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4章
白驹起身抖了抖毛，把身形缩小成正常萨摩耶的大小，回道：“你管自己吃就行了，我吃不吃无所谓。”
肖尧笑了笑，五指穿过额发，把睡得凌乱的碎发抓到脑后：“我多做一人的吃食也没什么差，倒是白王你来了人间，还是多一点烟火气的好。”
白驹动了动耳朵：“好罢，你说得在理。”
随即他略微沉思了一下，便道：“你爱吃什么，我随你吃便好。现代的新鲜事物繁多，然而你就算让我点菜，我也只能点出二斤卤牛肉来，实在是没什么见识。”
肖尧嘴角愉悦的笑意微微僵住，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把白驹的耳朵，交代道：“我先去洗漱，白王可以在屋里随意走动走动。”
白驹微微颔首应了，便窜下了床铺，尾巴扫过，床铺上的被单枕头就被无形的力道拉平、叠放整齐，接着，白驹便出了卧室，也没有真的在这公馆里四处逡巡，只是中规中矩地去了客厅，窝在了靠墙的沙发里，摁着遥控器打开了昨晚放的教育片。
肖尧没多一会儿就从二楼下来，去了厨房。
他虽然会自己动手做点吃的，但是一个人住也往往没什么心思把早餐做得多别致，冰箱里头的食材也没太丰富。因此肖尧翻拣了一下食材，便做了些个火腿煎蛋三明治，加了点生菜、番茄片，挤上些沙拉酱，便算是干粮了。
“白王，你巧克力能吃吗？”肖尧从厨房探出头，解释道，“人类的食物，甜的，普通犬类都不能吃，会中毒。你可以吗？”
白驹闻言，抬起头看向肖尧，道：“没事，人类能吃的我都能吃。”人类不能吃的他也能吃，实在饿的时候，纯粹拿毒物充饥的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
肖尧表示收到，便回到厨房冲了两杯热可可，想了想，又把白驹的那份换成了碗。
许多妖物的食谱极广，白驹又是身上有功德的妖王，基本是百毒不侵的类型，只是这种敏感的食物还是要注意一点。肖尧自己喜欢在早上喝点甜味的东西，果珍，可可，甜牛奶，甜豆浆，能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希望白王也能这么觉得。
肖尧把热乎的可可放到桌上，便擦了擦手，把围裙取下来，招呼白驹进去吃早餐。
白驹早就竖着耳朵等着肖尧招呼了，咻的一下跳到地上，便往厨房里走。
肖尧已经把餐桌布置好，没讲究什么摆盘，小桌的两端放着可可，桌子中央则放了个编织藤篮，垫着纸，满满的放着三明治。
“三明治，尝个新鲜，改天给你做好吃的。”肖尧说着，取了两块三明治放到自己的碟子里，又把剩下的全推到白驹面前，“份量可能不太足。”
大妖怪都是大胃王，吃一头牛都不带打嗝的，大半篮子的三明治，也就能咂咂嘴。
白驹叼起一块篮子里头的三明治，三两下嚼碎了咽下去，没尝出什么味道；犹豫了一下，又叼了一块，小心地咬了下去。
这下似乎吃出了点层次感。绵软新鲜的切片面包，里头是脆嫩的蔬菜和鲜咸的火腿，还夹杂着蛋白、油脂和沙拉的味道，味道鲜美又不刺激，白驹挺喜欢。
尽量放慢动作吃了三块，白驹抬起头，见肖尧端着杯子喝可可，一手支着下巴正看他，眼里似乎还有些笑意。
白驹有点不好意思。
抿了抿耳朵，他换了个方向，舔了两口热可可，甜意从舌尖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尾巴。
一顿早餐下来，两人没怎么说话，气氛倒是越来越和谐了。
肖尧收拾了餐具，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三刻了。
往日里，他早上自然醒是在六点多，一个人洗漱、吃完早餐也就七点左右，这回有白驹陪着赖了一个多小时的床，悠哉游哉就到了这个时间，若是寻常工作党，这会儿去上班倒是刚刚好。
肖尧身为妖管局局长，昨天晚上已经把堆积的事务看了个大概，暂时倒也没什么需要他出面解决的，也算是比较闲；拾掇完屋里的东西，便看到白驹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脚步一拐，坐到白驹身边，肖尧看了看电视里放着的启蒙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合适的地方。
经过一早上的交流，肖尧了解到白驹的常识水平并不是特别低，比起啥都不知道的、初出茅庐的小妖怪，白驹顶多算是跟不上时代，不论是认知还是性格都有点老古董罢了。
或许他需要遛遛狗。
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肖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白驹的狗头，询问道：“白王，要不咱们出去逛逛？”
白驹偏过头，抬眼看身侧的人类，喉头呜了一声：“怎么了？有什么要购置的东西吗？”
