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一天没见，goldsnow滑雪馆外的桃树冒出了嫩绿的尖叶，午后阳光穿枝拂过，慕奚顺着光线拍了几张，觉得好看，随手发了个朋友圈。
下面随即多了几个点赞和一条评论。
林晓晓：哎呦，今天兴致这么好呀！（坏笑）
慕奚回复林晓晓：有空多睡觉，伤好的快。
林晓晓回复慕奚：看帅哥也好的快，一会儿给我发张照片呗。
林晓晓回复慕奚：要看合照。
想起昨天电话里那通胡言乱语，慕奚没再回复，进到滑雪馆去换装备。
从更衣室出来，摸了一下口袋，发现手机没带，又回去龋
更衣室里有两个女孩挨在一起低头看手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聊什么。她去到自己的储物柜取出手机，放进口袋之前，又看了一眼朋友圈，提示，有两条新回复。
点开。
慕言回复林晓晓：看吧。
留言后面附了一条网址链接。
林晓晓回复慕言：……
慕奚打开链接。
是一张上个月慕言过生日时和自己拍的合照。
“……”
又拽又自恋。
手机震动一声，那个“帅哥”发来一条消息。
慕言：【你真谈恋爱了？】
慕奚：【你要是闲得慌，也去睡会儿觉吧。】
慕言：【……】
周末的滑雪场，一多半是来上课的孩子，初级滑道上，到处都是一对对儿一大一小的组合，慕奚扫了眼，很快找到了白亦泽那组。
他今天穿的是滑雪馆教练统一的白色滑雪服，衣身两侧配着黑橘色条纹，很亮眼，站在滑道半腰，低着头，等身前的小男孩从雪地上爬起。
慕奚看了两眼，瞧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打算先去滑一会儿，坐上拖牵升上中级滑道。
滑道上人不多，她先练了两遍直滑降，又快又稳，接着，做了几次落叶飘，横跨雪道，基本上可以指哪去哪。觉得自己练的还不错，横过板，休息一下，俯瞰下方雪常
视线扫到右侧滑道挡板处，那里，白亦泽正在与小朋友讲话，他个子很高，弯着腰，讲解完，又亲自示范，很有耐心。
慕奚不禁想起资料里那张资格证书，所以，在成为职业运动员之前，他是打算做滑雪教练吗？
她肩膀微微一侧，朝他飘去。
小男孩听了指正，果然起了效果，滑滑停停，一连做了好几个后刃推坡。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悦，他随即向身后的教练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
白亦泽点头：“继续。”
小男孩收起笑脸，回过身，又认真地滑了几遍，扭头喊道：“教练我学会啦1
白亦泽：“再练。”
他下巴微抬，示意滑到滑道低端。
小男孩似乎有点累，到了快下课的时间，也没了耐性，看着下方那么长的距离，回过头，露出一副苦巴巴的表情。
白亦泽沉默两秒，淡声道：“滑下去。”
小男孩被他冷冷的语气吓到，只好乖乖地听话，继续推坡，蹲着小腿一下一下地往下滑。
慕奚笑了一声，还挺严格。
视线从小男孩那里绕回来，停在那抹白衣身上。
中级滑道比初级滑道坡度高，从她的角度看，雪帽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地理位置，似乎很适合偷拍。
要不……就满足一下林晓晓？
她环顾四周，刚好无人。
掏出手机，打开相机，镜头对准。
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微微发慌，没顾上调光，也不需要，手指一按，拍好了。
可没等放下手机，镜头里的人突然抬头朝她看来，她心倏地一惊，忙偏过手机，佯装在拍雪常
她把手机镜头换了几次位置，拍了拍远处跳台，拍了拍天棚灯光，余光里，那人似乎还在看她……
“……”
装不下去了。
她转回头，朝他笑了笑，硬着头皮打招呼。
白亦泽似乎也认出了她，身子一倾，滑了过来。
他站在挡板下，抬手看了眼腕表，仰起头，看着她：“等我一会儿。”
知道他是在说上课时间，慕奚愣愣地点头。
今天她画了淡妆，带着白色雪帽，微卷的长发散在淡紫色的滑雪服上，显得脸又小又精致。
白亦泽眼睫微垂，视线从她略微不自然的小脸上落到微微攥紧的手机，没说话，下一刻，转身滑开了。
看见了！他一定是看见了！！
太丢脸了！！！
若偷拍个陌生人还好说，可这……
慕奚雪帽一低，叹出口气，虽说是自己经验不足，被人抓了个现形，但她决定把这笔账算在林晓晓身上，照片，就不给她看了。
课间修整，白亦泽没出雪场，直接绕去了中级滑道。
