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月梅在屋里守着慧英,肖宴也在院子里静静陪着王文瀚,两人风力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沈忆城她们来仍还在那儿坐着。
两家院子一片寂静,与外面热闹的爆竹声显得格格不入。
王文瀚曾跟着东方晔剿匪,阵前杀敌从不畏缩,即便是碰上江浔,知道打不过不到最后一课也绝不放弃。
但这一次他红眼了,心里的自责和对慧英的心疼已经让他难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怪自己自己平日没照顾好慧英,如果昨晚没有值夜或许这事就不会发生,甚至想着如果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有过,至少慧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肖宴也是自长大以来第一次见他落泪,他爹走的那年再难过也没哭。
即便再难受都强忍着,只是静静的落泪,夫妇二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
东方晔是不回家的,虽然时常念着要辞官回家,但一到节假身做表率,只要营里还有一个兄弟他也绝不会走。
每年腊月二十五左右都会进杭州城,在王家住上一两日,吃几碗慧英亲手做的汤圆还有慧莲从老家托漕帮捎来的腊味。
等到二八二九的时候,城里逛上一圈,带上些春酒糖饼什么的回军营去跟下手的兄弟们过年。
京城直奔孙记酒楼,想着带两只烧鸡提壶酒找王文瀚和肖宴喝一壶,就听到孙秀娥说到慧英今早滑胎之事。鸡不拿酒也不等了,赶紧往祠堂巷跑去,一来就看到王文瀚在院里无声的抽泣。
除夕夜里,肖宴丁月梅也带着两个孩子去乡下兄弟家过年。王文瀚这几日也告了几日假,在家照顾慧英。
两人心里依旧很难受,这几日也很少说话,早早的用了饭熄灯躺下了。
安静的屋子只听得见外面巷子口不断的炮竹声,两人背靠着都未入睡。
慧英是还未从失去孩子的伤痛中走出来,王文瀚这几日面对慧英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好不容易不哭了,就怕一说出口又开始伤心了。
王文瀚转个身慢慢贴近慧英,这才感觉到她默默地落泪。
原来这几日慧英背对而眠,都在偷偷哭泣,这让原本就自责的王文瀚更加心疼。
他将慧英搂于怀中,声音颤抖略显沙哑的安慰道:“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慧英似乎对王文瀚突来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沉默了半晌终于转过头来,投入了爱人怀抱失声痛哭,这一刻她憋得太久了……
秦府人都聚在福寿堂,秦扶谊和秦筝也难得回来一起聚聚,只是秦箫因为王文瀚告假这几天都住在千户所里。
几个小丫头围在桌边跟着二嫂嫂学编双钱结。
忽然谈起王家嫂嫂的事都感到遗憾,尤其是二奶奶。可惋惜归惋惜,今日过年,二嫂嫂也即将临盆,老太太劝着说:“都别丧着个脸了,过年咱就该开心点……”
一日秦箫偷闲回了趟秦府,听闻潘氏在福寿堂便赶来给老太太请安,闲谈了几句就往沁心阁走去。
原来是任馨和卓庄主要成亲了,日子已经订在正月十六,让秦箫带上沈忆城一块儿上山观礼喝喜酒去。
这几日王文瀚虽然白天会来所里,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好也厉害让他值夜,看来这顿酒是喝不成了。只能让忆城转交赠礼,等有空的时候在上坪山给二位道喜。
为了瞒住老太太,秦箫联合秦筝借口说要带忆城到城外庄子上玩一天。
听二哥哥说等出了城路口会有义贤庄的人来接,忆城暗自欢喜,会是江浔吗?满心期待的出城,结果希望落空。
义贤庄里里外外装灯结彩,花岱延似乎也特别高兴,前前后后帮着张罗,毕竟外侄孙娶媳妇嘛。
见到卓庄主,将二哥哥的赠礼送上恭贺几句,就去了任馨的房间。
任馨还在化妆,虽然显得有些紧张但却透露着喜悦。
沈忆城还专门找了二嫂嫂学了同心结,花了五天时间编了七八十条,从中选了一个最好看的。又在自己的首饰盒子里捣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支海棠滴翠碧玉簪,这还是二姐姐送来盒子里的。
一切时候好后吉时还未到,任馨越来越紧张,看到忆城也是在一边坐立不安的。
从进庄子起就没见到江浔,今天卓庄主大喜的日子这家伙去哪儿了?
沈忆城没见到江浔,时不时地起身看看外面。
而这一切任馨也都看透了,除了江浔前两次是把她强行劫来的,后面几次她来除了到自己房里坐坐说说话谈谈冯家的事外,其他时候都跟在江浔身后。
“妹妹是在找江浔吗?”任馨抿嘴笑着问道。
沈忆城看着外面还没回神,不知任馨这里一排排巨坑等着她跳,回道:“是啊,今日怎么没看见他呢?”
