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江如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王好好站在他边上,好奇地问道:“你和秦雨那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她对你有好感吧。”
“她求我帮她作曲,我拒绝了,但是答应她帮她找别人,还有我不喜欢她。”江如琛简单扼要地回答。
王好好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转而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和明愿在一起啊?”
江如琛低下了头,摩挲着下巴,缓缓开口:“大概是因为她好玩儿吧。”
后来的对话明愿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她脑海里只剩下江如琛说的“好玩”两个字。
和自己在一起就是因为好玩吗?自己只是他无聊时的消遣吗?
明愿背后有墙的支撑才勉强站稳了身子,温热的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流下,滴落在黑色的裙摆上,渐渐晕染开来。
生气、悲伤、震惊多种情绪交织,明愿浑身颤抖,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凭眼泪流淌。
别墅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周围的欢声笑语也都与她无关了。
她只想赶紧离开。
明愿艰难地迈着步伐往门外走去,脚下一步一步走着,往昔的一幕一幕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在操场替她挡球并要求道歉的是江如琛,在走廊里让她考同一个学校的是江如琛,在教室里耐心给她讲题目的是江如琛,在天意湖边跟她表白的是江如琛,在所有人面前坚定他们关系的是江如琛,在任何时候迁就她体贴她的也是江如琛。
那是她最喜欢的少年。
他的手很温暖,拥抱很安心。
他脸上带笑,眼里有光。
他在世俗面前永不低头,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熠熠生辉。
江如琛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不管不顾地撞到她的心上,不知不觉地走进她的生活,照亮了她身处的无尽黑暗,成为了她哪怕暗淡无光也想要触摸的月亮。
她明明已经碰到月亮了。
没有。
原来她只是照到了月光。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编织好的美梦,让人想永远沉溺其中不愿醒来,可这场梦境的制造者唤醒了梦里的人。
只用了一句话。
因为她好玩。
梦境哪怕再美好再真实,那也只是一场梦,终会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他只是一时兴起,闲暇时刻创造了一个美好的梦境,而她却心甘情愿地沉睡其中,满心欢喜地守护着易破碎的梦。
梦里黑暗尽头有光在等着她,而现实里黑暗尽头是无边的黑暗。
只是因为她好玩,陪她玩玩而已,她怎么还当真了呢?
这场梦也该醒了。
“砰”。
明愿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连忙道了歉,跌跌撞撞地离开。
“神经病啊。”身后传来那个被撞到的女生的骂声,只是明愿已经无暇顾及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情绪影响了思考,呼吸越来越急促,步伐越来越沉重。
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她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场梦境,离开他。
明愿凭着最后的力气走到车前,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紧接着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愿愿!”
好像有人在叫她,可是她太累了,不想睁开眼睛了。
如果能一直沉睡下去就好了。
至少梦里还看得到光啊。
明愿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一下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卧室。
天已经亮了,是第二天了,阳光隔着窗帘照进了房间,但房间里并不明亮,依旧是漆黑一片。
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好像是梦,可又不是梦。
卧室的门开了,明浩宇见明愿醒了,快步走到床前,担心地问道:“愿愿,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明愿机械地看向明浩宇,眼神呆滞,没有焦点,更没有光。
明浩宇被这种眼神刺痛了,轻轻地坐到明愿的身边,拉起她冰凉的手,紧握的手忍不住颤抖,“跟爸爸说句话好不好?”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明愿躺在床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是有泪珠从她的眼眶中落下,打湿了枕头。
“愿愿,爸爸求你了,说句话好不好,好不好”明浩宇也忍不住哽咽,不住地晃着手,一声声的恳求,只想换来哪怕一点回音,可是没有。
明善诚和林悦后脚也进了房间,看到里面的情景后呼吸一滞。
“愿愿,浩宇,你们这是怎么了啊?”林悦着急地问道,就想上前看看。
明浩宇转头看向了门口,只是一个眼神明善诚心里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于是急忙拦住了林悦,对她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卧室的门刚一关上,林悦就急着问明善诚:“你拦着我干嘛?你没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状态特别差吗?”
