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观点
十种影法术。
一直被悟炫耀, 却又宝贝一样藏起来的小孩。
是眼前这个孩子的话，倒是稍稍能够理解一些了。
“没事哦。”确认伏黑惠的身份，夏油杰的态度瞬间温和下来, “是我要感谢两位帮我解决了敌人才对。”
夏油杰撑着膝盖, 半弯腰, 降低到和伏黑惠差不多的高度。笑容温柔。
“怎么可能是在帮你, 想、”“嗷呜！”
从影子里钻出的玉犬飞快地冲着吉尔伽美什的小腿咬了一口。成功阻止吉尔伽美什的“暴言”后，钻回影子里躲起来。
力道不重、伤势等于没有，但对吉尔伽美什而言，侮辱性极强。
吉尔伽美什瞬间黑了脸。
要不是旁边的逆回十六夜忍着笑拦下来，恐怕得当场上演一起欺负小朋友事件。
——虽然这位小朋友也相当不简单就是了。
伏黑惠脸色平静, 仿佛另一边的喧嚣全然与自己无关, 又像是早算准了逆回十六夜会帮忙阻止。专注地望着眼前那双沉在黑暗中飘摇的眼睛，道别的话如何也说不口。
高专的人啊。
现在咒术师那么少，又在一个学校里, 多少会和五条那家伙搭上关系吧。
伏黑惠视线下移, 落在夏油杰制服领口、绘着熟悉图案的扣子上。
总之，被他发现了问题的话, 完全没办法丢下这样的孩子不管啊。
各方面都是。
伏黑惠无奈地叹了口气。鼓舞自己打起精神，“哥哥,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已经准备动身离开的夏油杰脚步一顿, 回过头, 看见伏黑惠纯澈却带着担忧的漂亮绿眼睛，一时失语。
“我请你、”伏黑惠话说到一半，想到旁边两位大佬，眼尾微微一抽，改口道, “我请大家去喝热可可吧，听说这个超能放松心情的。就在附近的餐厅里，牛排和西式点心也相当有名哦！”
伏黑惠极快地在大脑里搜索完附近的资料，得出结论。乖巧邀请，“哥哥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闪着光的宝石绿眼睛映射在眼底。夏油杰看着小孩期待又灿烂的笑脸，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那，就麻烦你了。”
夏油杰再次弯下腰，摸摸伏黑惠的头，“抱歉现在才认出惠君来。我叫夏油杰，是悟的、朋友。所以请客的话就不用喽，我来出就好。”
“啊！真的吗？”
果然是五条认识的人啊。
伏黑惠装作惊讶的样子，摇摇头，“谢谢夏油先生。不过这次不可以，我还有两个大哥哥需要养呢！”
两个“大哥哥”：“……”
这是刚才那个凶狠冷静的小鬼？
吉尔伽美什在脑海里做过一番前后对比，一时失语。
真没看出来，这小孩连伪装都这么擅长。
太好玩了！
逆回十六夜摸摸下巴，咧嘴一笑。
夏油杰扭头，看一眼吉尔伽美什和逆回十六夜。稍作思索后，只能作罢，“那下次，我再请惠君吃饭吧。”
伏黑惠牵起夏油杰的手，唯恐这人临时跑路似的。然后乖巧点头，再转身向两位异界来客，“十六夜哥哥，吉尔哥哥，要一起哦！”
背后的黑气都快要化成触手缠上他们了。
逆回十六夜不禁一哂。
据说最强的特级咒灵也完全只是挥挥手就能解决的程度，完全提不起干劲。
反倒是眼前的小孩，越来越有趣了。
在看热闹方面轻易达成共识。逆回十六夜和吉尔伽美什在伏黑惠暗含威胁的笑容中迈开腿，跟上了伏黑惠的脚步。
嘛~，就去陪小朋友吃顿饭吧。
说不定能够听见更加有意思的消息呢。
逆回十六夜的目光在夏油杰的背影上打量，笑得意味深长。
能被小富豪伏黑惠看中、且印象深刻的餐厅，肯定不是什么普通水准。
逆回十六夜吃得很高兴，就连吉尔伽美什也没有多加挑刺，展现出了难得的安静稳重。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面两个有趣的原住民。
“夏油哥哥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惠说的哦！我papa和五条、五条哥哥就常和我说悄悄话，然后就变得开心起来了。超有用的哦！”
伏黑惠挥着小手，做出夸张的动作。悬在座椅外的小腿晃呀晃，有着独属于小孩子的纯真娇憨。
闪闪发亮的。
照得世界都明朗了。
夏油杰确实感到了数年来难得的轻松自在。
咒术高专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某种“缺陷”。
这种缺陷在性格和处事风格上，更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同伴们，或许有人察觉，却不知从何开口，进而缄默；或许像五条悟那样，打从一开始就难以形成共鸣并意识到问题，可能还会相信自己“过段时间就能调整好了”这样的曾适用方法。
唯一像小太阳一样灿烂的，大概就是灰原雄那个孩子了。
可夏油杰并没有打算向信赖自己的后辈分享那些堪称阴暗的苦恼。
但是在这里，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夏油杰的目光无声无息地向吉尔伽美什和逆回十六夜扫过。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绝对能够称为强者的存在。
