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要再打我了
经过一场暴风雨的洗礼，马路上水迹未干，城市花园以及林荫小道皆散发着雨后土壤的清新气息。
外面的天气阴凉潮闷，纵然阳光充裕，却并没有比昨天暖和多少。
出门前何承言给余凡裹上了棕灰色的毛呢大衣，叮嘱他下周可能会继续降温，回学校后一定要注意保暖。
换好鞋的余凡就站在门口等，看着何承言忙里忙外收拾东西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可男人下一句话让他惶然失落，没了半点感动。
“得把身体养好，才能尽快生孩子。”
牵着余凡往电梯那儿走时，何承言摩挲着男孩细白的小手，发现余凡的五指很瘦弱，骨感分明。
“好吃好喝供着还瘦成这样，学校里没好好吃饭？”明明自己每个周末都会把一日三餐打点得井井有条，怎么余凡看上去反而越来越憔悴了。
面对何承言的殷切询问，余凡摇摇头说自己过得很好，只是最近学业繁忙事情太多，也许是没注意休息才累着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何承言按下去一楼的按钮，握住余凡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何承言怀疑他是因为贪玩，生活作息不规律才累垮了身子。“你才大二，音乐学院的课程也就那些，能有多少东西要忙？”
闻言，余凡小声回复，“我有去外面兼职，除了平常上课其余时间都在校外。”
“是么？”何承言忽然一顿，“可我打电话问你在哪儿，你都说在校内学习。”
电梯门打开，何承言目光灼灼地盯着男孩。
“所以你之前都是在骗我，嗯？”
余凡紧张得后脊背发热，赶忙改口。“以后找工作总要有点工作经验的，我也不小了，得学着独立啊。”
何承言动作蛮横地把余凡拽去停车库，冷哼道。“最好是。如果让我发现你背着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我就撕烂你。”
“我没有。”余凡直视他的眼睛诚恳说道，“我只跟过你，昨天……也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的何承言还有点小开心。
“哼，谁知道呢。”男人明面上依旧摆着张淡漠凉薄的冰块脸，牵手的力度却下意识放轻了许多。
“言哥，我真的只和你有过关系。”在感情忠贞的问题上，余凡一向很认真，直到坐进车里了也还在强调。
余凡怕何承言觉得他很随便，因为当初是他厚着脸皮去告白，还迫不及待开始了同居。
虽说他已经决意不爱这个男人了，但他不希望被对方误会。
无论他怎样解释何承言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冷脸提醒他，“安全带系上。”
余凡胸口发闷，委屈得想哭。“你不相信我吗。”
男人无奈叹气，亲自替余凡系好安全带。接着擦去他的眼泪，把人扯进怀里抱紧。“我相信。”
安慰几句后余凡就不哭了，乖乖靠在何承言肩膀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余凡又被男人的表面功夫所迷惑，被何承言抱在怀里他竟然会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如果你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余凡心里祈祷着。
开车途中何承言有些心不在焉，认识了这么久，余凡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家事和校园生活。关于余凡有个姐姐的事情，也是何承言前不久调查才知道的。
余凡总是表现得一切安好，面带微笑来迁就他所有的过分要求。
以至于何承言都没能了解到，身边的男孩前半生都活在苦难中，遇见他以后将其视作自己的光。即便知道男人展现出来的温暖和善良都是假象，余凡也自欺欺人地渴望着，希望何承言能够爱他。
可等何承言真的爱上他后，余凡却不敢相信了。
他固执地认为，对方将他当作替身，当做生育工具。
何承言的柔情蜜意是假的，无微不至是假的，就连在床上拥抱他的时候，兴许心里也在想着另一个人。
余凡望着男人英俊而帅气的脸庞，目光带有一丝哀怨。
他埋怨何承言用虚伪和谎言为他编织了美梦，却又亲手撕碎他的妄想。
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撒谎，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明明他很听话，为什么言哥要动手打他。
就不能……好好爱他吗。
那样的话，哪怕是给别人当替身他也认了。
余凡感觉脑袋很晕，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男孩眉头紧蹙，断断续续说着梦话，何承言好奇地瞧了一眼，就听见余凡声音颤抖喊着“言哥，不要再打我了，我错了”之类的话语。
“……”
这一刻，何承言的内心百感交集。
往日记忆不断翻涌，一帧帧一幕幕皆是余凡的笑脸。
余凡笑起来时没有酒窝，眼神澄澈明媚，身上总是带着几分孩子气。
回过神的何承言忽然想到，余凡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发自内心地对他笑过了。
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何承言将手放在余凡额头，轻轻拨弄着刘海，很快余凡就安静下来不再说梦话。
等到何承言拍他脸蛋喊他下车，余凡擦擦嘴边的口水看向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的馨园花店。
这是姐姐工作的地方，余凡经常来这里看望，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
何承言亲吻余凡的额头，笑道。“既然都决定要结婚，当然得提前见家长。”
花店里忙活的余菲恰巧出来倒垃圾，看到余凡的身影立马朝他招手。
“小凡？哎呀，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余菲拍拍手心，热情招呼余凡去店里坐。
姐弟俩的年纪相差十岁，样貌却天差地别。
余菲常年戴着厚厚的银框眼镜，白净的长裙衬得她肤色暗黄无光，额头和双颊有许多细小的斑点，不甚雅观。她的言行举止像极了市井妇人，声音也带着几分粗犷随性。
“姐姐，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余凡指向身后的男人。
何承言扬起职业假笑，走过来搭上余凡的两肩，特地做了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余凡的男朋友，何承言。”
话音落地，余凡尴尬地笑了笑。“是，他是我的男、男朋友。”
余菲笑容凝固，睫毛微动，与何承言对视了整整七秒钟。
男人不卑不亢地表现出谦谦君子的形象，而她收起眼底的寒光粲然一笑。“都进来坐吧，咱们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