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颗星
冯竞给的地址有些偏僻, 时钦到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处看似平坦，但海拔有些高的陡崖。
时钦把车停在不远处, 自己慢慢走向站在陡崖旁边的冯竞。
冯竞看到时钦, 笑容很深，眼睛弯成月牙, 语气很兴奋：“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时钦在他几步之遥站定, 陡崖高处的强风掠过时钦的短发，他迎着冷风，一脸冷意地看着冯竞, “你到底想要什么？”
冯竞却环顾四周，眼睛微微眯起, “让我猜猜, 现在警察是不是正在包围这边？还是说, 在路上？”
时钦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确实报警了。
在挂掉冯竞电话后他立马报警。
本身冯竞就是有犯罪事实的在逃犯，他这个节点找自己, 时钦根本不会觉得他大彻大悟痛改前非。
冯竞电话和现在的语气都过于平静，一点也不想穷途末路的人。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时钦不会低估冯竞，但也不会过于自负。报警是最好的选择。
冯竞视线再次落到时钦身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时钦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地注视着他。
冯竞慢慢走进时钦身边，抬手就给他一拳, 却没曾想被时钦直接拦下来, 看到时钦脸上的表情, 他恼羞成怒地拽着时钦的衣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眼神！”
就是这种轻蔑, 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时钦的时候，冯竞就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很讨厌。
“时钦，你凭什么啊？”
“你看不起我，你自己又高尚到哪里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清流啊？说到底不还是个资源咖？”
时钦眉头紧皱， “就因为这个？”
“你当然不在意了，你这种人怎么会在意我这种一步步向上爬的心酸。”冯竞脸上出现扭曲的恨意，“我今天做得这些，都要拜你所赐，你踩着别人上位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今天。”
时钦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想你搞错人了，我的角色都是自己争取到的。”
虽然家庭背景比其他演员好，但演艺圈和商圈是有壁垒的，时西纭也不觉得自己会开口寻求支援。
他可以说，从第一次饰演的角色到现在，每一步都是他自己争取和努力来的。
冯竞笑得满是嘲讽：“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和时钦拉开距离，语气有些恨然地激动：“你还真以为《剿枭》那个角色你是自己拿到的？还不是靠后台抢了我的？”
本来那个角色都定他了，如果不是时钦横插一脚，现在爆红的就是他了。
现在他还真好意思说靠自己努力来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导演当时想巴结他们时家，参与商业投资，才卖人情关系给的时钦，不然时钦怎么可能争得科班出身，还在演艺圈拍了四五年戏的他。
这话让时钦瞬间明白过来，冯竞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针对自己。
原来从他进圈开始，冯竞就记恨自己了，觉得自己抢了他爆红的机会，自己所拥有的成就本该属于他。
时钦看着他，表情冷冽，“所以你就报复我？”
“是啊。”冯竞得意起来，“这两年那些新闻都是我偷偷带动节奏的，说你目中无人，毫无教养，片场耍大牌……哦，还有那个国民初恋，不是还让成纲挑拨成纲到后台揍你了吗？”
他细数这两年自己的暗手，说到后面，突然停下，憎恨地盯着时钦，“我还真没想到，你对这些一点也不在意。”
“《如梦》剧组，你当时为那个女演员打我，还闹得被大众指责你剧组打人，还记得吗？”
“你为了那个女生声誉什么都不解释，还直接退组了，但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生不敢站出来指控我吗？”
时钦抬眼，看见冯竞笑容间渐深，一字一顿，说得缓慢：“因为，她是我的帮手啊。”
时钦下意识皱起眉头，他没有想到这层，当时只是看到女演员受欺负，直接就揍了冯竞一顿。
后面退出剧组，也是因为不想和冯竞这样的同组，虽然也有考虑女演员的心情。