迷失道路之际，他其实对这两位的看法很好奇。
不，你一点都不要好奇。
这两个一看就会教坏小朋友的吧！那种无法无天的样子。
伏黑惠丁点不留情地吐槽了一嘴。眨巴眨巴眼睛，一手抓住夏油杰的衣摆摇一摇，一手指向对面两个刚刚展现过强悍武力的“工具人”。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该利用的还是要利用的。
不然他都撬不开夏油杰的嘴。
“夏油哥哥你看，现在神奇的悄悄话还在限定加成期间哦！我身边的两个大哥哥，他们都超厉害的！有大怪兽欺负夏油哥哥的话，他们一定很快就能解决掉了！”
夏油杰被小孩单纯的说法逗笑了。忍不住又揉揉小朋友软乎乎的小脑袋，才抬眸看向对面两位身份神秘的存在。
“这样说来有些失礼，可我确实，有些问题，希望能够听听两位的看法。”
“哼~。”吉尔伽美什一手撑着下巴，斜靠在桌上，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本王今天心情好。就勉强聆听一番你的诉求吧！”
逆回十六夜大笑表示赞同。
好玩的事情，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伏黑惠：“……”
拳头已经开始硬了。
夏油杰并不在意两人傲慢的态度，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上一份。
面对这两位陌生人，他意外变得能比在同伴面前更加坦诚。娓娓道出了近年来，接触到的咒术界也好、普通人的世界也好，那些过于负面的、“恶”的经历。
“竟然会为了这种事情摇摆不定啊。”吉尔伽美什无所谓地摊开手，“说到底，这样的渣滓死绝了才好吧。因自身的罪恶而消亡了的话，本来就没有存在的价、”“砰！”（注1）
“不好意思，刚刚手滑了一下。”伏黑惠迎来众人的注视，笑眯眯地把砸在桌上的瓷杯推向吉尔伽美什。
如果眼刀能够化作实质，写满了“不要发表危险言论”警告的刀片，绝对能把吉尔伽美什扎成刺猬。
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好吧。看在你让本王体验了一场不错的旅程的份上。”
吉尔伽美什抬高下巴，有着天然的、独属于王者的傲慢与自信，“你所说的的那些天秤上的善恶，从不是一个人能够断定的。它会由那个时代的道德去衡量，最终的价值将成为历史，交由后世来裁定——人类史就是像这样延续下去的存在。”
“你为何而战，守护什么，是个怎样的人类。这些东西无论本王还是你都无法衡量。那是你的后来者才会知晓的事。现在因为想着这些却止步不前，除了突增茫然，什么都不会有。”（注2）
“说来说去，会在意这些，活的也太累了，你。”逆回十六夜拿小叉戳着盘子里的兔子甜点，笑容张扬地补充道，“我可没有你们这样大无私的精神。比起牺牲自己的圣人，我更愿意成为不明事理的勇者。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有趣就够了。善恶？那不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并判定的东西吗？”（注3）
夏油杰睁大眼睛，看着坚定自己道路的两人，陷入沉思。
结果，竟然意外地靠谱？
伏黑惠听完吉尔伽美什和逆回十六夜的发言，再看看愣住的夏油杰，颇有些意外。
不过，这是独属于两人的道路。
照抄可不行。
伏黑惠暗叹一声自己愈发向着知心哥哥而去的人设，又毫无办法。
看着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徘徊在灰暗边缘的人，伏黑惠完全没办法放任不管。
伏黑惠搅拌着杯子里的苦咖啡。正苦恼要如何跟踪关注夏油杰的想法时，身旁的夏油杰却率先发出了邀请。
“非常感谢两位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的。”夏油杰从思索中回过神，先是礼貌地同两人道谢，随后提议道，“看样子，两位似乎在找寻某些刺激的活动。正好，最近高专那边有一项相当棘手的委派，是一群至少五只的特级咒灵的巢穴。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去那边玩一玩？”
夏油杰话音刚落，别说是吉尔伽美什和逆回十六夜，就连伏黑惠的眼睛，都紧跟着这个邀约亮了起来。
何止是有兴趣！简直是帮了大忙！
如果能跟着夏油杰去接触高难度任务的话，不仅可以消灭危险的诅咒，连带着某两个家伙过剩的精力，都有地方处理了！
“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多指教了，夏油先生。”
伏黑惠在确定过吉尔伽美什与逆回十六夜没有意见后，笑眼弯弯地向夏油杰伸出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上下摇一摇。
看似草率会面。
当时不会有人知晓，这将会成为后世铭记的、一个新时代的最初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