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家花不如野花香19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孟桓趴在出租车后窗上, 眼神有些不舍。
“不用。”
康婧妍拍拍他探出来的狗头，动作倒是愈发熟练了。
“可是……”
眼见对方张了张嘴，一副还欲再讲废话的样子，她直接不耐烦地上前揪住他的脸。
“没有可是！”康婧妍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语气略躁, “再逼逼我要打人了哦。”
“……”好吧。
见她态度格外强硬，孟桓也不好继续多言, 只妥协道让对方到家之后记得告诉自己一声。
这才乖嘛。
对于少年的识时务, 康婧妍十分满意, 于是又好心情地轻捏了捏他的颊肉。
“那……”孟桓任由女孩对自己做着放肆之事, 只如温顺忠犬般将目光投驻于她身上，“你路上小心。”
路灯映照下, 他的眼里仿佛承载着细碎星芒，那样期待而明亮。
“……明天见。”
“好的。”
待目送计程车远驶至一个模糊的黑点后，康婧妍转身登上台阶, 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朝不远处的小超市走去。
今晚吃完饭, 两人又临时起意去影院看了场电影, 尽管故事的初始确实发生了点小意外, 但总体来讲还是蛮愉快的。
早先康女士发来信息说让带一瓶酱油和老陈醋回去，是以她索性提前在路口下了车。
进到超市, 一边往生活杂货区的方向走, 康婧妍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 准备看看自家母上发送过来的具体购买要求。
“优、盟……？”她眼睛黏在屏幕上，神情肃然，嘴里还念念有词，“……有这牌子吗？？”
其实今早在家中，康女士就有仔细跟她交代过要买些什么, 但作为家长眼里的生活白痴，她是不被信任的，故而后面又收到了对方单独编辑的一条短信。
原本康婧妍对此极为愤慨，认知到自己的能力遭质疑这一事实让她感觉尊严受到了严峻挑战。
但，世事难料——
如今站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货架前，康婧妍正一丝不苟地对照着手机上的信息搜寻起尊贵vip客户
康女士指名要的酱油和老陈醋，压根没心情考虑其他事情。
毕竟，作为对厨房用品一窍不通的人，要找到这些东西已经很艰难了:-)
这个时间点逛超市的人不多，康婧妍费了番工夫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瞥见自己所需的物品。
随后她拿着东西去到收银台排队，临结账前又在旁边顺手捡了个口香糖，总共用时也才不过十分钟。
付完钱，她拎着塑料袋优哉游哉地晃出超市。
今夜的星月拒绝出席，辽阔天幕霎时显得有些寂寥，被染就的墨蓝像是它无意泄露的心绪，凄迷暗淡。
一时之间，整座城市似乎只剩蝉鸣愿意默默陪伴着等待曙光降临。
在路灯的保护下，康婧妍安全顺利地转过了两个拐角。
这段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简直不能更熟悉了。
晚风习习，吹拂在面上的柔意携着清凉同鬓边的发丝擦身而过，恰似萍水相逢，却如慷慨君子般总在无声无息中馈予心灵以慰藉与宁静。
没一会儿，借着从上方投射下来的昏黄光线，康婧妍已经差不多能够看清远处半匿在黑暗中的小区大门了。
稍后，她随手卸下一边肩上的书包带，然后将胳膊探进包里开始摸索起门禁卡来。
笔袋，校卡，镜子，风油精……
由于视线受限，多数时候她只能依据手下的形状和质感来推断自己摸到的究竟是什么。
可在包里扫荡半天，康婧妍死活没碰着那个用来刷小区大门的小圆片。
“……”怎么回事？
原本是怕放书包侧袋里东西会丢，谁知这会儿却坑苦了自己。
“跑哪儿去了……”
想不通这等小物什为何会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康婧妍心里一阵纳闷，连带咀嚼口香糖的动作都不禁慢了几分。
明明都走到这儿了，居然还会出幺蛾子……
念及此，她不耐地啧了一声，只觉一股焦躁感不管不顾地在大脑里横冲直撞，惹人生厌。
……奇了怪了。
暗夜密如织网，将所有景色笼罩其中，宛若千尺潭水酝沉着幽深的
寂寞。
往日热闹非凡的街道早已陷入熟睡，失去活泼点缀的它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犹如被时光强行按下了静止键，模样安然却无几生机，细看之下竟空洞得可怕。
虽说心头烦归烦，但东西总归要继续找的。
就在康婧妍正全神贯注地在书包内翻找之际，一个微沙的声音循着风的足迹毫无预兆地钻进她的耳朵。
“婧妍。”
“……？！！”
听到声音的刹那，康婧妍还维持着手伸进包里摸寻的姿势。
她的脑子尚未来得及反应，可身体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条件反射性地抖了两下。
先前一心扑在找门禁卡上，她一直埋头走路，连方向都没顾上看，遑论关注周围是否还有其他的人存在。
“……你怎么在这儿？”
待看清人，康婧妍第一反应便是把快要涌到嗓子眼的那口气给重新咽回肚子。
