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她看到了一群人, 不过没有人看向这边。
调酒师也张望了下，奇怪道：“刚刚还在那里。”
孟照照神情自若，不感兴趣的说：“算了。”
她低头看向那杯橘子汁, “还不是很醉，帮我送还给楼上的先生吧。”
酒吧, 国外的去过, 国内得也去过, 但秉承一个原则, 那就是不在酒吧里乱喝东西，而且她酒量相当不错，从来没有喝醉过, 所以她压根儿也不需要担心喝了会醉, 那只不过是回绝那杯蓝色风暴的托词。
从上往下看, 对方眼睫浓密，轻轻笑着，嘴角翘着, 是一个舒适又合适的角度。和调酒师说完话, 她又转过头, 和朋友说着什么，谈到了好玩的，又轻轻笑起来。
显然，她并不在意那杯酒和那杯能解酒的橘子汁。
这是美人的特权, 处理这种搭讪, 似乎已经很得心应手。
周缺垂下眼, 心烦意乱的喝下手中这杯酒。旁边服侍生端着盘子供人取酒，他把空杯放上去，顺势伸手拿了一杯新的, 转过身垂着眼，干净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仿佛是覆上了闪耀迷离的焰火。
“赢了钱你就跑啊？”有人从后面来，搭上他的肩膀。
周缺没躲开，眉眼清淡，“许漠在哪儿？”
来人一愣，“许漠？在里面啊，有事？我叫他出来。”
周缺把手上这杯酒递给他，“不用，多陪他喝一点，你知道的，他最近心情不好。”
蒋迟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直说你要干嘛行吗？”
都是朋友，彼此之间搞什么心思，再说，周缺和许漠当年打架闹进局子，还要对簿公堂，这谁不知道。但这两人闹过之后，也没有成了仇人，偶尔聚会也时常见面，只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闭口不谈，讳莫如深，惹得旁人不免猜测这故事到底是谁绿了谁。
虽然看起来表面蛮好的，但男人关心另一个男人，还能对对方心情不好这件事上心真是怪到可以。
周缺微微一哂，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不装了径直说，“灌醉他，别让他出来，我有事。”
“有事？”蒋迟是人精，他立刻往外边走了几步，看向下面，没看到有什么特别之处。
“蒋迟。”周缺叫住他，显然不想让他知道。
蒋迟叹口气，耸了耸肩，“行，我去了。”
蒋迟离开后，周缺没再取酒，
他双手插兜，垂下眼睫，摩挲着栏杆边缘，思绪很快被人打断。
转头，是那个调酒师。
他是常客，调酒师luke认识他。
“周先生，刚刚那位小姐说……”
周缺眼神一顿，没等对方说完话，下意识转过头往下看，她眼神平静，醉意几乎淡到看不见，正抬头看着调酒师的方向。
自然，他们认出了彼此，也立刻在心中明了对方的试探。
她特意这么说，自然是为了看这杯橘子汁是谁送的，很显然，刚刚在舞池中，她就看到了他。
周缺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再看过去，她已经转过了头，仿佛只是为了确认送她这杯果汁的是旧情人，但她本人对旧情人没有兴趣，也不觉得三年后再见，有多少激动情绪。
心脏的震动只属于他一个人。
九点多，她们看时间不早，打算离开酒吧。
这条街街道繁华，林清挽酒量很一般，有点醉了，孟照照准备打车送她回去，林清挽一听她住的地方，立刻拒绝了。
两人各自回去半个小时就到了，要是孟照照送她，那她一个半小时才能回到住处。
“放心吧，酒局不是没喝醉过，我都这么回去的，我那儿人很多，一路有监控，手机电量满的，有事我就打电话。”
孟照照不确定，“你可以吗？”
林清挽拉着她的手，“放心吧，这又不是国外，国内大都市治安非常好，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到了给我电话。”
“好，你也是。”
孟照照要去马路对面打车，这边是反道，但这里距离十字路口还有不少路，她皱了皱眉，突然转身看了看酒吧，用手机查了查，决定从后门那条街上打车。
穿过大厅，刚准备跨出门，身后有脚步跟上来。
来人速度很快，目标准确的要抽她手机，孟照照机警的躲开，但左侧墙面挂了一个很大的工艺品，立体尖锐，她被撞到后背，短暂强烈的痛让她脸色发白，生理性的泪水一瞬间充盈眼眶。
她暗骂一声，面色发冷抬起头看向对方。
“诶呀，不好意思啊美女，就是要用你手机加个微信，你躲什么啊。”
看她眼角泪痕，身上显现漂亮又脆弱的美感，惹人心痒，脏辫痞帅的男人凑上来，状若真诚道：“要不要我看看后面怎么样，还是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孟照照从痛感里恢复平静，她看了眼对方，然后又看了眼旁边明晃晃的监控，“送我去医院？我送你去警察局怎么样？”
对方笑，吹牛逼道：“这条街都认识我，这酒吧我比你熟，你送我去警察局，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这里老板连个屁都不敢……”
他话音未落，手腕被人扣住，反手摁在墙壁上，脏辫男表情扭曲，痛的惊叫一声，素质低下，还没见到人就开骂，一个操还没出口，被人更用力的反手折了下，力度恐怖。
这下脏辫男是真的痛的话都说不出来，冷汗直冒，一下子软了身子，倒在地毯上。
戏码俗套。
