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姐不是纯情少女
玉流香一改往日里的活泼样，灰溜溜下了车。她低头弓腰来到玉玲珑面前，结结巴巴地喊了声“表姐”，随即马上改口，像个做错事等着长辈挨训的孩子。
“小玉总。”
虽然两人名义上是表姐妹，但从小到大玉流香都不受这人的待见。
她对玉玲珑所产生的畏惧心理，不单单是因为对方性格强势，实际上还有着深层的原因。
对于这位“表姐”而言，她的存在本身就很碍眼。
还没等她解释自己跟余菲深夜坐车回家的缘由，玉玲珑就挑眉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仿佛她再敢多说一个字，对方就要生吞活剥了她。
身材高挑的玉玲珑哪怕是远远地站在人群中，放眼望去也是最出挑显眼的一个。
女人朝她走近两步，强烈的压迫感令玉流香心慌，掌心冒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勾引”
“小玉。”
余菲用力摔上车门，然后不动声色地插在两人之间，跟玉玲珑面对面的时候恰好将香香挡在了身后。
“你不是要跟沈家哪位少爷订婚了吗，居然还有闲心来这儿找麻烦？”
“叙旧而已。”
“都快把她吓哭了，这可不像是要叙旧啊。”余菲从身后握住了玉流香的手，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人，玉流香决定余菲的背影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大得多。
这无比熟悉的把她护在身后的动作，就好似八年前玉流香受到校园欺凌，放学后被堵在小巷子里，恰好让路过的余菲给顺便搭救了。
那是她们第一次相遇。
余菲跟玉玲珑搞暧昧的时候，玉流香年纪还小，身材矮小肥胖，脸都没长开。
女孩安静得像一株兰草，平凡普通，毫不起眼。
就算在大街上跑丢了，人群里也很难找见。
玉流香枯燥无味的前半生，是在遇到余菲以后才算有了鲜活的色彩。
因为有了在意的人，她开始注重打扮，开始下决心减肥。哪怕只是在她们约会时跟余菲互道一声问候，玉流香都会开心得羞红脸。
从崇拜到青睐，从萍水相逢到情根深种，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如果视角的主人公是玉流香，她的经历大概像是“追星成功”，睡到了心仪多年的偶像。
但若转换到玉玲珑的视角上看，故事就变成了被迫分离8年的恋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表妹横插一脚抢走了。
来之前玉玲珑可谓是满心期待和欢喜。
而此刻，在看到余菲对自己冷语相向却将那个臭丫头护在身后时，一股浓浓的妒火烧得玉玲珑直犯恶心。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人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更不允许她表露出蛇蝎妒妇般的难堪嘴脸。于是她强忍着心底的厌恶和仇恨，慢慢走近玉流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毫不犹豫吻上余菲的唇。
周围的车辆齐刷刷灭了灯，黑夜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余菲根本没搞懂状况，全身僵硬愣在原地。
意识到身旁还有人在，余菲极其恼火地推开玉玲珑，长发一撩目露凶光。
“你疯了？”
玉玲珑喘着气，作势又要亲上去，被再次甩开胳膊后疯了一样地抱住余菲，在她肩头狠咬一口。
鲜红的血顺着锁骨流落到黑色的束腰晚礼服上，余菲吃痛却不吭声，只是那双眼睛冰冷得如同没有温度。
玉玲珑舔了下齿间的锈味，附在余菲耳边说。“你说过会等我的，你骗我。”
“闹够了就滚。”听到这句话，玉玲珑有刹那间的恍惚，四肢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空，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
“你喜欢上她了？”
余菲本想说不是，但玉玲珑害自己苦等八年却换来她要跟别的男人订婚的消息，这口气余菲咽不下，索性用沉默代替回答，懒得解释什么。
“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也管不着。”她无视玉玲珑声音的颤抖，将对方强硬地从自己身上甩开。在她将要转身离开时，玉玲珑彻底沉不住气。
“余菲！你敢负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闻言，余菲忍不住冷笑。
那笑容美丽大方，却被这仲夏夜抹上了一层霜，一颦一笑尽是透骨的悲凉。
当初是玉玲珑舍不得富家千金的身份，既不敢为爱私奔也不敢跟父亲断绝关系，一忍再忍委曲求全，导致她们阔别八年朝夕不得相见。
最先放手的人明明是她，现在却表现得她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是被爱人抛弃辜负的那一方。
简直太可笑了。
玉玲珑这个人极度自负，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担心再吵下去她真的会一怒之下伤害到余菲，玉流香这才开口阻止。
“表姐……菲儿姐很喜欢你的，你别”
气头上的玉玲珑反手掌掴了玉流香一巴掌，恶狠狠地瞪着她。
“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老妈当年插足我父母的感情，二十年后你又来抢走我的爱人。很得意啊，你们母女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j货。”
余菲赶忙把玉流香揽在怀里，冲着玉玲珑大喊。“你有病吧，她是你表妹。”
吼完了玉玲珑，余菲低头去碰玉流香的脸。“没事吧？”