只见长相清和俊秀的少年立在那里，若纤竹孱弱的身形透着一股任风雨侵蚀而屹立不倒的倔强，整个人显得嫩生生的，分明看起来与平常别无二致。
可同样的乖巧放在此刻的场景中，对于康婧妍而言，却无疑是催助愤怒烈焰在胸中腾烧的导火索。
原本之前搜找东西而无果的憋屈就一直郁积在她心底无处排解，这下骤然受了惊吓，针对外界危险而产生的应激反应则促使那些未消散的负面情绪迅速转化为更浓重的火气。
“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吓人？”康婧妍大发雷霆，走上前发泄似的推了对方一把。
她怀疑对方在故意耍自己。
既然是迎面走来，那他不可能没看见她低着头，根本没留意周边的状况。
——存心想让她出丑，是吧？
当然，这样的想法更多是康婧妍基于一时之气而生出的，毕竟以司晨对她言听计从的程度，即便是开玩笑也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但无论如何，这种仿遭戏弄的感觉着实令人火大，尤其是在对方一直以来还是处于自己下位的情况下。
皱眉扫了眼被她推到一边后便默不作声的少年，康婧妍黑着脸重新拉好书包拉链，随即背
上包拔腿就走。
……她暂时不想搭理这个人。
虽说像这般甩脸离开潇洒是挺潇洒的，但一来二去东西也没找着，弄得人始终有些不爽利。
停在正门前，康婧妍本欲叫门卫大叔帮忙开一下门，奈何跟在她身后的人速度更快，直接伸手在机器上刷了卡。
“……”
还能怎么办？
不得已承了对方方便的康婧妍只能硬气地闭紧嘴巴，把坚决的背影留给某人。
一路上黑黢黢的，白日里赏心悦目的景观在此刻却为本就沉闷的氛围平添了一丝阴森诡异，投落在青石板上的阴影纷纷化作张牙舞爪的鬼怪，仿佛下一刻便会破空而出似的。
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晚风奏响树叶的沙沙声。
走着走着，康婧妍浑身因怒火而沸腾的血液便平息了下来。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原本先前就是因为一点小意外而造成的神经紧绷，没积攒下什么实在仇怨，如今头脑重归冷静，这股气自然而然便消了。
踯躅片刻，康婧妍终究还是在一个花圃边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背后的少年。
自打她冲对方发了火，少年便再没试图和她说话。
她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生气了，但见他像小媳妇一样半步不落地紧随在自己后头，一副任骂任罚受气包的情态，她心里便莫名有种触动。
“不是……叫你不用来接我的吗？”她负在身后的双手扭了扭，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别听起来那么心虚。
其实康婧妍做事很少感到后悔，由于本身性格原因，身边的亲朋好友对她多呈一种包容态度，这便越发养成了她称王称霸的作风。
平常和蒋新月、柳曼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尚且知晓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可奇怪的是，一旦对象变成过分熟悉的司晨，她的这种天性就会不由自主地释放出来，暴露无遗。
事实上，方才在对对方做出那么粗鲁的行径后，她未尝没有心生懊悔。
但在二人的关系中，康婧妍早已习惯占据强势者的地位，哪怕双方闹矛盾，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率先低头的也素来不是她。
与
其说是心中的那点傲气支撑着康婧妍不愿主动示弱，不如说为她提供足够底气的是少年过去十几年来对她近乎无下限的纵容与宠爱。
“对了，刚才……”
偏头盯着斜上方那簇被夜风吹得摇曳轻颤的枝桠，康婧妍面上看似坦然，实则两只手紧张地拽住衬衣下摆。
兴许是双方过于熟稔的缘故，面对少年，她支吾半天都讲不出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她闪烁其词，就像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孩童明知自己犯错却耻于当面供认般。
假若放在以前，司晨是绝对不忍心让她面临这样的窘境的，然而这一次却出乎了康婧妍的意料。
因为，对面的少年始终未对她的话做出回应。
他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有如一尊被粗糙的大手攫取了生命力的木雕。
见状，康婧妍心里愈加动摇。
“司晨……”
须臾，她迟疑地靠近少年，伸手轻拉了一下对方的胳膊。
“喂。”
……不会真想跟自己断绝关系吧？
就在康婧妍忍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之际，她听见对方开了口。
“……我没……生气……”
约摸是久未说话的缘故，甫一张嘴，对方的嗓音便是喑哑的。
“……”就这还叫没生气？
尔后，康婧妍搔搔额角，低低嘟哝了一句：“你要是觉得憋得慌，大可以推回来。”
她不是没有勇气承担后果的人。
可不晓得这话究竟是哪里触及了少年的雷区，康婧妍只清楚在这之后，对方又一声不吭地做回了闷嘴葫芦。
