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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命妖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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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西坠,夜幕四合,余晖笼罩下是一望无际的广袤赤骨原,满地芒草与丛生的荆棘相互纠缠着,直直侵染到天的尽头,连绵成浩瀚如海的原野。

    宏伟苍茫的天幕下,赤骨原上的红土在夕辉里凝成胭脂般妖异的紫色,少女青衣白裙,亭亭如池上袅娜清荷,自地平线尽头缓步而来。

    风动襟袖,拂过初生芒草的嫩叶,帷帽边缘垂下的白纱散开,惊鸿一瞥,便成绝世的画卷。

    在她身后几步,跟着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衣男子。

    复归青淮城,距回夜离开正好过去十天。

    东城门前,是李大奎等人在值守,负责查验入城修者的玉阙。

    远远看见回夜身影那一刻,王老三将身侧的吴七掐得嗷嗷直叫唤,咬牙切齿道:“她回来了!还带着狗和男人。”

    “兄弟看到了,三哥你先放手。”吴七痛得眼歪口斜,不停扒拉王老三放在自己肩上的两只爪子。

    李大奎松了一口气,吩咐手下一人去通知涂逸斐,然后带人迎上去道:“将军让咱天天守着,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一见李大奎,回夜眼睛噌地冒出两道绿光,高声道:“兔子!我想吃肉1

    这些天在外头风餐露宿,可把她苦坏了。

    “呃……”没想到回夜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李大奎有些懵,不过很快掩饰住尴尬的神情,道:“小的已遣人通知将军您回来的消息,您可先随小的入城,寻家酒楼暂作歇息。”

    “成。”回夜一口应下,先行验过玉阙径直入城。

    巫勖落后一步,他玉阙中传承那一行显出御鬼世家巫氏一族的信息时,城门前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一干人如众星捧月,簇拥他入城门。

    “臭显摆。”回夜嘁了一声,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嘁完,她不禁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像她这么厉害却又低调的修行者,已经不多见了!

    ……

    另一头,涂逸斐接到消息时整个人原地石化,抬起头,难以置信道:“把刚才那话重复一遍?”

    黑甲士兵分外不解,抬眼偷偷打量大将军的神情,重复道:“回夜姑娘到了,还带着狗、男人。”

    涂逸斐咻地一下冲上去捂住士兵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闭嘴,你想死我还想活呢1

    什么狗男人?不会是那位大佬吧,我等小虾米怎能妄议大佬?人家抬抬手指就能碾死我。

    士兵不明所以,听将军语气,感觉事态非常严重,点头如捣蒜,缩在大将军怀里瑟瑟发抖。

    “咳咳……”涂逸斐放开士兵,让他自行离去后,目光重又变得稳重,他转身走进内堂,沉吟片刻,对跪在内堂中间的女子道:“蓼芳,随我去见回夜姑娘吧。”

    女子脸上顿时流下两行清泪,哭着尖叫道:“不,我不去!十三师叔,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是敢把事情说出去,祖爷爷一定会狠狠罚你。祖爷爷最疼的就是我。”

    涂逸斐目光陡然变冷,如刀锋般无情,拔高声音道:“错就是错,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

    “我要回门派。”蓼芳站起来就往外跑,唤出一柄长剑,顷刻御剑乘风而上。

    涂逸斐怒容一现,动作极快,蓼芳甚至未看清他的动作,一下子就被长戈打落在地面,唇角不禁溢出点点血迹。

    蓼芳知道今日走不了,露出无比怨毒的目光,状若疯狂地笑道:“哈哈哈,涂逸斐,我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残酷,你喜欢陆曼棠那个贱人,你以为我弄死的她。哼,她不过一介凡人,迟早都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何区别,就算顶着青阳州第一美人的名号,连我等修者的一根指头都比不过,活着有什么价值?你守了青淮城那么多年,不觉得可笑么,每天被一群蝼蚁围着,听他们赞叹你的英明神武,很受用是吧。”

    “你说够没?”涂逸斐将长戈抵到她的眉间,面上尽是失望,“你怎会变成这样?”