“……嗯。”
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被公然拆穿，玉流香又是害怕又是惊慌，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她是母亲破坏别人家庭生下来的孽种，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一直以来玉玲珑都对她厌恶透顶，时间久了恨意消减，只把她当成非亲非故的透明人看待。本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她爱上了余菲，触及到了玉玲珑最大的雷区。
“菲儿姐，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她泪眼朦胧地望向余菲，声音夹着哭腔。
“为了掩人耳目，我父亲才把她送到小姑家抚养。她，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玉玲珑以非常平静的语气承认了玉流香的真实身份，接着嘲弄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她？”
“她从小就心术不正，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只要看上了就变着花样去抢，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个表子，就跟她母亲一样面目可憎。”
无论玉玲珑如何诋毁，余菲只当她是在故意诽谤，根本没往心里去。
两人背对着玉玲珑坐进车里，玉玲珑猛踹前车灯。
“余菲，你以为她有多单纯？她早就盯上你了！”
“即将新婚投向别的男人怀抱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小玉，感情是会贬值的，我对你的爱也会。”
“联姻只是权宜之计，我爱的人是你。”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让谁，吵到最后玉玲珑身心俱疲，一个挥手让其他人退散开。余菲没有丝毫犹豫，开着汽车扬长而去。
“你会后悔的。”玉玲珑喃喃自语。
早在半年前玉玲珑就发现她的好妹妹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
玉流香原是个安安静静的乖孩子，这样一个滴酒不沾的人突然间去跟别人学着喝酒打牌，那时玉玲珑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忙着管理家族企业，没有过多在意。
现在看来，这个臭丫头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接近余菲，所以学着余菲的爱好习惯，想通过这种方式拉近关系。
日防夜放家贼难防。
她居然败给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
等着瞧，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晚上两人一起洗澡，玉流香主动坦白了自己的“罪恶行径”。
自打知道玉玲珑要跟别人订婚，余菲就心如死灰准备放手。反正苦等下去毫无意义，不如趁早说明白，做不成恋人还能当朋友。
没有玉玲珑，她照样能混迹酒吧彻夜狂欢，去过她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为了那个女人禁欲八年，也该够了。
余菲一直等待着正式和玉玲珑说拜拜的那天，而玉流香则妄想着能够见缝插针，说不定她努力一点，菲儿姐会忘掉情伤，从而喜欢上她呢。
哪怕是在余菲伤心寂寞的时候当一个不会说话的倾听者，玉流香也甘之如饴。
不管是做酒伴，还是闲来无事唠唠嗑的饭友，玉流香一直努力地去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只为了有机会被余菲想起来。
偶尔余菲会跟她开一两句玩笑，那便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成小玉总的爱人……”洗完了澡，余菲站在沙发旁给她吹头发，吹到一半的时候玉流香开始了认错道歉。
“我过生日那天你喝醉了，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亲了我。其实我那时候很清醒，也是自愿脱衣服的……我撒谎了，那次，根本不是意外。”
“你打我吧，打到你出气为止。”
其实玉玲珑说的没错，她就是那样恶劣又下贱，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人，还在余菲面前装作天真。明知道对方把她当小妹妹看待，还要一个劲地往前冲，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是个坏人，像母亲一样的坏女人。
“对不起，菲儿姐，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对不起让你睡了我这么一个恶心的唔。”
“闭嘴，很吵。”
余菲一巴掌呼她嘴巴上，顶着双死鱼眼看不出喜怒。
拔掉了电吹风的插头，余菲顺手摸过茶几上的木梳给玉流香梳头发。洗发水有一种玫瑰味的馨香，余菲弯腰闻了闻，捧住玉流香的脸蛋在额头印上一个吻。
“只是睡一觉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觉得，我碰过的漂亮妹妹还少吗。”
“……不、不是只有小玉总么？菲儿姐还交往过其他人？”这突如其来的香吻让玉流香羞红了脸，眼珠子瞪得老大。
余菲笑道，“谁规定的睡觉算交往？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