至于传言解释，他向来不在乎，没必要为一时的言论去揭女演员的伤疤。
毕竟言论对女孩子清誉有时并不友好。
但他没想到，居然是联合做戏。
可他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所以，我后面就在想，究竟有什么是你在乎的。”冯竞说。
外界传言他不在意，粉丝言论他不在意，他什么都不在意，明明声誉好坏参半，但还是是火的如日中天。
他做的这些，反而加深了时钦身上血雨腥风的体质，让时钦忠粉无数。
“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冯竞笑道：“当我看到你和许鱼初在天台上的照片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总算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时钦乌沉的眼睛霎时犀利起来，“你就来报复我，让她声名狼藉？”
“你什么都不缺，那我有什么办法？”冯竞表情竟然还有一丝无辜，“我就想看看，有什么是你失去会痛心的，就像我这两年的感受一样。”
“所以，她遭受那些，都要怪你。”
“怪你太目中无人，也怪你，太喜欢她了。不然，我怎么会在她身上埋了那么久的线？”
“也怪你，太红了。”
“只要你还如日中天地在荧幕前一天，她就会一直被大众津津乐道。那些暗恋，我看到都觉得很心酸，你说，要是她以后都活在大众的审视里，被说原来她这么卑微地暗恋了时钦6年，你觉得怎么样？”
照片早就拍到了，但要等到许鱼初构陷抄袭的罪名呈现，把他们的爱情扭曲成粉丝眼里的别有居心。
所有人攻击她。
那时候，时钦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时钦直接对着他的脸上去就是一拳，“所以说，垃圾就要垃圾堆里呆着。再多借口也改变不了垃圾的本质。”
冯竞挨了一拳，整个人疯狂朝时钦反扑，他完全不是时钦的对手，一直在被动挨揍，但脸上不甘心的表情越发明显：“都是你把逼我到现在这个下场的！”
“警察都要来了，我也没有未来了，时钦，是你毁了我。”
说着他冲时钦狠狠揍去，带着鱼死网破的执拗，时钦挨了这一拳，下意识反抗地踹了他腹部一脚，直接让冯竞滚到一边。
时钦站起身，刚好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来电，警方在暗示他，现在他可以走了，他们已经准备就绪。
时钦轻轻擦去唇角的血丝，然后准备离开。
而冯竞在地上喘息好一会，慢慢爬起来，他看了眼陡崖地方向，慢慢朝着崖边后退，整个人狼狈又绝望：“我说过吧，我这个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已经这样，我还不如把人生停在这里。”
时钦转过身，看到他这样，下意识想去抓他。、
但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假动作，目的只是为了拽住时钦，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你知道你这个人致命的缺点是什么吗？”
“正义感太强。”冯竞拽着时钦，整个身体向后倾倒，在下坠的瞬间，他说，“所以，不如，下来一起陪我吧。”
时钦整个人被冯竞拽下陡崖。
在下坠的那一刹那，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知道自己想对许鱼初说什么了。
+++
许鱼初是在准备回应自己暗恋时钦文案的时候，接到了沈洛致的电话。
几乎在接到电话的刹那，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前不久他还在说，只是想抱抱自己。
许鱼初急匆匆赶到现场，陡崖下面都是山体和树木，警方出动了救援队，分山下向上搜索，和直接从陡崖顺着滚落痕迹寻找。
他们找了一个小时，才在半山腰一处树下找到浑身是血的时钦，而冯竞则在靠山脚下的石头旁被找到，冯竞几乎已经昏死过去。
在看到浑身是血的时钦时，许鱼初几乎浑身颤栗，他的手臂一直在流血，额角有一大片血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时候，了无生气。
所有人都在忙碌，救护医生在对他进行伤情检查。
许鱼初听见医生在说：“伤患出现短暂性休克，脑袋受到撞击，可能会有脑震荡的出现，左臂断裂，不排除身体出现内脏损伤的情况。”
许鱼初在看到时钦那一刻时，反应莫名迟缓下来，她跟着救急医生上了救护车，在旁边看着医生在对时钦进行紧急处理，给他注射药剂，给他处理手臂的伤口。
当医生撕开他的衣袖，露出他血肉模糊的手臂时，许鱼初仿佛才唤回所有感官，心被刺痛地抽疼起来。
旁边的医生助手，看到她脸色苍白像是被吓到的样子，手下动作不停地帮时钦处理伤口，语气镇定：“不用怕小姑娘，不是致命伤。”
许鱼初一言不发，沉默又隐忍地看着他。
