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三更】
第12章
肖尧很冷静，没有被吓到；但他觉得白老狗似乎被吓掉了半条狗命，平日里热度偏高的掌心都有点凉。
说不感动是假的。
连日来的冷静都被白驹这一身原装的皮草给撞没了。
闭了闭眼，肖尧伸手狠狠地抱了一把白驹，随即搡了搡他，哑声回道：“白哥，我没事。”
白驹后怕地把人类小青年一个劲儿地往怀里塞，手掌顺着肖尧的后颈、肩背、腰腿摸过一遍，见人真的没有受伤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肖尧被摸得没办法，只能表情空白地握拳任他检查。
白驹检查完了也不撒手，双臂一抱就把人扛到了肩上，三两下跳到了远离广告牌的空地。
到了安全的地方，白老狗把肖尧放在自己面前，这才不搂着人家了，握着肖尧的手掌担忧地问：“怎么回事？有人要害你吗？”
肖尧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要害我。”
但是这事儿可能有其他渊源在……没有经过调查，他也暂时不能给个准话。
肖尧握了握白驹的手掌，把白老狗的注意力拉回事件本身来：“事情前后发展咱们之后再讲……现在这里什么都暂停了，对你影响大吗？”
白驹闻言，抬头看了看四周，皱眉道：“还好……影响不大。”他下手控场的范围有点大，对他自己来说还好，但是估不准在现代的术士界看来如何。
肖尧闻言点了点头，立即道：“白哥你再稳一下，我处理一下现常”
白驹点点头，随即配合地退开一些，方便肖尧动手。
肖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状的东西，一按侧边的按键，就铺展成了一个罗盘。
罗盘上面的纹路相当繁复，缀着无数星辰，是一副缩小的星图；无数细小的纹路在星子之间交织，勾勒出的星轨千变万化。
是一张幻星图。
在术士界，这种罗盘一般用于卜算，也用于布置幻境和梦境，操作方式很多样，但是也相当精细，术士界除了几个老家伙以外，也就肖尧能够使得动，这也是肖尧能够当上妖管局局长的原因之一。
肖尧要抓紧时间收拾这个烂摊子，便没有跟白驹多说，就直接动手操动罗盘——篡改记忆！
在场的人太多，没办法一个一个对着改；好在罗盘可以对一个范围内的人起效，只不过损耗随着人数增加而变大罢了。
在肖尧的感知里，至少这整个商场范围内的人、物都被白驹给静止了，因此除了尚未赶来的消防队，所有目击者都在这个范围里。
肖尧深吸一口气，凝神将手掌虚虚拢在了星盘上方。
无数星子按照特定的顺序一颗接一颗亮起，带动着幽兰的轨迹编织谎言；奇诡的星图消无声息的上升到空中，隐没在空气里，笼罩在商场外。
中央广场出现了三个女孩……她们突然发生了争执。
争执之下，引来了保安和围观群众。
安全绳和拆海报用的水果刀从女孩的背包里掉了出来……有人报警。
警方赶到，正巧发生争执的三人之一因动作过猛，被绊倒在地，撞击到头部，陷入昏迷。
……
皱着眉，将场面中不合逻辑的部分尽量模糊，肖尧的唇色渐渐发白。
幻术生效。
肖尧收了手，将罗盘恢复成怀表的模样，又施术将广告牌还原、固定回楼顶，并把天台上负责拽住安全绳的两个女孩拎到地面上，这才拉着白驹躲到角落里，让白驹解除冻结。
“这样能行吗？”白驹有些迟疑。
肖尧施展幻术的对象都在白驹的控制之下，白驹虽然没有受到影响，却也大致知道肖尧编织的内容，不由得担心道：“普通人还好说，那些警员和半路上的消防队怎么说？”
警员的逻辑大多缜密，肖尧恢复现场时肯定无法将三个女生争执打架的痕迹也安上，只要有心观察，总会露出马脚。
至于消防队，没有目击到事件现场，倒还好说一点……
肖尧安抚地拍了拍白驹的手掌，摇头低声解释：“无碍。这里是洛城，妖管局总局所在，也是当今大小妖怪的聚居场所之一了；对于洛城这样的城市，所有警力系统的领导都知道妖管局的存在，更是有特勤小队专门负责妖魔鬼怪相关的刑事案件……一会儿那边的几个女生被送走后，咱们去跟你警员出示一下我的证件，他们就知道事情应该移交特勤小队了。”
白驹恍然点点头。
人类的这些体系设置得比他想象的要完整得多，倒是他瞎操心了。
肖尧把局面理清，正为白驹这次贸然出手的事情犯愁；回过头却看到白驹这副一颗心落回狗肚子里的样子，一时有些无奈地提醒他：“你现在就放心了？突然出手冻结这么大范围的空间，可能会带来很糟糕的后果。”
白驹无辜地舔了舔牙尖，还以为肖尧是在说空间冻结的景象诡异：“什么后果……冻结范围会对外呈现出正常运行的假象，也能暗示外界忽视这块地方，前后两三分钟的时间罢了，外界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肖尧很想骂醒这只傻白甜的千年单身狗。谁在跟他说担心被外界注意到事件异样；他担心的明明就是这老狗的力量范围太大，不在妖管局当初的预估范围内，万一暴露了，可能会使得白驹的处境更为糟糕。
想说的话在肚子里憋着转了几圈，肖尧好不容易整理出一个比较简单的表述方式：“你暴露出来的力量会让术士协会和妖管局认为，你不可控。”