肖尧道：“不是要购置什么——是我之前疏忽了，给你看的这些常识教育片并不适合你的状态；要是想尽快融入社会，白王大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我带着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问我就行。”
白驹顿了顿，回过头望了望门口。
说实在的，他原以为自己会在这屋里待上一阵子，学不全常识就不让出门什么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出去了。
肖尧见白驹似乎有些意动，刚打算让他化形出去见见周边的小妖怪们，就见到白驹跳下沙发，熟练地从茶几下面叼出了一根牵引绳。
肖尧：“……”
不是，还真遛狗啊？
白驹很自然地把遛狗绳叼到了肖尧面前，微微抬头示意他接过去。
肖尧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接，蹲下来说话：“白王，确定让我牵着你？”
白驹一愣神，歪头：“我在街上走的时候见到过很多……现在的宠物犬都是这样的吧。”
可关键是你就真这么把自己当宠物犬吗？肖尧张了张口，决定换个说法：“白王，这么说吧，你之后是要帮我们管教那些小妖怪的。”
“所以你要有一个妖王的威慑力……不管是实力上还是样貌上。”
“现在的环境不适合你露出本相，但是化形成人类的话，在外表上会比现在的样子好很多。”
肖尧想了想，把话说得明白了点：“白王现在的样子，过于可爱了。”
可爱得让人只想嘤嘤嘤埋头吸狗。
白驹沉默地瞅了瞅肖尧。
白驹垂头转身把遛狗绳放回去，闷闷地开口：“那我还是先不出门了。”
肖尧：“……”这，小孩子闹脾气的既视感？？？
“白王？”肖尧蹲了一会儿，没见白驹折回来，只得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伸手拨拉了一下装模作样看教育片的白驹。
白驹没理他。
肖尧失笑，揉着白驹的后颈变着法儿叫他：“白王……白驹？老白？”
然后真心实意地拉长了调子套近乎：“白哥——”
白驹受不了地甩着耳朵躲开越凑越近的肖尧，喉头挤出一声低唔，厚重的嗓音带上了一丝羞恼：“莫要乱喊……1
肖尧带着些浅笑看他。
白驹抖了抖鼻子，无奈地解释道：“我化形出来的样子……你们人类不喜欢。”
想了想，白驹又补充道：“我不太会化形……身为妖物，我藏不住所有的妖物特征，人类见了会害怕。”
在这方面，白驹自己也很无奈。
一般的大妖怪，化形能力随着道行变深也能越来越强，变成常人模样没什么难度；哪怕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妖怪，为了混迹于人群，也能装得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但是白驹的问题就在于，他修行到半道儿上，化形还化得不是很利索，就开始担当起半个山神的作用了；山上山下的村民们又把他当作“犬神”来敬着，导致他本相被加持得越来越强悍，妖物特征也就成了实力的一部分，反而越来越藏不住了。
本来吧，他就这么耗着，耗到受禄正式成神，有了神相，就不会被本体束缚了；可偏偏华夏大地出现了格局巨变，龙脉停止生长，神道没落，他就被留在了这个尴尬的位置，妖也不是，神也不是。
与此同时，化形也同样留在了这个阶段。
白驹觉得其实有点丢脸。
肖尧的眼神飘了一下。
化形不完全的犬妖……？
想到某两个白毛的犬妖动漫人物，肖尧有点心痒痒。该不会就是按照那样子长的吧？那白王简直可以直接出道了。
甩了甩头，把那两个形象甩出脑海，肖尧清醒了点，也算是明白了白驹的顾虑。
跟动漫美化出来的形象不一样，妖物化形不完全，原形特征往往是在体态、肢体、五官上都有体现的；而犬妖化形不完全，往往会导致脊背佝偻、肋骨扩张、面部干瘦、鼻梁过长、牙齿外凸、手指变形……不论是哪种，都会导致化形后的妖物形态狰狞，让人畏惧。
犬妖毕竟不是狐妖、画皮鬼这种靠皮相吃饭的妖物，自身的技能点也不是在改变外形上，化形不完全对于犬妖来说，还真的是一个挺大的坎儿。
肖尧深吸了口气，有点心痛。
白驹化成的萨摩耶这么可爱，本身也是一只神骏的白犬，却栽在了化形上，怎么想怎么可惜。
于是他放缓了声音，劝白驹：“化形不完全没关系……现在人类的化妆技术堪比整容，要是你走形不太严重，还是能靠化妆来补救的。”
“要不……你让我先看看化形后的样子？”
白驹想了想，询问道：“可以改变发色、遮掩斑纹之类的吗？”
肖尧一听有戏，连忙点头：“可以，这些都挺简单的，染个发、擦个粉就行。”看样子白王五官走形应该不严重。
于是白驹就变了。
然后白驹就看到面前的肖尧又一次一脸空白地懵在了原地。
急于知道人类反应的白驹生怕自己把肖尧吓懵了，连忙对着他又使了一次听心音——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