在去往医院的中途，时钦意识短暂苏醒片刻。他人还有些懵，昏沉又胀痛地睁开眼睛，却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许鱼初。
他下意识地笑了下。
许鱼初怔了一瞬，急忙喊医生：“医生他醒了！”
医生快速对时钦进行cpr唤醒意识，最后确认他意识清醒后，对他大脑伤势有了初步评估。
看到许鱼初，他露出一个虚弱勉强的笑，“没事。”
声音嘶哑的厉害。
伴随着这句“没事”，许鱼初眼泪直接砸下来，她自己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时钦下意识想抬手帮许鱼初擦眼泪，却发现刚抬起手，就被疼得倒吸冷气。
“你左手骨裂，暂时不要乱动，以免扩大伤势。”医生道。
时钦觉得一波波的眩晕向自己袭来，他头晕目眩，视线都有些聚焦不起来，对着许鱼初模糊的人影，吃力地又虚弱地道：“你别哭，我没事。”
说完，他就粗喘两下，“刚刚摔下的时候，我突然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的缓慢又郑重，在意识逐渐溃散前，他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没事的。如果你喜欢我六年，那我就喜欢你六十年。早或晚没有什么关系，我都一样喜欢你。”
说完他就昏过去了。
只剩许鱼初在救护车上哭得泪流满脸。
++
医院游离着刺鼻的消毒水的气息，每个人脸上都裹着一层凝重的神情。
时钦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医生说他有轻微脑震荡，内脏损伤严重，左手骨裂需要好好静养。
术后需要在icu病房观察一天，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顺利转到普通病房。
而整个过程，许鱼初除了在救火车上因为失控哭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多余悲痛的情绪流露，就连中间回家的时候，沈洛致关心问她需不需要发泄，许鱼初也只是轻轻摇头。
深夜的时候，许鱼初一个人又去了医院。
凌晨的医院人并不多，医院走廊亮着昏黄的壁灯，许鱼初站在icu的病房之外，透过门窗去看躺在床上的时钦。
床头的照明灯在他脸上投下昏昧的光线，使得他原本苍白的面庞柔和温柔起来，如果忽略脑袋上的绷带，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一样。
根本不像一个在icu病房里的伤患。
许鱼初就这么静默地注视着他。
毫不克制、大胆又痴痴地凝视着他，光点在她眼底漾出一片波光，炙热的喜欢和难以抑制地爱意，在这一瞬间，夹杂着盛大的悲伤呼啸而来。
许鱼初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眼含泪意地注视着那个人。
嗡嗡两声震动，是沈洛致的电话。许鱼初走到一旁和沈洛致简短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挂了电话。
在合上手机的瞬间，她看到了平台推送的信息里含有”时钦“两个字。
鬼使神差地，她重新打开手机，看到了那条推送信息——
《橘色季节》精彩来袭！时钦自曝和编剧鱼贯而初的关系！
时钦居然先追的人？关于时钦恋爱的小心思，你想知道，全都有！
许鱼初点进去了，是综艺《橘色季节》的时钦特辑预告片。
视频一开始，就是时钦坐在房间沙发上被节目组编导采访。
他黑衣银发地坐在那里，灯光一打，眉眼间的意气风发和桀骜不呼之欲出，尤其眼神抬眸注视着镜头的时候，会有种他在专注看着你，令人心颤的错觉。
许鱼初看见他坐在那里，抬眸垂眼之间都含着春意，看起来鲜活至极。和刚刚在病床上沉睡的时钦完全不一样。
至于在他开口的瞬间，许鱼初眼底就有了泪意。
采访的问题在后期越来越犀利，甚至直指他和自己的绯闻传言，但他答得非常……嚣张。
【最近关于你和同组编剧鱼贯而初的恋情你怎么看？】
时钦先是笑了下，很快清咳一声，坐直身体，又看了眼镜头，乌沉的眼睛带着笑意：「嗯，关于这个恋情我也关注到了。我和你们一样，用眼睛看的。」
编导：“……”
节目编导无语了下，不甘心地换了个角度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已经有网友磕你们的cp了吗？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时钦又笑了下，他垂眸，然后手抵在唇边，「挺有眼光的，那个cp名不错，我还挺喜欢的。」
【那意思是，你也在磕自己和鱼贯而初的cp？】
时钦给了似是而非的答案：「挺有意思的。」
·-
【如何评价和看待鱼贯而初呢？】
这个问题，时钦说了很多，几乎是他所有采访里最久的一段回答，几乎把许鱼初夸得绝无仅有，饶是许鱼初这个当事人，看到也哑然失笑。
太明显了，时钦。
他根本隐藏不了对一个人的爱意。
【之前说，会】
【已经杀青的《白色边线》，据说对你的感情状态产生了影响，可以谈谈你现在对”爱情“的看法吗？】