冻结空间是高阶术士都能使用的一个术法，但是像肖尧这种顶尖等级要冻结空间，首先就需要至少十秒的准备时间，其次就是极限为方圆五十米的冻结范围，万一人多，这个范围还得大打折扣。
换句话来说，转瞬间冻结了整个商尝甚至还记得在外围布置障眼法的白驹，根本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顶端，有能力对术士进行全盘碾压。
这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强大的妖物能干出来的事儿。
看白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这术法对他的损耗小的可怜；证明白驹身上的法力积累得极度丰厚，也证明白驹的力量几乎已经完全超出了妖物的范畴。
在神道没落的现代，白驹却依旧能达到与神仅有一线之隔的境界。
白驹这回听懂了他家小监护人的担忧，顿时笑得如沐春风：“没事，只有你知道。”
顿了顿，白驹又局促地盯着自己赤|裸的脚尖，手掌紧紧握着肖尧的手，跟他打商量：“尧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别跟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肖尧一愣：“……”
白驹见他没有拒绝，又把声音放得更低了些，轻轻晃了晃肖尧的手臂，哄道：“每天早一点回家……我陪你处理公务，我也学着给你做饭。”
白老狗回想起暗无天日的文科课程，又赶忙补充道：“我知识也学得差不多了，以后也能干脆跟你出门，和你一起处理妖管局的事务，也可以开始管教小妖怪……”
——你陪陪我好不好？
就差这么直白地来一句了。
老天，究竟是谁爱撒娇？
肖尧挫败地捂了一把脸，偏偏还很吃这一招——他点了点头，换来了白驹一个热情的抱抱。
肖尧觉得，之前为了理清思绪而刻意疏远的距离，从白驹突兀地出现开始，就消散成了泡沫。
说得肉麻一点，肖尧觉得小美人鱼那双走在刀尖上受尽折磨的双腿，在照射到阳光、化作泡沫的时候获得了解脱。
消散得心甘情愿，淋漓尽致，又无比幸福。
白驹就是那轮太阳，温暖又致命。
肖尧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白驹没多少免疫力，这老狗的每一项特质都正中红心，味道恰恰好。
动心就动心吧，暗恋一天也是赚的……他不奢求拥有一段完美无缺的爱情，大不了白驹想要什么，他就成为什么罢了。
·
后面的事情没有再出什么差错。
肖尧及时联系了消防队说明了情况，消防车辆便没有再出现在商场；而警队警对着传说中的“掐架少女”警告了一番，联系了三个迷迷糊糊的女生家长，让家长将人接了回去。
对此，白驹有些疑惑地跟肖尧咬耳朵：“她们怎么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按理来说，她们来商场的目的也很特殊啊，再怎么说，看到那个安全绳和水果刀都该记起来了。”
肖尧也凑到他耳边小声回复他：“这几个女生的目的来源本来就不对。”
肖尧拉着白驹走远了点，慢慢跟他解释：“红狐狸邱子燃的粉丝年龄段跨度很大，导致他们鱼龙混杂什么都有，自然也少不了女友粉、脑残粉。这些粉丝类型你不用了解，总之有一部分粉丝容易为了偶像的利益作出过激行为，这对于行动者本人和红狐狸来说都不是好事。”
“但是邱子燃虽然混娱乐圈，却毕竟还是狐族的传人，为了能够在娱乐圈一路走下去，红狐狸硬生生把天生的魅惑术扭转了一下，天天对着镜头外的粉丝撒迷魂汤，让她们乖乖的，理智追星；因此，邱子燃粉丝在娱乐圈里的风评还是相当好的。”
“这几个人……行为不正常。”肖尧说，“她们选择做的事情，偏激、危险，却偏偏不能保证影响力；如果我是脑残粉，我宁愿天天在网络上集结同党、舆论压迫，我也不会冒着这种危险做事。”
白驹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像是县衙断案：“你是说，她们受人指使？”
肖尧点了点头：“对。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术士……得交给特勤小队来追查了。白哥，以后你就会知道，现在的人类，只会比以前更狡猾。”
肖尧吐出一口浊气，补充道：“一个做什么都使用术法的术士，是无法有所筹谋的……很多时候，普通人的手借用起来，可比自己的还好用。譬如雇人破坏广告牌支架，再譬如用催眠术代替幻术。”
“在真相确定之前，”肖尧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我们不能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白驹听了一会儿，见肖尧讲完了，便思索着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揉了一把肖尧的头发，真情实感地夸奖道：“尧尧，你真厉害。”
肖尧：“……”
行吧，小老弟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