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喝酒
他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平静了几分钟才又打开病房门进去。
看了眼时柯羽，好气道：“呵……人家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走得那么着急……”
见他没反应，南懿深越来劲儿，“哎，不是，你说你喜欢人家，怎么跟人家吵成这样呢？”
时柯羽抬眼看他，似乎有一丝惊讶：“你在说什么？”
南懿深高傲地扫他一眼：“三年前我就知道了。”
“你三年前那段时间，我基本上时时刻刻都陪着你，晚上听你说梦话说的，说了……”他头稍稍朝前神：“无数遍！”
之前看到电话里“白毅染”三个字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熟悉，还是后来才无意间想起来的。
时柯羽淡道：“别告诉他。”
这回换南懿深惊讶了：“卧槽，他不知道？卧槽，你没说啊？你表现得那么明显，他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他脑子不太行？”
时柯羽抿紧嘴唇，南懿深赶紧伸手出去做出打住的动作：“诶，好好好，我错了……不是，你怎么不跟他说啊？”
时柯羽靠在枕头上，闭上眼深深呼出口气，喉结在脖颈上滚动一圈：“我怕他接受不了。”
南懿深张着嘴，话却卡在喉咙，“额……”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有打算。”时柯羽说。
南懿深轻嗤一声：“呵，我看你也不是个善茬，怎么到了他这儿你就没辙了呢？”
时柯羽掀了掀眼皮，深黑的眸子看着他。
南懿深再次伸出手打住：“行，我不说了。”
……
出医院后，白毅染就直接去了超市，挑了点养胃的蔬菜和肉类，然后再回的家。
等粥熬好后，他就打了电话给南懿深，得知时柯羽已经回公司了。
他觉得胸口堵了口气，明明生着病还要去公司，有病！
南懿深坐双手交叉垫着头，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高兴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
“砰砰……”
“进。”
进去的第一眼，白毅染就看见了窗边高大的身影，上方烟雾缭绕。
时柯羽不疾不徐地转过头来，看见拎着保温盒的白毅染，惊讶得抬起了眉，急忙将烟藏到背后掐灭。
他忍不住开心道：“毅染……”
“啪……”
保温饭盒被白毅染一把放到桌面上，转身就走了，似乎有些生气。
时柯羽追出去的时候电梯已经关了，便从楼梯跑下去。
到了一楼大厅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拉开领带，深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
白毅染直奔最近的一家小卖部。
“老板，拿二十包烟。”
老板缓缓地抬起头，额头上露出丁字抬头纹：“什么牌子的？”
这问题问得白毅染一愣，他抬手叉腰，眼神飘了飘，说：“随你。”
老板额头上的抬头纹更深了：“随我？”
……
将几十包烟扔在茶几上，随后又脱掉外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拆开烟后才发现没买打火机，又拿起衣服外套出门去买打火机。
等买来打火机后，他点燃后捏着烟吸了一口，果不其然，被呛到了。
断断续续地被呛了十来次……
垃圾桶里的烟头逐渐多了起来，客厅里越发地乌烟瘴气。
他双眼涣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吐着烟圈，烟雾先是浓郁，而后慢慢扩散到空气中，消失，新的烟圈再次升起……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颓废，之前他以为现在的哥哥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哥哥，可此刻他更觉得，此时的自己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这四年，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太多。
天渐渐暗了，屋里烟也越来越浓。
张梅看得心慌，可看白毅染这状态，她又不敢说话，只好倒一杯水过去。
将水放到白毅染跟前，说：“毅染，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看……你这都……”
家里没有烟灰缸，主要是时柯羽本来也不抽烟。她看向一旁的垃圾桶，此时已经有一百多个烟头凌乱地躺在垃圾桶里，桌上还剩十多包没有拆开的烟。
她将劝人的话憋回去，又说：“……喝杯水吧毅染，缓缓。”
白毅染四指摸上水杯：“谢谢张姨。”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水杯后又继续点烟。
直到晚上，桌上的烟就只剩一包了，垃圾桶里的烟头几乎占了垃圾桶的三分之一。
时柯羽回来的时候，张梅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进门的一瞬间，浓郁呛人的烟味钻鼻而来，时柯羽被呛得猛咳几声。
抬头看到沙发上近乎病态的白毅染时，他愣在原地，沙发上的人正熟练地捏着烟嘴，见他来，也缓缓转过头来，眯眼看着他，眼神极其地淡漠，好像看淡人世一般，可明明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
时柯羽几乎是冲上去夺过白毅染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然而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时，他看到了更为绝望的一幕。
那近乎小半桶的烟头，像烧红的铁块一样将他的心烫得稀巴烂。
时柯羽的脸顿时因为生气而变得铁青，甚至发黑，但强大的自控力死死压住了怒气，语气温又隐忍：“毅染，抽烟对身体不好。”
白毅染轻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对身体不好。
