个蛇妖佬前后围攻，当场身亡。虽然那场大战最后达成和解，两妖界划好了三八线，达成不再攻击对方有家族的妖类的共识，但原主的阿爹却再也回不来了。

    血雀一族向来珍贵，当时统领鸟妖界的至妖大鸟给原主的阿爹做了烈妖墓，这样，哪怕坟墓里什么也没有，也能给家妖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最后说她那便宜弟弟容离忧。

    原主临死前才知道，她的弟弟不是亲弟弟。而是阿娘从树林里捡回来的。

    因为鸟妖界和别的妖界达成的协议——不伤害有家族的妖类。也就是说若是因为家庭变故或者被家族抛弃的鸟妖，不能受到任何保护，并且被别的妖类抓了也不算违反协议，容离忧作为一只孤儿鸟，着实可怜。

    阿娘看他可怜，又因为他也是血雀一族，便好心收养了他。

    怕容离忧心里难过，阿娘没有告诉容离忧他是捡来的，也没有告诉容妙妙。

    容离忧在成为幼妖，有了记忆后，偶然一天听见阿娘和阿爷的对话，说等他成为微妖要送他外出历练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失散的亲人。

    这番话倒也不是想抛弃他，只是希望他能找到亲生父母，这样对他公平一些。

    最重要的是在鸟妖界，男妖比女妖更有修炼的天赋，因此作为男妖责任重大，不仅要保护地界不被外袭，还要保护家中幼崽和伴侣。

    让容离忧成为微妖后外出历练，也是出于让他更强大而做出的决定。

    而且非常狗血，容离忧只听见了前半段话便伤心欲绝的走了，他没听见阿爷说要派妖卫暗中保护他。

    幼小的容离忧觉得阿娘要抛弃他，嫌弃他是个累赘，所以才要找借口把他送走，自此心中有了隔阂。

    也不像原来那样主动去亲近原主了，凡事独自承担，刻苦修炼，受了伤也不哭，他用了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从幼妖成为了妖僮。

    这样一来，原主更是心疼他了。

    百般对他好，出去玩总是想带着他，好吃的好玩的时常给他带，好穿的好用的一定给他备着。

    可是这些好却不被容离忧珍惜和理解。

    他认为原主对他的所有好，都是假惺惺的表面工作。

    更是认为，原主对他那样好，就是为了让她自己处于一个崇高的地位，从而俯视他，可怜他，以此来满足自己卑鄙的虚荣心。

    他羡慕原主是阿娘的至亲，能得到最好的资源、最优等的待遇。还在是妖崽的原主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居所，也就是容妙妙现在住的这个山洞。

    这是阿娘在原主还未出生前就专门为她打造的山洞。

    阿娘失去了丈夫，大崽又远出不归，她把她认为最好的都留给了原主。而对容离忧也视为己出，给他请最好的灵妖当师父，从小教他独立。

    这是鸟妖界一贯教导男妖的方式。

    而这些，并不被知道了自己身世的容离忧所理解。他认为阿娘偏心，苦都给他受，甜都给了原主。

    正在容离忧迷茫、不安和嫉妒的时候，琉莲出现了。

    她比容离忧更可怜，她说她连她是什么种族都不知道。

    好在琉莲也幸运，因为她真身华美无比，比其他的鸟妖都好看，她被鸟妖界爱美的孔雀妖后羽收作了婢女，专门为羽梳妆、为她绣衣。

    由于琉莲身上常年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妖后羽便为她定制了一身藏味服，她穿上后，连自己都闻不见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琉莲也十分争气，她自创了许多好看的妆发，绣工也一日比一日熟练。

    羽惜才，她拜托友人收养了琉莲，让她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收为义女后的琉莲没有忘记恩情，她依然时常来为羽梳妆打扮。

    容离忧就是在妖后羽的洞府里认识了琉莲。

    容离忧的师父是妖后羽的门生，常年住在羽的洞府里。

    一来二去的，容离忧便与琉莲熟悉起来。

    在容离忧眼里，琉莲像温暖的光，总是不经意的给容离忧一些小帮助。

    她给的帮助在容离忧看来是平等而细微的，像是春风和细雨，让他滋润且舒适。

    不像原主，帮助像是故作的施舍，带着高高在上的气息。请求像是理所当然的命令，带着对他的轻视。

    容离忧看着琉莲，就像是在看着自己。那是另一个可怜又坚强的自己。同样的寄人篱下，同样的看着别人眼色生活。

    他同情自己，也心疼琉莲。

    他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眼中的“寄人篱下”，他可能早就死在了森林里，或是饿死冷死，或是被其他妖类活活捉走，好一点成为奴仆，糟糕一点的话便是被当作大补的食物，连毛都不会留下。

    越是自以为是的了解琉莲，他就越喜欢她。

    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喜欢她的温柔美丽，更喜欢她同自己一样的隐忍和无奈。

    容离忧几次来找师父，都看到琉莲跪坐在山洞里一处不起眼的地上绣着手里画好的花样，乐此不疲。

    她不顾地上脏，眼里只有她的花样。

    这样专注又坚强的琉莲让容离忧很是心疼。

    他开始频频来这里，说着来找师父，但其实只是想多看琉莲一眼。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意义，他想，他要变得更强，要让琉莲有个家。

    别人给他的家他不屑要，他要自己创造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