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墨珩有些意外，并没想过琳琅的资质会那么好，不过他没有表露太多，依然安静的听凤宁说话。
“北海的事情你知道，狐后中了毒，拼死保下琳琅，因为琳琅先天弱，所以格外的宠爱，”她沉吟了一会儿，“这都是给别人看的，其实内情远比你知道的复杂，当时，狐后中的是腾蛇的毒液。”
听到这里，墨珩的脸色也沉重了几分，腾蛇的毒，专门腐蚀妖丹，几乎是无解的，除非有人把毒液都吸收进自己的妖丹，也就是一命换一命。
可是狐后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那是谁给她换了命？
他心中一凛，敛下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琳琅那时候还太小，生下来也很难养活，药君建议把毒液逼到琳琅的身上，这样可以把伤害降到最小，至少可以保狐后无恙，”她回视墨珩的目光，捕捉到他眼中划过的神色，接着说到，“不牺牲琳琅就是一尸两命，牺牲她至少可以保全大人。”
“可是……”墨珩开口却说不出话，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的心钝钝的疼，被腐蚀妖丹，该有多痛？在她还那么那么小的时候。
“筱瑶自然是不肯的，可是白廷舍不得妻子，但他又下不去手牺牲女儿，”说到这里凤宁眼眶慢慢的红了。
“你不知道，琳琅在她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一个很乖的宝宝，”凤宁轻叹了口气，“因为是个盼了很久的女孩子，所以娘胎里就补了不少好东西，隐隐的其实已经有了灵智，所以她没有让大人为难，自己就吸收了所有的毒液。”
墨珩沉默的听着，心里却翻腾如惊涛骇浪，搅动着心疼的弦。
“她生出来的时候是黑紫色的，可是她还活着，蛇毒还在腐蚀她的妖丹，”凤宁平复了一下情绪，“很多人质疑，那么兴师动众的去救一个刚出世的孩子到底为了什么？可是他们不知道，是这个孩子先救了她的母亲。”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几乎是溺爱的疼宠。
“之所以说她天资高，正是因为那么弱小的她，承接了全部的毒液，妖丹竟只是被毒液侵蚀了大半，还有微弱的抵抗之力。”凤宁想到当时的情景，那个黑紫色小小的一团，就像是风中的残烛。
他们怎么能忍心不救她呢？
“后来，你父王从帝君那里拿到半颗愈木之心，而我恰好有绯落的一颗红莲子，加上不惜代价的灌注灵力，最后才保下了琳琅，养到了现在那么大。”她喝了一口桌上的茶，说到，“她眼角和尾巴上的浅紫色，可不是什么花纹，是当年中毒留下的印迹。”
几句话就描述完了当时的场景，但是当时该有多凶险，却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墨珩等着凤宁接下来的话，他觉得特意对他说这些，还要支开墨璃和琳琅，一定是有原因的。
“母后知道你细心，琳琅的异常你早晚会自己查出来，与其让你自己猜测，不如直接告诉你的好。”她看到墨珩微微皱着眉，补充到，“无论是谁都会怀疑，当初是舍弃琳琅保了狐后。”
墨珩愣了一下，他承认，他最初就是这样认为的，甚至觉得这才是人之常情，比起眼睁睁看着狐后死去，舍弃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似乎要容易的多。
可是琳琅活下来了。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让她以为自己是从一开始就被放弃的，她得到的所有宠爱都是源自愧疚而不是爱，不知道她会有多难过。
“母后，我知道了。”墨珩点了点头，“不会让流言困扰到琳琅。”
“不是流言，”凤宁补充到，“以天宫和青丘的势力，任何流言都容易处理，难的是愈木之心。”
“愈木之心？”墨珩不解。
“琳琅的妖丹被腐蚀了大半，是愈木之心清除了毒性补全了她的妖丹，所以她现在身体里的那颗妖丹，有一大半是愈木之心。”她看着墨珩脸上的疑惑，解释到，“愈木之心是花神修炼出来的神物，是打开花界四时大阵的关键，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才会后患无穷。”
花界已经十万年没有主神了，确切的说，是十万年前出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主神，事实上，整个花界主神空缺已经有百万年。
所以关于愈木之心，四时大阵的记录都已经久远到几乎不可考。
只是传闻却从未中断，四时大阵掌天地命脉，无数人都想进去看一看，若非如此，花界也不会封闭起来。
“琳琅还小，很多事情弄不明白，墨璃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母后才要支开他们。”凤宁有一些为难，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知道该拿琳琅怎么办才好。
“随着琳琅的修炼，有些事情早晚会瞒不住，”凤宁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犹豫，“但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让她知道，都是一个问题。”
墨珩想了想，很快就理清了顺序，琳琅的妖丹一大半是愈木之心，一小半是她自己本身的妖丹，因为两者差距太大，融合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五千年都没有长大。
再来帝君替朋友收琳琅，也不是心血来潮，因为帝君可能是六界最清楚愈木之心原委的人了。
