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十七 章
春节眨眼到来，小镇一时热闹无比，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谢朗和谢凛一起贴了春联，他还亲手用毛笔写了一个【福】字，倒贴在门上。
每次他跟谢凛从外面回来，都会指着门上的毛笔字大声喊：“爸爸，福倒【到】了。”
谢凛一般都会笑着应一声，再去开门。
隔壁王奶奶的儿子儿媳从沿海城市回来，窄小的屋子一下子涌进两个成人，拥挤却也热闹。
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王铎得了新衣服不说，还有新玩具和一笔零花钱，每天走路都快飘起来了。
对比之下，倒衬得谢家父子俩有点儿冷清。
谢凛在吃过午饭后，把谢朗叫到身边，问他明天要不要去城里玩儿。
谢朗当然想去，只是……
“爸爸，明天大年三十，城里肯定都没什么人。”
“有人。”谢凛道：“你要不要去。”
谢朗思考不过半秒，就点了小脑袋。
大年三十是个好天气，一大早太阳就出来了，谢朗吃完早饭，鼻尖都冒了汗。
谢凛拿纸给他擦擦，“你坐爸爸的摩托车还是想坐客车。”
谢朗毫不犹豫回道：“爸爸的摩托车。”
这年头的客车管理不严格，卫生麻麻，谢朗曾经好奇坐过一次，把他这个从不晕车的人差点坐吐了，给谢朗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谢凛去拿了一件以前的旧棉衣，把谢朗包住，然后拿绳子绑他身前，骑上摩托车就要离开。
王奶奶刚好出门，见状问道：“小谢，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谢朗从旧棉衣里冒出小脑袋，“王奶奶，我跟我爸爸去县城玩。”
“那你们今天回来不回来？”
谢朗不知道，仰头看谢凛。
谢凛摇了摇头：“去城里玩几天。”
小院里的人要么回老家过年了，要么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过年，不管贫富，总归都是雀跃欢喜。
谢朗往年瞧着羡慕，都会躲起来抹小眼泪，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去外面。
谢朗不知道缘由，听到谢凛说要去外面玩几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没带换洗衣服埃
还有牙刷，面巾。
谢朗刚要说话，就被谢凛一手按下去，整个人被棉衣包严实，摩托车轰鸣一声，咻地蹿出去了。
谢朗顿时没空想其他的，感受着狂风呼啸，好爽啊！
上午十点多，他们到达县城。跟谢朗预料的差不多，街上没有多少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差不多关门了。
谢朗有点失落：“爸爸，你看吧，我就说过年城里没人。”
谢凛不语，骑着车拐了一个弯，朝前行驶了五百米，最后在一家宾馆门前停下。
有一个男人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凛……”接触到谢凛的目光，改口：“谢先生，您的房间准备好了。”
他们被带上了二楼，谢朗东张西望，说实话，这个宾馆的装修风格真的不怎么样，土气又俗。
房门打开，阳光洒落在屋里，亮堂堂的，看得人心里舒坦。
“爸爸，这房间采光挺好。”
谢凛：“那就这儿吧。”
男子喜笑颜开：“既然谢先生喜欢，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男子退出去，谢朗立刻扑到谢凛腿上：“爸爸，他是谁？”
“帮宾馆拉客的人。”
谢朗眼角抽抽，他觉得谢凛把他当傻子哄，可又挑不出毛玻算了，不管了。
他把鞋一脱，跳到了床上，“爸爸，有两张床，今晚我们要分开睡吗？”
“随你。”
这房间有30多个平方，除了两张床，还有电视，座椅和茶几，配了一个小卫生间，地上还铺着地毯，瞧着还算干净。
谢凛把电视打开，调到少儿频道。并没有谢朗喜欢的动画节目，而是陌生的主持人。
他瞥了一眼谢朗，小孩儿到了一个新环境很兴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压根没注意电视里放的什么。
“爸爸，这里居然有书。”
谢凛走过去，大大的知音两个字进入他的眼帘。
谢凛瞳孔微缩，下意识想把那本书从谢朗手里抽走。但他想起谢朗的性子，又忍住了冲动。他若不作声，谢朗或许看不懂就不看了，他真要阻止，谢朗恐怕本来没兴趣也有兴趣了。
谢朗没得到谢凛的回应，抬头看了看他，小声抱怨：“爸爸，你怎么不搭理我。”
这个小混蛋，平常谢凛叫他，他故意装听不见的时候多了去了，这个时候，谢凛没应，他就闹了起来。