见他过来，慕奚全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关心地问：“教练，不先去休息一下吗？”
白亦泽放下雪板，穿上，回她：“不累。”
他腿很长，站在雪板上，身姿高挑挺拔，整个人很精神，上了一天课，没有一丝疲态。
看起来确实不累。
“学到哪儿了？”他问。
“哦，后刃落叶飘。”她答。
白亦泽扫了眼雪场，视线停在一片空地上，沉声道：“去那边滑一下，我看看。”
慕奚闻言过去，给他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展示完毕，回头去瞧教练反应，发现他就在自己身后，原来是跟着一起滑了下来。
“滑的不错。”他颔首，眼眸里似有零星笑意。
后刃过关，开始学习前刃。
白亦泽声音低沉清澈，讲解一句，示范一下。慕奚凭借运动员的接收能力和身体优势，很快，掌握了前刃推坡。
接着，是前刃落叶飘。
她站在一段缓坡上，面向滑道上方，准备下滑，忽然白亦泽一下子滑了过来，横在她身前，伸出一双手臂，“扶着我。”
慕奚没明白，愣了一下。
“容易摔。”而后看了一眼她的膝盖。
这回明白了。
其实她有穿全套的防护装备，这个坡度摔一下问题还是不大的。
“你不一样。”他突然说。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她抬头看他。
他的眉眼生的极好看，沉静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天生含情，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盯着一个人看。
慕奚目光一滞，又很快垂下。
白亦泽低眉：“你是运动员，尽量不要受伤。”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张扬跟他说了她是花滑运动员的事儿，他同为运动员，对自己起了一丝惺惺相惜。
这人看起来有点不易接近，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慕奚对他感谢笑笑，伸手扶上那双手臂。
他的手臂很稳，带着她滑下，确实和后刃有区别，她基本无法自己控制身体平衡，力全部压在了那双手臂上。
“别急，”他在她头顶上方说，“慢慢来。”
两人离得近，他没带手套，女孩身体前倾，柔软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指，有一点痒。
滑了一程，感受了前刃的难度，他放开手，让她自己来。
没了扶手，慕奚第一下就摔了，不过幸好有刚才的体验，身体还是控制住了一些，摔的不重。
白亦泽滑到她身边，想要伸手去扶，女孩却很快自己站起来。
“还好吗？”他问。
慕奚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雪，笑道：“没事儿。”
她从小就不怕疼，这算什么。
白亦泽嗯了声，“核心要紧，双腿不要急着动，你再试试。”
慕奚按照他说的，试了一下，果然没有再摔。
她继续滑。
他跟在她身侧，边看边指导：“拧板同时重心转移。”
“保持和雪板垂直。”
“肩膀和板要平行。”
“动作再‘线性’一点。”
……
一节课下来，慕奚已经可以划出漂亮圆润的月牙弯，她对自己的学习成果很满意，对这位白教练也很满意。原来张扬并没有夸张，他不仅是一名高水平运动员，还是一名优秀的教练。
雪场下面，白亦泽脱下雪板，一踩板端，单手接住板，抬眼，见慕奚正抱着雪板走来。
“今天学的这么快，多亏了教练。”她雪白的鼻尖微微出了点汗，亮亮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也亮亮的。
“是你自己努力。”他眉心舒展，语气却仍冷淡。
从上课起，慕奚就从他身上嗅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此刻，她终于明白，这根本就是男版的沈冰。脸上不苟言笑，又冷又酷，做事却异常认真，简直一模一样！
自己和这类型的教练还真是天生有缘。
一阵清脆的铃音从慕奚口袋里传出，她掏出手机，是她自己设置的闹铃提醒。她这人，注意力一旦专注在某一件事上，经常会忘记一些计划好的事，不过，今天要感谢白亦泽这件事，倒是一直记在心里。
白亦泽撇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上面写着几个字，没看清，又去看她的脸，沉思一瞬，开口说：“今天上课之前……”