而帝君的朋友本体是朵鸢尾花，修炼的功法源自花界，一来适合琳琅，二来也能掩盖些许愈木之心的实情，毕竟以帝君的地位，没有人敢去质疑他。
目前看来，这是最合适的处置方式了。
那他能做什么呢？墨珩思考了一会儿，知道琳琅以后的修炼，必然是绕不开花界的。
“母后，儿臣以为，完全瞒着琳琅不是长久之计，”墨珩把他的提议说了出来。
“愈木之心暂时保密，但是可以告诉她红莲子的事情，一来她自己知道了原委，也就不会总是多心，二来红莲子是您亲自拿出来的，来历渊源都可考。”
停顿了片刻，墨珩接着说。
“我会让清风慢慢的把消息散布出去，这样就可以解释她为何能修炼花界的功法，虽然无法阻止世人的猜想，但与其让他们随便发散，不如给他们一个猜想的方向。”
墨珩已经想好把这件事情加入到清风的日常任务里，任何可能的意外泄露都会被提前处理，尽管他相信青丘肯定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但百密总有一疏，他只要补上最后一个漏洞就可以。
墨珩的声音很沉稳，似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计划。
“另外，清风会配合销毁关于愈木之心和四时大阵的真实记录，同时散布一些假的消息，虚虚实实更容易掩盖真相。”
“我母妃避世花界，但是她对花界的掌控其实不如牡丹仙子，琳琅之后终归会与花界有牵连，我会在这之前安排好花界的事宜的。”
他说的很自然，仿佛这一切就该是他做的。
说完他看着凤宁，认真的询问到，“母后觉得这样可以么？红莲子的事情我会跟琳琅解释的，不过这之前，母妃是不是需要和狐后，狐帝商量一下？”
“就按你说的办吧，狐后那边我会去说的。”凤宁沉默了一会儿。
墨珩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当时的细节，但是绯落其实刚刚成就神位就在人间陨落，所以其实对于愈木之心，可能天地间只有帝君最熟悉了。
墨珩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被支开的两只肯定等的要不耐烦了，就准备起身告辞。
“珩儿”凤宁忽然喊住他。
“母后请说。”墨珩端正的坐着，等待凤宁后面的话。
“我”凤宁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我替狐后谢谢你。”
“母后，”墨珩笑了笑说，“您吩咐儿臣做事，不需要说谢谢的。”
墨珩走了以后，凤宁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了墨颢的声音。
“墨璃是男孩子，丢给珩儿就算了，生个女孩你也打算丢给珩儿带么？”他故意学了凤宁的说话语气，晃悠着从内室出来。
拖了个凳子在凤宁身边坐下，他想了想说到，“阿宁，我觉得生个女儿给珩儿带没什么不可以，他应该会照顾好妹妹的。”
“你，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凤宁皱眉，这人躲在里面偷听，像个什么样子。
“我作为天宫之主，想从哪里出来，就从哪里出来。”墨颢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墨颢，我其实，我其实只是，我没有”看到墨颢，她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了。
“我知道你没有，可是你既然告诉他了，难不成就只是提个醒么？”墨颢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颊。
“琳琅因为这个灵力的事情难过了挺久，回青丘也不开心，筱瑶找我说过这个事儿，我们还没想好怎么跟琳琅说，这不，今天她又去试什么瀑布，”凤宁靠在墨颢的身上，“我想着如果珩儿去查，容易节外生枝，不如就跟他说明白，他也好拦着点。”
“拦着点什么？你把他单独留下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决定了让他去告诉琳琅，不然你是打算让他编个什么理由去搪塞？”墨颢有些无奈的看着凤宁。
“珩儿说的很对，与其让人胡乱的猜测，不如给他们指明一个方向，况且你们谁提到当年的事情，都得哭。”
“说简单了怕琳琅不懂，说复杂了又怕她有心理负担，所以让珩儿去说其实最合适了，而且琳琅以后就是要牵扯到花界的，最好的中间人就是墨珩，在我看来，如果可以，他最好能在这之前掌控花界。”
凤宁不说话，她有点讨厌墨颢说的这样的直白。
墨颢看着凤宁的眼睛说，“他向来就是只要你开个头，他就能自己走好后面的九十九步的人，省心又省事的，多好？你为什么会觉得心有愧疚？如果换做是墨璃，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凤宁依然不说话，皱眉瞪着墨颢，眼里有些恼怒。
“他喊你母后，自称儿臣，他都说了，你让他做事不用说谢谢，”墨颢想了想，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回头就去把墨璃揍一顿，都怪他不顶事，害你觉得丢面子了。”
知道墨颢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凤宁张开手掌按在他的脸上，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
心里却忍不住在想，如果今天是墨璃，她大概还会多叮嘱几句，会询问更多的细节，或者直接就指挥他去做事。
但是对于墨珩，她从心底有一种隐约却持续的心疼，那是一种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亏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