似乎很满意时柯羽的愤怒，白毅染缓缓顺着靠背躺下去，闭上眼的一瞬喉结也滚动一圈，不打算说话。
“毅染……说句话好吗？”
时柯羽几乎是在哀求，自从白毅染醒过来后真的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
白毅染掀开眼皮看着他，依然一句不发，冷嗖嗖的。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沙发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拿上桌上剩的一包烟，径直回房间了。
时柯羽想夺过那包烟，可白毅染动作太突然，他没来得及，他又追上去拦住人：“毅染，听话，抽烟不是那么抽的！”
白毅染猛地回头，满脸愤怒地瞪着他，仿佛在说：不是我那样抽的，难道应该要像你那样抽？
时柯羽伸手就要去夺，白毅染却捏紧手中的烟绕到背后，时柯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死死地将人圈住。
白毅染想躲，却被一把揽过，禁锢在时柯羽胸前，动弹不得，随后手又被大力地掰开了。
时柯羽拿到烟，就走回客厅拆开包装，一根一根扯断再扔进垃圾桶里。
白毅染回头扫了一眼，没什么情绪，然后头也没回就往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他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神，似乎烟味太熏人了，他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的，很想睡觉。于是躺到床上，十几分钟后，他只觉得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只觉得太累了，从来没有那么累过。
—
深夜的包间里，色彩斑斓的地面乱翻翻地躺着数不清的酒瓶子，地板上干一片湿一片，门上也有液体的痕迹，顺着门流向地面，再往下就是一片玻璃渣子。
南懿深看着这番景象不免觉得烧脑，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时柯羽：“你知不知道胃有问题的人喝酒是什么后果？”
说完，一旁的人依然拿着酒瓶子往下灌，脑子里全是白毅染捏着烟两眼无神的模样。
南懿深忍无可忍，直接从他嘴里夺过酒瓶子，“你他妈是不是不要命了？”
“给我！”时柯羽吼。
“给你，啪！给你，砰……我都给你，砰砰……”他一边说一遍拎起酒瓶子砸一下，玻璃碎了满地，南懿深脸上冒着汉，脸上全是怒气。
他一气之下，直接拨通了白毅染的号码。
白毅染似乎知道只要南懿深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时柯羽的事，几乎想都没想就接了。
南懿深：“在迦南这边，他喝得半死不活，你要是希望他还能活，就他妈赶紧飞过来。”
说完还没等时柯羽反应过来，他就把手机也砸了，他没想到，看到时柯羽这副模样，他也能气愤成这个样子。
然而此时和南懿深一样，被气疯了的还有白毅染，他开车过去的时候，嘴里已经骂了一路。
半小时不到，“砰……”的一声，包间的门几乎是被踹开了。
来人一进来，就眼神犀利地扫向稍稍瘫坐在沙发上的时柯羽。
见白毅染来了，时柯羽几乎是瞬间坐直，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来指着白毅染面前的玻璃渣子：“毅染，你，你别扎着脚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扶白毅染，南懿深倒吸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一气之下推了时柯羽一把，时柯羽后背撞击沙发，不由得闷哼一声。
南懿深白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看看你那个鬼样子，还让人家别扎着脚了！
时柯羽再次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时，白毅染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双手插兜盯着他。
时柯羽接收到眼神，顿时就觉得有些委屈，他一个高大个儿，此时却无措地捏着两边的裤缝，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毅染，像是要哭了，声音虽然低沉又带着点委屈：“毅染……你跟我说说话……？”
声音竟是带了哭腔，白毅染觉得自己就快承受不住了。
时柯羽又伸出一只手拉住他一边的衣袖，喃喃道：“小白，你抱抱我……”
白毅染没有甩开他。
见白毅染没有动作，时柯羽又离白毅染近了一些，伸手就想去抱他。
感觉到胳膊被碰到的瞬间，白毅染几乎是条件反射板地甩开，有些后怕地退后两步。
这个动作过让时柯羽觉得有些头疼，胃也有些疼，心更疼，一时觉得哪里都难受得要命，他双手拍打两下自己的头，再抬起眼来时，双眼红得不像正常人。
他固执地拉起白毅染的手：“毅染，我知道，我之前不该打你，我不该抽烟，我也不该骗你我去英国不回来了。”
他哭得泣不成声：“毅染，我要抱你。”他拉住一直退缩的白毅染，头一个劲儿地往白毅染肩窝钻，声音有些急了：“我要抱…！！…”
像因为得不到爱而生气的孩子。
之前眼里出现的一丝心疼似乎消失了，白毅染理智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人，只想要挣开他。
时柯羽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他死死抱着一直挣扎的人，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别躲，毅染，你别躲……我好痛啊……你抱抱我毅染……我求你了。”
声音钻进白毅染心头，翻起一阵又一阵刺痛……他铆足了劲儿，一把将人推开。
在白毅染挣开的那一瞬间，南懿深简直想揍白毅染的心都有了，他不知道白毅染为什么就不能跟时柯羽说句话，为什么不能抱一下他，时柯羽明明已经很辛苦了。
伴随着关门声响起，白毅染已经走了。
而此时时柯羽双手悬空，无措地蹲在地上抱着头，手不自觉地收紧，发丝被手间的缝隙带起，也无措地凌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