慕奚揣回手机，闻言抬头。
四目对视。
“你是在拍我吗？”
拍他？
上课前……
“……”
慕奚脑袋轰地一声！
他是在说偷拍的事！！！
为什么突然提这事儿！她有点纳闷，之前以为他没问，是怕自己尴尬，直接装作没看见，现在又提是什么意思？
慌乱无措之际，脑子一卡壳，很难编出更好的说辞，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笑笑说：“额，对，我有一个朋友，对我换的新教练有点好奇，所以……想拍给她看。”
她想了想，又欲盖弥彰地摆摆手：“没有别的意思1
白亦泽垂眼看着她，从早上起，就有认出他的人来要签名，还有合影。
当然，也有偷拍的。
他只是一时想起，随口问问，谁知，竟让她这样慌张。
他眼睫动了动，点头道：“学员群里有我的资料，比较全面，也有照片，可以发给你朋友。”
见他语气认真，神色正经，慕奚暗暗吐了口气，平静地回了句：“好。”
心里却偷偷地想：还挺好骗。
不过她也不算说谎，只是意思委婉了点，总不能跟他说，她有一个朋友犯花痴想看帅哥……
这一打岔，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还了雪具，跟在白亦泽身后一路走到更衣室门外才想起。
“教练。”
他闻声转身。
她抬头，模样乖巧：“等下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是因为我的课程安排，觉得有麻烦到你，想谢谢你。”慕奚又解释。
这个“你”字倒是听着顺耳，不过吃饭就不必了。
白亦泽瞥了眼她，淡声道：“不算麻烦，不必客气。”
不管对方是客套还是真不麻烦，自己还是要再表达一次诚意：“其实，对我来说，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是真心想表达感谢。”
“真的不必。”
好吧，按她的经验，这种性格的人，拒绝第二次，就是真的不必。
也可能是不想。
白亦泽留意了眼她脸上的表情，余光扫到她身后的窗外，天色乌沉沉的一片。
他转回视线，留下一句：“下周见。”抬脚往更衣室走。
“哦好，下周见，教练。”慕奚笑着跟他摆摆手。
看来是不想。
换了衣服，下到一楼，路过服务前台，发现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她边走边往里扫了一眼，以为会看到张扬，却意外见到了白亦泽。
男人一身黑灰色休闲套装，白色运动鞋，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几张文件在看，另一只手去拿膝盖旁小圆桌上的矿泉水，灌下一口，喝了半瓶。
慕奚一怔，停下脚步。
她忘了，课是连着上的，他一下午都没休息。
略一思索，转身走向一楼西北角的电梯。
办公室里，白亦泽抬手理了理被雪帽压下的短发，见张扬进来，扔下文件，腿伸到桌子下面，向后仰身，声音带点慵懒：“这个牌子的还行。”他在帮张扬挑选新一批的滑雪装备。
“别急呀，我这儿还有好几家呢！来来，再挑挑。”张扬把一摞儿文件放到桌儿上。
“你还真当我是你这儿的员工了？”他语气不善。
张扬笑脸迂回：“别这么说，你可比我这儿的员工好用多了，而且还不花钱。”
白亦泽被他气笑了。
张扬翻开一份文件，双手奉上。
头也挨了过来。
“今天进展如何？”
“一天课。”
张扬砸了下嘴，“谁问你了，我是问慕奚。”
白亦泽手翻一页，“前刃掌握了。”
张扬瞥他一眼，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认真。
“咚咚咚。”门没关，前台服务小哥敲门直接进来。
“白教练，这是你的学员慕奚刚刚托我给你的。”
前台小哥拎着一杯牛奶递给他。
他接到手里，很温热。
张扬起身，向门外望几眼，“人走了？”
“走了，说是外面快下雨了，所以让我帮忙送进来。”
白亦泽抬眼看向窗外，屋子里开着灯，没注意，外面的天，比刚才更黑了。
前台小哥见状忙道：“白教练不用担心，临走时，我借了把伞给她。”
张扬一听，拍了拍前台小哥肩膀，点头道：“懂事儿1
前台小哥出去后，把门带上，张扬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挑了下眉，“这牛奶……”
话没说完，白亦泽瞟了眼桌上那摞儿文件，扬了扬眉：“这些还看吗？”
“看，当然看1张扬腿放下，一脸笑嘻嘻，像个孙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