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笑容
第二天白毅染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现在是复习周,但由于他们已经大三了,基本上都是些专业课,专业课考试都很早,明天考完最后一科基本上就放假了。
他眯着眼,忍不住伸手挡住刺眼的灯光,又觉得头有些疼,他撑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好家伙,所有人都在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复习。
见他起来了,封逸笑得灿烂,调戏般地喊了句:“奶宝。”
白毅染:“……你叫我什么?”
封逸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酒瓶盖都打不开,还两口就倒,你说你奶不奶,还装酷,一天天的。”
白毅染白了他一眼,封逸向来像个淘气哥哥一样照顾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他还是知道的,便也没管他怎么叫,爬下床去洗漱了。
洗漱完他依旧没有什么精神,可还是收好书出去了,打算吃点东西就去图书馆,明天考的是生化,他还比较擅长,别的不说,虽然他心情不好,提不起神来,但最差也能考个90多分,毕竟,喜欢学和能学是有本质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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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考完试白毅染就回时柯羽那儿去了,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
昨晚刚想好他要在这世界走完所有的路,想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面。可他又想了想,觉得他可以隔绝所有人,但也不应该包括时柯羽,即使他当年不辞而别,可之前时柯羽对他的好实在太多了,尽管抵消了之前的不好还是剩很多的好,他永远欠时柯羽的。
他回去的时候时柯羽并不在家,可能还在公司,他便放下包毫不犹豫地就去地下车库自己开了车去时柯羽公司。
到的时候他摘下口罩,安保人员直接没有拦他,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依稀记得时柯羽办公室在十五楼。
公司的人估计都在忙,电梯基本没人用,他有些犹豫了,可不用电梯的话,他也没有勇气用双脚爬上十五楼。
无奈,他只好进了电梯。
电梯运作很正常,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他回想起那次电梯出问题好像是在那沙发上做了噩梦之后发生的。
他顺利到达十五楼,走到时柯羽办公室门前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训人的声音。
“名牌大学的本科生连个简单的无菌操作都会出问题……你们怎么找的人?”
“小任,你去招几个好大学的博士生给专家打下手。”
“还有你,研究院那边的食堂我让你请专家团队,你看看找的那是什么,早中晚餐搭配合理吗?你当研究院那些专家是什么人?”
……
白毅染等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门才被打开,两三个人灰头土脸地走出来,除了任维怀其他人都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走过白毅染旁边时,任维怀有些委屈地小声道:“总裁今天早上来脾气就爆得不得了。”
白毅染看着任维怀怪心疼她的。
旁边的同事示意她别说了,拉着她就走了。
白毅染敲响了门。
“进!”
这语气似乎已经准备好下一轮的训斥了。
白毅染一进去,就看到了时柯羽深黑的眼底,显得很沉。
“哥。”
他喊了句。
时柯羽见到他着实有些意外,他没有正眼看白毅染,只是冷道:“有事?”
白毅染有些怯懦懦地走过去,沙发很宽,可他硬生生跟时柯羽挤到一起,近得他都能闻到时柯羽身上淡淡的清香和烟草味。
但他不喜欢时柯羽抽烟。
时柯羽不看他,但也没有挪开,就这么任他往自己身上挤。
“哥,你抽烟了。”
这是个陈述句。
他只知道他从来没见过时柯羽抽烟,也没有闻到过他身上有烟味。
时柯羽“嗯”了一声,抬眼道:“闻不得就出去。”
白毅染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好半天他才开口:“……哥,能不能……不走。”
时柯羽显然一僵,但又恢复平常,转头过来睨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能不能……不去英国?”
就连第二遍,时柯羽都又忍不住心头一热,可他告诉自己应该静一静,不应该随着白毅染一丁点的举动就内心翻涌不已,他不该是那个被情爱所牵绊的人,于是亲自用白毅染昨天那番冰冷的话,给自己心上泼了盆冷水。
他连眼神都没有偏在白毅染身上一分,淡声道:“我决定的事,不会因为谁改变。”
白毅染刚一张口,又听见时柯羽说:“回去吧,今晚我睡公司,明天一早走。”
时柯羽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的人早就红了眼眶,白毅染默默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有些沙哑,“……那多久回来?”