明善诚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不觉得愿愿现在的状态和她妈妈当时很像吗?那个时候的愿愿也这样在床边哭着让她妈妈跟她说话。”
林悦心里一惊,“你的意思是,愿愿她”
话止于此,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了。
明善诚和林悦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心里都着急上火了,但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浩宇才从明愿的房间里出来,泪痕还没来得及抹去,眼睛还是红肿的,一脸疲倦,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明善诚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桌上的东西都跟着颤了颤,可见怒气之盛。
明浩宇看见明愿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只是喃喃说道:“愿愿昨天出门前还好好的,我还看见她笑了,那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昨天打扮得那么漂亮,高高兴兴地去参加生日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现在明愿什么都不肯说,完全没办法知道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个样子,情况就愈发棘手起来了。
“爸,我还是去给心理医生打个电话吧。”
这是眼下最可取的办法了,明善诚摆了摆手。
明浩宇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拨了一个号码出去,“charlie,你现在能不能赶紧来我家一趟,我女儿的情况有点糟糕,我把地址发你。”
打完电话后明浩宇精疲力尽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一个晚上没睡,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说,这次心理医生会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啊?”林悦不放心地小声问道。
明善诚瞪了她一眼,语气严肃,“你别乌鸦嘴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赌一把了。”
三个人只能焦急地在客厅里等待,好在二十分钟不到门铃就响了,明浩宇急忙去开门。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款款走进来,风尘仆仆地到来,身上却一丝不苟,成熟而稳重。
“好久不见,joe,你女儿在哪里?”charlie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开始询问情况,在电话里可以听得出来是真的很紧急。
明浩宇用手抹了一把脸,连忙说:“在房间里。”
charlie皱起了眉,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她一个人?”
“是啊,我刚刚出来给你打电话,然后就一直等在外面了。”
“快带我去。”charlie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催促道。
明浩宇也来不及多想,直接领着人到明愿的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本应该在床上躺着的人不见了,转眼看见浴室里的灯亮着,还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几个人赶紧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明愿右手拿着刀,左手上密密麻麻的划痕,还不停往外渗着血,淋浴头还开着,仿佛要将血迹冲刷干净。
“快,送医院。”charlie径直走上前,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了明愿冰冷的身上,打横抱起已经昏迷的女孩。
明浩宇见状也回过神来了,对着明善诚和林悦说道:“你们就在家里等吧,我到时候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们。”嘱咐完跟在charlie的身后出了门。
charlie把明愿放在自己车的后座,让明浩宇看着她,自己快步走到驾驶座,发动车子,飞驰向医院奔去,顺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孙主任,我这边有个女孩割腕了,大概十分钟到你们医院,你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好的,谢谢。”
好在这附近就有一个医院,开车过去十分钟不到,车子很快就停在了医院门口,明浩宇打开门把明愿抱了出去,医院门口果然已经有医生等在了那里,把明愿放上担架车后推进了抢救室。
明浩宇精力耗尽,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抢救室上的灯。
charlie和孙主任寒暄了几句就坐到明浩宇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了,会没事的。”
明浩宇心里充满了愧疚,苦涩道:“愿愿的妈妈当年跳楼没能抢救过来,现在愿愿也进了抢救室。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这么惩罚我?如果愿愿真的我也很难活下去了。”
charlie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很能体会明浩宇此时此刻的感受,他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内心祈祷里面的女孩没事。
抢救室的灯灭了。
明浩宇直接冲到门口,看着出来的医生问道:“我女儿没事吧?”
医生摘了口罩,淡淡说道:“失血性休克,现在已经没事了,只要等病人醒过来就好了。”
“没事就好。”明浩宇松了口气,有一种死而后生的感觉。
后来明愿被推到病房里,明浩宇就一直陪在旁边,charlie劝他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但是他坚持要看着明愿醒过来。
明愿第二天就醒了,手臂上包着纱布,刺痛感很强烈,只是醒来之后也不跟任何人说话,一天就吃几口饭,睡不着觉就躺在床上发呆。charlie几次想要和她聊聊都没能成功地让她开口,当一个患者拒绝沟通的时候再好的心理医生都没有用。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这天外面飘起了小雪,从窗户望出去,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沉寂肃穆,没有一点颜色。
“我想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