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清央不知道为什么霍景凉一直揪着这个问题，她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就是挨家挨户，家里有几个男丁，就遣了几个家丁来。有些家里有不听话的，还会多遣几个人来的。”
说到这儿，小妞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有些发白，俩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摆，“程老爷的那些家丁好厉害的，上回南街里有家出门学过拳的儿子正好在家，瞧见了那本该给他们的粮竟是一粒都没有，还想着硬打出去，揭发程老爷的，结果还没等出门，就被程老爷的家丁给打死了。”
霍景凉的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俊脸阴沉如墨，狭长的深眸阴云翻滚，如有万钧之势。
几个呼吸之后，男人又敛了身上威势，“好，孤知道了。”
此时，男人倒是被这小东西一个“秘密”搅和的，没了跟着小东西计较的心思。
回神儿的霍景凉危险地眯起了深眸，瞥向了那小小的一团，缩跪在他脚边的小东西。
对上霍景凉这个眼神儿，小妞妞兔胆一哆嗦，麻溜地讨好地眨巴了水眸，小手放在鼻尖来回搓了搓，一副可怜求饶的小模样。
霍景凉幽深清冷的眼底没有丝毫动容，两指相并，往她那小脑袋上敲了敲，“天下都知，孤不喜政事、漠然百姓，你却来跟孤说这些？你是怎么觉得，孤会关心这些的，嗯？”
男人胸膛低震，深眸幽暗，如冰冷古泉，深不见底，更令人无从窥探其喜怒。
清央仰头看着男人，刚哭过的小人儿眼圈还是红红的，晶莹透亮的水眸忽闪忽闪地眨着懵懂。
小妞到底没明白男人在问什么，她试探着掐了轻轻软软的小奶音儿，糯糯地小声呜噜着，“因为奴觉得爷是好人。”
她这么笨笨的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倌儿，随便落到那个老爷恩客手里，铁定活不了多久就得被打死的，不过霍景凉被她气了那么多次，她都吓哭了，他都还没有打死她。
明明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他消了气，不过是打死了一个伺候不好主子的玩意儿，没人会放在心上的。
他们这儿的大老爷们都是这么做的，但是霍景凉没有。
所以在小清央的心里，霍景凉一定是比那些大老爷们要好的人。
好人？
霍景凉得到了这个答案，只是淡淡地将薄唇勾起了一抹弧度，清央觉得那不是笑，似乎是在讽刺，又或者在怅然。
小妞妞看不懂，外头乖乖巧巧地等着男人搭理她。
这时候的清央再可爱不过了。
霍景凉低头对上这小妞妞懵懵懂懂的眼神儿，也不禁无奈，在这小啥东西的脑袋里，这世界只有“好”和“坏”两种形容人的？
这两个形容词，是多久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霍景凉还特意想了想，发觉大约是从未出现过，这是两个彰显着稚子憨傻的形容词。
他好笑地勾了勾薄唇，再看了脚边那一小团的小东西，冷哼一声，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堂堂太子爷，跟个蠢小倌儿生气做什么。
小清央虽然这种事上蠢，但是事关自己的事，这小妞妞可比谁都精。
她瞅见了男人那微弯的薄唇，立马就知道自己又逃过一劫，刚刚还蔫蔫巴巴的水眸，这会儿麻溜地就有盈透璨亮了起来，其中仿若星光闪烁，熠熠生辉，鬼灵娇俏的。
霍景凉低头对上了这又摇晃起小尾巴的小东西，忽然改了主意——他可不能这么放过他，今儿惯得他都敢咬他了！再不给他点教训，这小东西早晚有一天得气死他！
男人眯起狭长深眸，俊脸有威凌了起来，“至于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禁足七日，晚膳都免了。”
霍景凉说着，嫌弃地捏了捏这小东西身上的小肉，怪不得抱在怀里软软乎乎的，这么摸起来可真不少。
爱吃饭的小东西，可最好教训了。
果然，小清央一听见“晚膳都免了”，顿时那刚刚抖搂起来的小精神，立马就又蔫巴了回去，眨眼那水眸里就盈了一包小泪，可怜巴巴地紧紧抓了男人的衣摆，“爷，奴、奴不禁饿的！奴长身体呢……奴将功折罪好不好，奴一定好好学学怎么伺候好您……”
“成安1
霍景凉听着这小东西说着说着，又扯到了“伺候好他”的事上，顿时青筋猛跳，拽了这小东西的后衣襟，就把他从自个儿腿上拎了下来，冷声黑脸吩咐了匆匆进来的成安，“给孤带下去，禁足七日，不许给晚膳1
“是。”成安不知道这傻乎乎的小东西又怎么惹到了自家主子，不过他看着清央那粉颜纯稚的小脸，心里没有丝毫意外，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就将清央给带了出去。
午后，霍景凉储君金蟒华盖起，浩浩荡荡朝着登顺府而去，排头浩大，威仪十足，甚至有几分夸张。
这其中，有多少是远在京城的三皇子霍景元的暗中推动，有多少是弘康帝的沉默，又有多少是霍景凉的默认，没人算得清楚。
酉时，太子的仪架终于到了登顺府。
这里头一早被成安带人收拾得妥当。
再不同于在程府时，太子客院里的富丽堂皇，这次的登顺府里装点简洁，一桌一凳透露着古朴底蕴，不再是虚浮其表的金银华丽，而是沉于深处的低调幽韵，意境苍辽。
威彻四起，低调韵意。
清央被一个小太监带着走向自己的院子，据说太子爷这次出门带的旁的小倌儿们，都已经入住了，只是不同于那些小倌儿们住在偏僻的西苑，她的院子竟是在太子爷的衡鹤院旁边。
清央小妞妞再傻都知道，这个安排无异于是告诉众人，她现在就是最得宠的小倌儿，甚至都算得上是一种挑衅了。
胆小怂溜的小妞可感觉不到一揪揪开心，她只感受到了太子爷满满的恶意，走了一路，低着头的小人儿，小嘴已经悄悄地委屈巴巴地嘟了起来——她觉得太子爷就是在变着法地惩罚她，就她这个小性子，这样成为众矢之的，早晚有一天得被他后院的那些大灰狼生吞活剥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太子爷是好人了，她觉得太子爷真坏，就是个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