孟照照还没开口，周缺松了手看向她眼角，神色淡淡道：“不是我的人。”
孟照照看了眼痛的双手颤抖的脏辫男，额头上一层汗，还没恢复过来，做戏不可能到这个程度，孟照照又看了眼周缺，“我没这么想。”
“谢谢。”她转身离开，脚踝被经典款的黑色细带高跟衬的极精致，那一小块皮肤在灯下如雪一样白皙。
这一幕和她刚刚眼睫尾部垂的泪珠一样，像是无形的手，拨动人的心弦。看的人眼底发热，心脏酸痒。
她远比三年前更捉摸不透，但周缺不觉得孟照照的“懂礼貌”的好习惯会因为时间反而消失。
路灯下，夜色昏黄。
孟照照拿着手机等车，耳边突然出现一个低沉声音。
“我帮了你，你没有说谢谢。”颀长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衬衫，领口松了几颗扣子，侧脸散漫英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纸巾，正在擦手，察觉对方转过头，他微抬头，直视她诧异神色。
孟照照记得清楚，她刚才说了，但是说的比较随意，声音也很低，态度自然算不上诚恳。
这不符合礼貌。
礼貌不分人，不管是不是旧情人，毕竟对方帮了自己，要是没有他，她确实会惹上麻烦。
她眼神不躲不避，咬字清晰，重复一遍，“谢谢。”
“可以了吗？”她问面前做事要求回报的“大恩人”。
周缺神色自若的点点头，把一个袋子递给她。
“你后背撞到了，用药酒擦。”
孟照照看了眼，没接，理由随手拈来，“后背撞到的，擦不到，拿了也没用。”
她故作刚反应过来，又刻意礼貌的补上一句字正腔圆的——“谢谢”。
周缺微微一顿，神色微妙。
但面对她的“揶揄”，他并不尴尬。
孟照照脾气好，懂礼貌，这是她的优点，也是他的优势。
但他们是如此有缘分。
沪都这么大，她偏偏来这家酒吧。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偏偏八点来。
她偏偏生的漂亮，惹人注意。
脏辫男偏偏素质不行，惹是生非。
他偏偏看到了，出手帮忙。
他忽略自己灌醉许漠的事。
毕竟对方要是没喝醉，大概也会碰上。
不过这么多偏偏，周缺最喜欢的是孟照照脾气好有素质，不管帮她的人是谁，她都会认真道谢。
偏偏前女友是乖崽。
“……可以叫朋友帮忙。”他终究还是觉得那会儿撞得狠了，要是不揉出来，她会吃苦头。
孟照照看着手机屏幕，看了他一眼，“我们不住一起。”
周缺提议：“去医院找医生。”
孟照照：“……小题大做。”
他皱眉：“去周妩那边。”
孟照照这会终于认真看他，“你在干嘛？”
周缺扯扯嘴角，“好人好事。”
孟照照：“……”
很好，不止她变了，周缺也是。
起了一阵风，夜风习习。
秋天的凉意瞬间席卷全身。
孟照照穿的裙子质感偏厚，倒也不冷，高大男人和纤细的女人站在秋天的晚风中，头顶灯光明亮。
她有些困和疲倦，于是也不说话了。
原本就是三年后，他们的身体乃至灵魂都已经变得的不熟悉，一方冷淡下来，他们就只是人海中的一对陌生男女。
孟照照往后拨了拨头发，柔软的海藻在细细的背后晃动，幅度很轻，但他总觉得听见了乌发拂过布料的沙沙声。
浓厚的头发披散着，孟照照的脸显得更小，她拿起手机接司机的电话，只是简单的嗯了几句，声音轻而客气。
很快路边来了一辆有点旧的桑塔纳，外壳都是泥点，他皱皱眉，意识到这是她打的车，孟照照没有说再见，快步走过去上了车。
周缺看着车往前开去，汇入车流。
他握着方向盘跟上，一路看她安全进了小区。
飞行阁楼一期三栋。
他靠着后背，手搭在方向盘上，又想抽烟。
顺手拿出烟点燃，细小的火光里，他沉定的想，偏偏再好，也比不上一直。
孟照照终于约上了那位插画家。
她们约在贺卡餐厅见面，是一家漫画主题餐厅，倒是很符合对方的职业。
来的插画家格外漂亮，休闲的运动装，朝气十足，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身形高挑，自称叫徐林林，又解释说前段时间没有联系是去深山采风，没有信号。
她道完歉，又说是她的读者，很喜欢这本书，看过好几遍，也很想接下这份工作。孟照照之前了解过对方，她是画少女漫的，按理说和这个工作不是很搭，但孟照照不介意。
两人的话题从插画风格开始谈起，最后发现两人名字都是abb式的，彼此都对对方很有好感。
徐林林大她三岁，已经结婚六年，自称是自由插画家，虽然怀孕了，但才三个月，时间很多，可以任何时候和她交流。
定下合作，最后分开的时候，孟照照打完车，询问要不要她帮忙叫车，徐林林说自己老公来接。
五分钟后，一辆十分酷炫的摩托由远及近，轰鸣着停在他们面前，握着车把的男人摘下黑色头盔，一头白毛乱发，他把头盔递给徐林林，自己又拿了车把上挂着的另一个戴了起来，
徐林林接过头盔带上，和孟照照告别。
她身边男人也跟随老婆步调，虽然并不认识她，但也和孟照照点头再见。
孟照照觉得这对夫妻怎么说，还真有点少女漫的调调。
傍晚，她准备把买的书拆封放上书架，周妩打电话过来，让她下楼。
孟照照不明白：“下楼？”
周妩大声道：“诶呀，你不是忘了吧，今天我家有party！”
孟照照坐在地板上，双手翻书，歪着脑袋接电话，“我没忘记。”
“那你还不下来？我预约了造型师，我们要开始准备了呀！”周妩兴奋道：“要来好多人呢，我好久没办聚会了，必须要惊艳出场！”
作者有话要说： 孟照照对周缺当前印象：a normal old fl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