谢朗丢了书，寻着谢凛而来，拉着谢凛坐在床边，然后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好的精力。
十一点半的时候，谢朗饿了，肚子咕咕叫。
谢凛带他出门吃饭，谢朗踩着马路蹦蹦跳跳，有点儿怀疑今天他们真能找到馆子吃饭吗？
事实证明能。
十分钟后，他们在一家偏西式的门店停下。谢朗看着熟悉的老头图像，有点儿懵。
当他进去门店，一阵喧哗声传来，空位很少，他们在靠门的位置坐下。
谢凛点了一大堆吃的，谢朗啃着鸡腿，熟悉的味道让他一阵恍惚。
大概小孩子都是不能抵挡这些快餐食物的诱惑，谢朗吃得肚儿溜圆，比平时饭量增加了一半。临走时，还买了一杯饮料。
他跟谢凛踩着马路消食散步，微眯着眼，神情很是惬意，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
他们逛到三点才回宾馆，谢朗睡了一会儿，四点半的时候又出去，晚上是在一家不太正宗但装修挺好的西餐店吃的牛排。
这些东西对谢朗来说并不稀奇，但是换了年代，身边有谢凛，一切都变得美妙了起来。
回宾馆的路上，谢朗拉着谢凛的手晃：“爸爸，你把我吊起来玩好不好。”
“就是你抓着我的胳膊提起来，然后我在空中荡来荡去。”
谢凛：………
“爸爸，玩嘛，你陪我玩嘛。”
谢朗实在缠人，谢凛只好依了他，不过他没抓谢朗的手，而是抓起了谢朗后背的衣服，把人提起来。
谢朗：喵喵喵？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埃
他像个小乌龟一样，在空中划拉着四肢，大声嚷嚷：“爸爸，错了错了。不是这么拎的，你抓我手呀，别扯我衣服。”
谢凛恍若未觉，谢朗最后只好要求停下。
他瞪着谢凛，“你故意的对吧。”
谢凛：“嗯？”
谢朗被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刺激到：“你还装，你懂我的意思，你就是故意的。”
谢凛：“喔。”
谢朗：………
谢朗：可恶啊啊啊！
他看着谢凛的背影，一个助跑跳到谢凛身上，像只小猴子手脚并用爬上去。然后坐在谢凛肩膀上，小手捧着谢凛的脑袋，嘚瑟地晃脚：“让你欺负我，现在拿我没辙了吧。”
“被我骑肩膀上，你是不是很生气，生气也没用啦略略略~~”
谢凛无奈，抬起双手，谢朗以为谢凛要把他扯下来，激动得大叫，小孩儿声音本来就尖，谢朗还离谢凛的耳朵那么近，听得谢凛脑瓜子嗡嗡的。他掐住谢朗的腰，咬牙道：“安静。”
谢朗：“咦？”
“爸爸你不是要把我扯下来埃”
谢凛连叹气的心都没有了，加快了速度，只想早点回宾馆。
“爸爸，我想玩烟花。”
谢凛脚步不停：“宾馆有。”
“骗人。”谢朗心道你真把我当傻子呢。
结果回了宾馆，前台还真拿了烟花给他们。
不是，这年代的宾馆都这么好吗？也太体贴周到了吧。
谢凛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一边拆包装一边道：“这是提前买好放前台的。”
他省略了主语，但谢朗没听出来。
有烟花玩了，他哪还顾得上其他的。
类似陀螺的烟花在地上转动，五彩斑斓，漂亮极了。还有窜天猴，像火箭一样咻地飞上天，在天空炸响，谢朗又怕又爱玩。
谢凛在一旁守着他，保护他的安全，偶尔会跟着谢朗玩两样。
谢朗最喜欢一种手握烟花，细长的长条，手握底端，在顶端点火，它就会像开木仓一样射出去，在天空迸裂出五彩的烟火。
但是每发一“木仓”，就有一道后坐力，谢朗抓不稳，手里的长条烟花眼看要砸落，一只大手稳稳握住，指向了夜空。
“爸爸1他欣喜极了。
“刚刚谁闹着要一个人玩？”
谢凛曾经经手过这些东西，有些了解，偏偏谢朗不听劝。不过让他吃回亏也是好的，就当长长教训。
谢朗眼神飘忽，装作忘了刚才的事：“爸爸，你把我的手抓紧，它又要发了。”
这种手握烟花，就是指使它对着哪里发射，它就对着哪里发射，很受欢迎。
谢朗一口气玩了八根，左手换右手，两只手都麻了才作罢。
谢凛把剩下的烟花放到前台，牵着儿子的手往房间走。
谢朗欢快极了，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讲着自己的感受，连洗漱之后躺在床上都还要讲。
谢凛搂着他，偶尔会应两声，渐渐地声音小了，他趴在谢凛怀里睡着了。
屋里很安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烟花迸裂的声音，不吵闹，反而让人感到心情平静。
谢凛也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对于他们父子俩人而言，守岁并不是多么必要的活动。
他并非不喜这样的活动，只是没有心里想要一起守岁的人，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而他怀里的谢朗，现在睡得跟头小猪似的，何必把他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