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盛怒犹存

    “杀戮无益，”密弥尔如此建言。“诸神黄昏总是会到来的，无论你、我还是巨人都终有尽日。要是巨人们真的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你何不与他们和平相处，他们说不定还会将其分享给你。”

    “你说话倒是很像提尔，”奥丁回答道，“你最好是还记得，我是怎么处理掉他和他的宝贝神殿的。”

    密弥尔当然记得他们，正义与律法之神提尔，还有他那用于帮助九界诸族自由穿梭的华丽神殿，但自从巨人大撤退之后，怒不可遏的奥丁派出一支军队和许多怪物占据了提尔神殿，从此，曾经象征着九界团结与和平的神殿，如今沦为宣战的工具。

    而奥丁对巨人的意图更加明确：他要的不是宣战，而是彻底灭绝。

    谈到提尔的事情让奥丁进一步被激怒，“提尔竟敢与那些低贱的巨人勾结，他还常常说什么要分享知识之类的，真以为我不明白他的真实目的吗？他是想把巨人统统邀请到我们的宫殿来，"欢迎欢迎，伟大的巨人工匠们，请随意好吃好喝，求求你们大发善心，把你们的秘密分享给我们吧"，难道不是吗？但我很清楚，他们如果真有这种机会，只会想把我碎尸万段。”

    “我的王，我无意冒犯——”密弥尔开始后悔这次进谏，但奥丁并没有放过他，他大声咆哮起来。“现在你就在冒犯我！你居然想让我和阿斯加德的敌人，和那些恨不得啖我肉挫我骨的巨人们讲什么和平！我明白，你是太了解巨人了，我说得不对吗，密弥尔？你和巨人们相处相知那么多年，你肯定了解他们的一切吧？”

    密弥尔还来不及回答，一道闪光晃花了他的眼睛，只见奥丁化身为一只银羽巨鹰，硕大的爪子将密弥尔一把抓起，把这位智慧之神甩在人类国度中最高的山峰上——据说这里是巨人最后一次现身的地方。

    奥丁深信密弥尔作为曾被巨人信任的使者，他绝对是叛逃去了巨人的阵营，所以他一定知道传送去约顿海姆的秘密。

    “说，他们的秘密是什么！”奥丁逼问道。

    可密弥尔对此一无所知，他无话可说，只能不断恳求奥丁放过自己。

    但疯狂的神王只是阴狠地大笑道，“相信我你早晚会说的。”

    奥丁挥手施法，一簇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将密弥尔死死缠住，大地松动又合拢，树根将他紧紧绑在山顶的树干上，智慧之神痛苦地挣扎着，却只是白费功夫。

    “对了，我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密弥尔，”奥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面带虚伪的假笑，“毕竟，多亏你的慷慨相授，我只花了这么"一点点"代价，就获得了如此强大的"预言"能力啊！”

    他将自己的眼罩摘下，他的右眼处，只剩下有层层厚茧的空洞眼窝。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的要价到底公不公平呢？还是说，这一切就是你的巨人主子托你演的好戏，就是想看我犯蠢出丑呢？”

    密弥尔不禁挺直了身子，他吓得赌咒发誓，“我绝没有向您隐瞒什么秘密，我没法告诉您我不知道的事情！”

    “走着瞧吧，”奥丁耸了耸肩，向密弥尔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面前变化成锋利的鹰爪，“你总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然后他狠狠掏出了密弥尔的眼珠，好像他终于夺回了自己的眼睛那样。

    鹰爪变回手掌，他把玩着眼珠，露出一丝怪笑，却发现这个眼球好像微微发着光。把密弥尔的眼球放进口袋，奥丁再度看向他可怜的俘虏。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明天再来看看。”他说道。“我知道，让你开口肯定得花上很多时间。不过你很走运，在世界毁灭之前，我都有足够的时间。”

    被吓坏的女人哭声回荡在野林中，却无人回应。泪水从女子的脸上滑落，落进血迹斑斑的雪地中，滴出一个个微不可察的小洞——这个国度又多了一个失去丈夫的寡妇。

    一个男人的尸体被堆在倒下的大树树根旁，他的头颅被砍飞在十几码开外的地方，回望着自己的身躯，嘴巴由于生前的恐慌与惊骇大张着，眼前血淋淋的惨状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幸碰上了一只怪物——而这噩梦般景象的始作俑者笨拙地继续前进着，那骇人的灵魂全然无视了它造成的惨剧。

    刚刚才上演的杀戮不能让它有一丝一毫的满足，它不过是转过头去，为自己无法抑制的狂怒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九界之中，这种怪物有其称谓：亡灵战士。身受诅咒，心怀执念，这种游荡在米德加尔德的可怖怪物，驱使着名为身体的残破躯壳，拖动着它的脚步，在北地荒野之中不断前行。

    但就像它的许多同类那样，亡灵并非生来就是它们播撒的恐惧与狂怒的产物，它也曾有过鲜活的生命、家人和姓名。而现在，唯有盛怒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