有没有搞错？！
纵然一向神经大条，但康婧妍不是个傻的，况且依凭她对司晨的了解，对方确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她在这过长的沉默中逐渐品出些不对劲来。
“怎么了？”
见少年从头到尾目光闪躲，康婧妍不由狐疑地凑上前去，眯眼观察起他的各种微表情。
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这副样子，除非……
“……发生了什么事么？”
她思来想去，觉得大概率是在两人分开的
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自己不清楚状况的事情。
可逼问半天，对面的家伙仍然一言不发，搞得康婧妍稀里糊涂又不免有些焦躁。
“你老实跟我讲，到底怎么了？！”
在典型案例里，凶手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开始实施罪行的，直至最后犯下弥天大错。
尽管不了解对方就在她缺席的短短半天当中经历了怎样的打击才变得如此颓丧，但康婧妍认为自己有必要做做司晨的思想工作，令他敞开心扉。
况且作为朋友，她也有这个义务关心对方的心理健康，以防某人变得厌世，进而误入歧途。
不过康婧妍总共没多少耐性就是了，等了一会儿，见少年面上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神态，她到底没忍住脾火，语气略冲地朝对方威胁道：
“你要是非得瞒着我的话，小心我在这里对你动手！”
有的人，对他温言细语还不领情，就得来点硬的，让他明白主动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
换成别的人，康婧妍恐怕还做不到这么自信，但面对司晨，她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攥住这块小饼干！
“快点交代！”
俄顷。
“我……”敌不过对方的强势，司晨只得避让地撇开脑袋，“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司晨沉默。
“有什么说什么，少给我整些没用的！”康婧妍不耐烦地曲起指节敲了敲对方的锁骨，浑然不觉这算是一种调戏，“还有，我不想听见什么‘没事’之类的废话。”
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她干脆把对方的退路统统堵死。
“……”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再开腔——
康婧妍是觉得自己已经把该奉劝对方的话都讲完了，并且说得足够明白，无需重复第二遍。
至于司晨，他垂头藏在黑暗中，借助这层天然保护色遮掩着属于自己的一切，叫人实在无从认辨他此刻的表情。
“我没生气……”
良久，少年再度开口。
“……真、的……”
他似乎正在强抑住某种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逐字逐字往外吐得十分艰难。
在这寂
寞的夜里，无人看见少年乌如鸦羽的长睫正如清晨抖落露珠的花瓣一样无助地颤动着。
——因而也无人怜惜。
“我……”司晨喉结滑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苦果，“只是没想到，自己……”
“……也会有，不被你信任的一天……”
而且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思及此，他敷衍地提了下嘴角，眼底淌着浓稠得晕不开的涩意。
“什么？”
闻言，康婧妍不禁滞住动作，错愕在原地。
他、在说些什么啊……
没等她质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紧接着便听对方缓缓道：
“今天……没人过生，对吗？”
“……”
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即使当初刻画得再完美无缺，也没有资格获得真实的认证。
更何况，康婧妍还不曾花费许多心思去将它包装成高明的样子。
“你……知道了？”她仅仅犹豫了一瞬。
听到女孩竟如此轻易便承认下自己的欺骗，司晨只轻挪开目光，并不愿看清她的表情。
于他而言，对方的坦率有如利刃，每一秒都在残忍剥夺他偷藏起来的希望。
“你和孟桓……”提及这个名字时，司晨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你们……”
“……在交往，是吗？”
“没有！”康婧妍当即警惕，生怕他向家长告状。
虽然她和孟桓是相互喜欢没错，但目前也就仅止步于此了，二人要深入发展为时尚早。
再者，自己还要顾及学习，哪儿来的多余精力谈恋爱？
“没有在交往……我现在还不打算考虑这件事。”她说。
可惜，这种苍白无力的辩解反倒更像是事情败露后不得已而采取的狡赖，其目的只在于阻挠外人进一步探寻真相的意义。
“这种时候还要瞒我吗？”司晨骤然抬眸看她。
这一刻，他以往温和的眼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刀剑出鞘的锐利目光。