    蓼芳冷笑诅咒陆曼棠:“得亏那个贱人早已魂飞魄散,下一世……不,永生永世,她都会堕入畜生道,任人践踏宰割……”

    涂逸斐长戈横扫,蓼芳身子横飞出去,顿时撞断了好几根柱子。

    她躺在瓦砾堆中嘶嘶呻吟,歇斯底里道:“她不过是个凡人……世间本就弱肉强食,早该把青淮城凡人全部杀光……”

    “凡人怎么了?”涂逸斐冷声道,已然失去所有的耐心,“这些话,留到陆城主和回夜姑娘面前再说吧。”

    ……

    回夜没去酒楼,李大奎带着他们路过一条小巷时,闻到了巷子里传来卤肉和麻辣兔头的香味。她跟被勾了魂似的,站在巷口有点走不动道。

    到了卤肉馆坐下,李大奎张罗布菜,王老三、吴七等其他几个士兵跟门神一样立在门口,看着凶神恶煞的,吓跑了好几个来买泡椒鸡爪的小孩儿。回夜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他们寻地方坐下,又点了一桌菜。钱当然是李大奎出的,手下几个吃得很是欢畅。

    吃饱喝足,回夜又打包了一份外带,结果去城主府的半路上就遇到了涂逸斐。

    他面色沉郁,手持长戈押着个唇角带血的粉衣女子走在街上,路人纷纷侧目。

    回夜惊奇:“涂大将军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被长戈指着的蓼芳便冷笑起来,“你可真是叶朔的好徒弟,千里迢迢南下来揭露他犯下的罪行。”

    “嗯?”回夜发出疑惑的鼻音,对蓼芳微微一笑:“你好像知道很多东西。”

    她走到蓼芳身前,抬手轻拍对方的肩,描着金纹浆果枝的青色袖缘滑到小臂中部,露出腕间红珊瑚珠链和血色引魂铃。她的手每落一下,蓼芳便踉跄后退一步,退到第五步时,蓼芳胸中气血翻涌,猛然咳出一口黑血。

    回夜说:“唉,涂大将军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重的内伤,也不帮人治治。”

    蓼芳还想触回夜的霉头,结果她再次看向回夜时,却在她眼中看到冰冷杀机,瞬间便萌生了退意。

    回夜春风满面地笑道:“我医术不精,万一治死人就不好了。”

    蓼芳:“……”

    她后怕地摸着被回夜拍过的地方,心中涌起无比恐惧。涂逸斐与自己同门同派,绝不会杀她,但回夜可就不一定了。敢在苍云城忏神道里九进九出的狠人,根本不会被世间任何规矩和法则束缚。

    蓼芳顿时失了全身力气,跌坐在地面。

    一行人直接进了城主府。

    陆一则公务缠身,过了好一会儿才现身。

    这期间,回夜翻看起《芜园春》唱词,心中回想它的曲调,让人打来一盆清水,将印魂石浸入水中。

    水是很神奇的东西,与镜子一样,时常被当做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石头入水,镜像般的水面顿时浮现出妖物的影子。怀棠甫一现形,恶狠狠地道:“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陆一则身体一阵摇动,扶着桌椅才勉强站稳,沧桑虎目中泪光隐隐,嗓音嘶哑道:“是它……杀了棠儿。”

    回夜施下禁言咒,封住怀棠的声音后道:“动手的是它,但背后是否另有隐情,还要看涂将军怎么说。”

    大厅里沉寂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涂逸斐,以及被他用长戈押着的蓼芳。涂逸斐沉默了好半晌,厉声道:“跪下。”

    蓼芳露出残酷怨毒的神情,对他的话不屑一顾,高高扬起头颅,就是不跪。

    涂逸斐气极,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硬是把她摁了下去,膝盖在地面上磕出清脆响声。

    紧接着,他双手抱拳,对着陆一则单膝下跪,道:“逸斐愧对陆家。”