任馨:“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曜哥也理解他,这个时候可能在山间流云阁吧。”
沈忆城听后回道凳子上坐下,任馨趁热打铁继续追问:“忆城,你可是喜欢江浔呀?”
这句话把沈忆城吓得面红耳赤,连摆手说没有。
任馨叹了一声:“也对,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沈大人位居一品将来肯定会为你挑得良缘,江浔不过是为武士侠客,定入不了你父亲的眼。”
沈忆城一听不乐意了:“为什么不行?难道我就一定要嫁入侯门世家吗?江浔哥哥武功盖世是谁也比不了的。”
任馨:“那如果沈大人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呢?”
沈忆城沉思了会儿:“嗯……那我去求爹爹,或者去求母亲,母亲可疼我了事事都依着我。再不然……我不吃饭,我不睡觉,我离家出走……”
任馨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沈忆城这才反应过来中了任馨的圈套。
急得脚一跺,娇羞的说道:“姐姐你好讨厌啊!我不理你了。”
说完赶紧跑出来透气,再不出来脸红得比任馨脸上的胭脂还艳。
成亲仪式完毕后,沈忆城走着走着来到了流云阁。
任馨说的果然没错,江浔正站在阁里看月亮呢。高大的背影,月光洒落显得有些萧条冷清。
忆城想上前吓江浔一跳,正要走近谁料江浔一个转身欲行,身子前倾正好撞上沈忆城。
江浔正想伸手结果没拉住,忆城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啊好痛,江浔!你撞我干嘛?”
“你没事站我身后干什么?”江浔蹲下身扶,看见一股鲜血从忆城的鼻腔直淌流出。
“你……刚刚是不是撞上鼻子了?”江浔哽咽了下问道。
忆城也感觉一样,手指清沾了沾一看是血,愣了会儿后哇一声哭出来。
江浔赶紧把忆城的头扬起来,问道:“你手帕呢?”
忆城第一次流鼻血,反问道:“手帕?”
江浔一着急,大声吼道:“不然给你拿个碗来接啊?”
沈忆城一边拿着手帕捂住鼻腔,一边哭着说:“我都流血了你还骂我!”
见沈忆城的头慢慢又低下来,又给她抬了上去,说道:“仰着别放下来!”
“我脖子疼……”
江浔思量了一番,看着天上的月亮,把沈忆城一把拉起来,站到阁台边,说道:“喏,看会儿月色吧,很快就好了……”
沈忆城虽然扶着栏杆,但头一直仰着,脖子疼不说,久了头晕开始有些左摇右晃站不稳。
这时一只臂膀扶住沈忆城的后背,沈忆城这才站得稳些。
刚才摔得屁股疼鼻子疼,这下突然又有些欣喜,甚至还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
江浔惊愕问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你们京城来的大小姐都这样的吗?”
沈忆城这才收敛了喜悦,静静地欣赏月色,心里还想着,这算是两人一起赏月吗?
“礼成了吗?”
“嗯。”
忆城隐约感到江浔深舒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开口:“江浔哥哥……”
“嗯?”
“那个,你别太难过,虽然馨儿姐姐成亲了,可天底下还有很多女孩子啊。”
江浔不屑说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沈忆城将头放下,面对江浔振振有词的驳道:“什么小丫头?再过一年多我也及笄了!怎么我在你眼里一直就是个小丫头呢?”
见沈忆城没再流血,一边向外走一边说着:“走吧,送你回去,别晚了你二哥哥着急了。”
江浔在马厩给沈忆城挑了一匹小马,接着去牵自己的马,这意思是要沈忆城自己骑马回去啊。
沈忆城丢开江浔递来的缰绳,江浔心想着官家小姐又耍什么脾气,问道:“别告诉我你在教武堂上了快一年的课,你还不会骑马?这匹马最温顺了,要不再给你挑一匹?”
忆城眼珠子一转,直说:“我刚刚流了血有点头晕,要是在路上摔下来怎么办?”
江浔:“头晕?那我给你套车去?”
江浔说着就往旁边走牵马套车,沈忆城将他拦住,又道:“马车太慢了!若子时赶不回去外祖母会怪罪的!”
江浔这算是明白了,还得带她一块儿,不过也好这样快点。
江浔把忆城拉上马,发现忆城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这感觉似乎有点不太适应,但又感觉有点奇妙。
沈忆城却是心情大好,紧紧贴着江浔的背,开心说了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