今晚的第二次对视，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混沌夜色掩盖不了对方话语里的咄咄逼人，至少在康婧妍的印象中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少年用这般严厉的口吻对自己说话了。
“我真没谈……”康婧妍头皮发麻。
第一次撒谎就被抓，不是倒霉是什么？要是早清楚还是瞒不过对方，自己做这无用功干嘛？
现在搞得她信誉扫地，怎么解释都分外可疑，简直有口难辩。
寻思来寻思去也没找着合适的说辞，最后康婧妍只能干巴巴道：“你相信我……”
蝉鸣是夏日独特的交响乐，在这无言的空档，它既为双方掩去了些许尴尬，同时却也嘈杂得叫人心烦。
沉默几息，司晨蓦地冒出一句：“你很喜欢他？”
……呃？
尽管被问得莫名其妙，但康婧妍小小斟酌了一下，觉得跟对方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没什么大碍。
“你知道我没这方面的经历，也不懂你们口中的‘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康婧妍盯着脚下的地面，一边理顺思路一边慢条斯理道，“假如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是开心的话，那我应该就是……咳，那啥……”
说到后面，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只是开心……”司晨抿了抿唇，“那也未必不是把对方当作朋友。”
“？”
乍一听到对方的话，康婧妍愣是呆了两秒。
但随即她便微微皱起眉头：“不是朋友。”
她否定得异常果决。
虽说感觉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确实不好定义，但在这方面，康婧妍自觉还是分得清对不同人以及不同程度的喜欢的。
“我跟孟桓……和跟蒋新月她们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她低头思索，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寻找例证，“嗯……和我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也不大相同……”
她神情松快，殊不知自己正说着剜某人心的话。
“……是吗？”司晨垂下眼睑。
他的嗓音既轻且柔，仿佛预告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末哨，叫人拿不准究竟是在回应附和，还是单纯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呢喃。
这一瞬，康婧妍察觉出他的态度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反正……”她索性不管对方的反应
，只一个人在那里嘀咕，“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可爱”代表认可对方的人格魅力。
——这对于康婧妍而言，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句以后，现场的氛围又悄无声息地沉寂了下去。
“怎么了？”
等了好一阵子对方都没再答腔，康婧妍先前竭力压制下去的烦躁又开始暗暗滋长，欲旧态复萌。
“还有什么要问的？”她不耐地动动双腿，将身体重心换置到另一只脚上。
“……婧妍。”
默然少顷，司晨叫了她一声：“你先回去吧。”
“？？？”
康婧妍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你不跟我一起？”
“我等等再走。”对方只道。
哈？
一听对方的语气，康婧妍就笃定他是在耍小性子。
“到底什么问题？”她眉间堆起褶皱。
谁知对方却将脑袋侧到一边，看样子是打定主意缄口不语。
“啧——”康婧妍顿时被他气笑，“——你的臭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这段时间看少年身体不好，她比以往都要惯着对方，孰料这人竟胆敢上房揭瓦。
“行，你要不说也成。”康婧妍理解似的点点头，像是同意不再追究下去。
可下一秒从她嘴里蹦出的话却在明明白白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好惹的！
“既然现在不说，那以后也都给我憋着！”她是真的有点火重。
“……”
见对方如此不识好歹，康婧妍也懒得再理睬他，拎起袋子直接走人。
竟敢给她脸色瞧，估计是很久没被自己收拾了，一时得意忘了形……
“呸！”
走到单元楼下，康婧妍把嘴里早就嚼得没味的口香糖吐到垃圾箱里，一副杀气腾腾的情态。
……爱谁谁，她不伺候了！
过了两分钟，她面色不豫地站在家门前，把已经插进锁孔里的钥匙往右一拧。
“嘎吱——”
门开了。
家的确还是这个家，但是……
看到客厅里康父把康女士的两只胳膊反手往后使劲扭，刚出玄关的康婧妍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