    经由他的叙述,回夜理清了大致的前因后果。蓼芳是青淮城守城道统里老祖最爱的后人,自小娇惯长大,前几年刚突破第二境界御气,出关后被安排到青淮城历练,由涂逸斐看护。蓼芳自恃身份,蛮不讲理无人敢惹,在城中横行惯了,偏偏对上陆曼棠时总吃亏。陆家小姐美若天仙,待人接物异常和善,广结善缘,虽是凡人,身为城主之女,却也与许多修者有来往,言行举止站在义理那一边,很得众人好感,不讲理的蓼芳跟她一比十分讨嫌,加上刚来青淮城那会儿两人就因一个婢女的性命结下梁子,蓼芳恨她入骨,但迫于众人压力,又不敢亲自动手。

    半年多前,蓼芳出城历练,负伤归来后昏迷了好几天,涂逸斐因有要事在身,便托陆家的人照顾她。伤好后,蓼芳跟换了个人似的,对诗词歌赋异常感兴趣,对陆曼棠也一反常态,待之极好,送了把螺钿镶嵌的琵琶给她,与之弈棋斗乐,还让涂逸斐在中间周旋,邀请陆曼棠去只有修行的女子才能出席的聚仙会。会上,蓼芳送了陆曼棠一本佚名词集。

    不久后,青淮城的护城法阵发现漏洞,没过几天,陆曼棠死在了自己的闺房里。回夜的到来引起涂逸斐的警觉,他重新开始调查,查到蓼芳头上。

    回夜施展道术,抹去词集上的妖息,复原文字,现出《芜园春》的唱词。她想到唱词里那女子悲惨的一生,沉默了很久,解开怀棠的禁言咒,问:“你杀人,为什么要唱这阕《芜园春》?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怀棠幽幽而叹:“曲中人是我,亦非我。我是她的命运。”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涂逸斐不解:“它不就是个杀人取乐的妖怪?”

    巫勖强调:“携带阴冥之力的妖怪。”

    回夜没理会他们,感觉好像抓住了线头,一层层拆解,缓缓地分析道:“你替她去怨,去恨。制造并欣赏苦难,希望有人跟她一样惨,希望有人能够代替她,经受一切。”

    相传,乾元大陆上流传着一种禁忌秘术,能够以无形的命运为依托凝聚魂魄,从而诞生出名为命妖的东西。之前回夜就非常好奇,为何怀棠的真身非草木亦非禽兽,不管怎么看最终显现的都是人形,初时她并未深思,现在想来,它根本就没有本体,而是由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组成。

    难怪当初叶朔跟她说起怀棠时,忽然提及命运——说不准、逃不过,避无可避。

    “对于不相干的人而言,《芜园春》只是一阕唱响在烟花之地的淫曲,可是对亲身经历一切的她来说,这就是萦绕在身侧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只要《芜园春》的词和曲还在流传,她的怨恨就永不消散,迟早会找上那些用她的苦难取乐的人。这支词曲每一次唱响,就是在鞭笞她早已消散的魂魄。”

    “你以前根本不叫怀棠1回夜顿时明悟,对怀棠道:“悯者见其悲,以己身代他人之悲喜。你找到了这样的人,却亲手杀了她。你去寻她的画像,可是心中有愧?”

    怀棠之名是它遇上陆曼棠之后才取的。

    “《芜园春》词曲里藏有顶级禁咒,能召唤我、让我定位到奏唱它的人。”怀棠声音嘶哑,像含着血一样口齿不清,可怖又可怜地疯笑着道:“杀其他人,是随心所欲;杀奏唱《芜园春》的人,是本能;杀陆曼棠,是因为她很恶心。”

    怀棠说:“我绝不能安息,只要《芜园春》还在流传,只要有人用它寻欢作乐,我就去杀了他们……我怎会有愧?”

    “哈哈哈1蓼芳笑得匍匐在了地上,“回夜啊,你可知道是谁解开它的封印,又是谁告诉我如何利用它杀人。”

    蓼芳恨意满腔,一字一句道:“你的师父叶朔,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亲手释放了自己封印的所有妖怪,如果不是他主动解开封印,又告诉我如何利用它,陆曼棠根本不会死,分明是你师父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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