这一问,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委屈、想念、抱怨。时柯羽顿时心头一紧,听到白毅染的声音像是哭了,但他还是觉得他可以足够理智,不应该有人能影响他的情绪,尽管是白毅染,他也曾跟老天对抗过,那四年他发誓要放下这个人,他发誓要一个人过得很好。
话到嘴边,只说了句:“不回来了。”
那一瞬间,白毅染觉得天像塌了一样,这人走了四年,又回来了,现在又要走了。
“出去吧。”
时柯羽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
这声“出去”彻底打破白毅染心中仅剩的一丝希望。
他起身站起来,费尽了所有力气才迈出第一步,然后用最慢的速度在走。
直到走到门口,他也没有听到时柯羽再说一句话。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时柯羽立即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路上,白毅染想了很多,可依然和四年前一样,什么也想不明白。当晚,时柯羽果然没再回来,白毅染也整晚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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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毅染昨天找过他后,时柯羽就把手机关机了,他不想让自己看到白毅染打来的电话。
白毅染赶到机场的时候天刚刚亮。
他找了好久,直到眼前模糊了都没有在机场看到时柯羽的身影。
他又走了,可白毅染也想不通,时隆林竟然会同意时柯羽走,虽然他已经是个完全独立的人了,但时隆林毕竟是他爸,也不至于说管不着。
他每走一步,就在地板上发出声响,这些都让他觉得不真实,他不敢相信时柯羽曾经回来过,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第二次离开。
时柯羽回来过这件事简直像一场最不真实的梦。
最后,他只好离开了机场。
他相信了,时柯羽四年前的离开跟今天一样,毫无留念,而自己也不应该难过的。
放假后,白毅染就将手机调成了响铃,以免错过重要的消息。潘志昨晚就发消息给他说沙发他已经亲自运过来了,就等他决定放哪儿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垂头笑了笑,这是信屋的钥匙,这钥匙古老得可爱,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的东西它就是越旧越好看。
原本打算哪天把老宅里的所有人都支出去,再找人将沙发抬到信屋里去,可老宅四处都有监控,指不定有多麻烦,风险还大。
他又掏出手机来,将提前订好的酒店位置发给潘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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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很晚了,白毅染在酒店下方等到了潘志,沙发用白布包着,看不清样式,白毅染光看着都觉得有些瘆人。
他提前打点好了酒店的管理人员,并且订了整整一个月的房间,人家才允许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给搬进去。
两人进了酒店房间,等搬沙发的人都走了,潘志才走到沙发旁边将白布掀开。
看到沙发的第一眼白毅染还是觉得有些惊讶,这是张红得泛旧的红皮沙发,能坐下四五个人的样子,他走过去敲了两下,听声音像是木头做的。
他依然有些缓不过神来,实在难以想象他之前就是躺在这样一张沙发上度过了森林里的那一晚,那一晚,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就在电梯里出事了。
疑惑点实在太多了,从龙里回去以后,他上网查过,科学上有一种梦和他在森林里做的梦很相似,是一种名为“清醒梦”的生理现象。
清醒梦是指在做梦的时候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又叫清明梦、明晰梦。清醒梦跟白日梦并不相同,清醒梦是指做梦者于睡眠状态中保持意识清醒;白日梦则是做梦者在清醒状态中进行冥想或幻想,而不进入睡眠状态。
在清醒梦的状态下,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样,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他做的梦和这种梦简直太相似了,他也不相信那天在电梯里真的只是因为电梯出故障吗了,如果他今晚再在这沙发上睡着一次,还会不会梦到那个无头男?
他拿出手机,设了个闹钟,是第二天早上八点的,之所以是八点,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被叫醒的时候是白天,是有光的。不过,如果在梦里再见到和上次相同的场景,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提前吓醒,如果那样,他依然会再次面对黑暗。
想了想,他还是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刚转身,潘志就突然开口:“嘿,沙发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我家里还有事呢。”
白毅染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既然人家有事,确实不好再麻烦他。
见他点点头,潘志迈步就要离开。
“等等,”白毅染突然转过身来将人喊住。
“那个,明天八点零二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吧,如果我没接……”他咽了咽口水,“就报警。”
潘志瞬间瞳孔放大,像是被吓到了,但依然没有往那张沙发上想,他惊恐地看了看白毅染,迷糊地点了点头,他更想赶紧走了。
看他受惊的样子,白毅染提醒:“现在拿出手机,设八点零一的闹钟,给你一分钟的清醒时间,八点零二准时叫我。”
潘志听得有些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才掏出手机设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