时钦坐直了身体，认真思索一番后，才缓缓开口：「确实对我影响很大。算是改变了我对爱情的理解吧。」
「我自己而言，不接爱情戏的原因，单纯因为自己理解不了那些缠绵悱恻的感情，所以演起来就很……不知道怎么入手，这次确实是个挑战，但也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受。」
「爱情确实很美好，它也值得很多人前赴后继，能成为几年前来人类歌颂的永恒主题，确实有它的魅力之处，这次电影拍摄，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其中的美好。」
【那可以理解你在这个过程中，也跟着主角爱了女主角一边吗？】
这个问题似乎连时钦也没料想到，但他下意识地否认了。
【那你是如何感受到这种微妙美好的感受呢？】
时钦只回了四个字：「躬行实践。」
编导：【？？？】
但时钦不再多说。
-·
【那现在有喜欢的类型吗？】
「有。喜欢长发，卷发，大眼睛，然后笑起来很温柔，165左右。」
【这么具体啊？是已经出现了心动女生吗？】
「嗯。」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还需要继续努力的关系」——（时钦注：他还要努力让许鱼初更喜欢自己一点的关系）
【那如果你遇见喜欢的女孩子，你会主动出击吗？】
「当然。」
-
…
…
底下一堆评论：
「黑发，卷发，165，大眼睛，笑起来温柔。鱼贯而初：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就好了。」
「家人们，时钦先喜欢人家，先追的人家！！」
「kswlkwslkswl」
「所以，预告片里，时钦在客厅大半夜不睡觉对着手机唱歌，不会是唱给许鱼初的吧？没人告诉时钦恋爱这么浪漫，24孝男友啊！我还以为他是那种需要女生上赶着，自己爱答不理的，谁知道这么体贴啊！！」
「笑死，认识节目组工作人员，我之前听说，恋情曝光的时候，时钦非常刚，直接表示就算赔双倍违约金，也不同意节目播出去……而且直接连带着鱼贯而初的赔偿一起，合同都在走了，后面又同意了……搞不懂。」
「这有什么搞不懂的啊？没看明白这是护妻心切吗？那恋情爆发，不想女朋友陷入舆论焦点，肯定就赔钱违约啊……后面同意不是鱼贯而初暗恋时钦6年出来，大家一直在网暴吗？时钦自己录的节目，还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肯定想拿综艺内容扭转以印象保护女朋友啊？没看到节目预告一放，风向都偏向时钦主动追鱼贯而初，不提及她暗恋的心酸过往了？」
「这就是直男的小心思吗？kdl！为女朋友反正啥都豁出去了呗。」
…
…
许鱼初又看了预告片，他在客厅抱着吉他给自己唱歌，赛车上说他是自己永不过期的阿拉丁神灯，会替自己实现所有的愿望……他们在狭小昏暗的员工通道接吻，在滑雪场上，他说，自己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一幕幕在眼前滑过，许鱼初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
她慌乱地跑到紧急求生的楼梯走道里，眼里泪在开求生通道的大门时，直直地砸落下来。
光影随着门的关合，有着短暂的光亮，然后陷入无尽的黑暗。
许鱼初蹲在楼梯道上，在这空无一人的楼梯口，闷声痛哭。
脑海里不断闪过他们经历的事情，耳边却不断响起，今天医生对她说的话，“他左手从高处坠落，骨裂严重，以后都尽量避免做一些高强度的运动。”
许鱼初下意识地追问：“那赛车呢？”
他最喜欢的赛车呢。
他在赛场上如此意气风发光彩夺目，许鱼初甚至还记得就在昨天，他还在载着自己在赛车上，说要给自己圆梦。
“抱歉。”医生带着口罩，略带歉意：“这个我们不能保证，只能说看手术情况和后续复建。不能保证和之前一样。”
许鱼初捂住蹲在地上，捂住嘴巴，但偶尔还是有哭腔泄露，她哭得无声压抑，却又撕心裂肺。
身体一颤一颤地隐藏在这黑暗里。
在这小小的一角，无人知晓，有人哭得如此伤心。
+++
时钦突袭事故，还因为冯竞恶意拉人坠崖的消息不胫而走，联合警方对冯竞两次通报，以及有人目睹时钦被送往急救室，整个网络舆论都在声讨冯竞。
虽然时钦目前还在昏迷，但杜景一早就按照他的安排，和沈洛致一起将舆论焦点转移到冯竞犯罪事实上，关于恋情方面，也尽可能讨论他多一些。
以及不动声色地删掉那些诋毁许鱼初暗恋的帖子。
一时间，还真有些成效，大家都在讨论，冯竞到底还做过哪些腌臢事，以及，应该有什么罪罚。
冯竞的实际情况并不理想。
他从陡崖摔落，由于后仰着且拽着时钦，他先着地，帮时钦缓冲了一波冲击，然后滚落山下，导致他损伤严重。
左腿已经被截肢，右手也损伤严重，在医院抢救后，虽然基本可以保住性命，但失去所风光还落得如此狼狈下场，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远比死去更加痛苦。
更何况，他一旦出院，就需要面对数罪并罚的监狱人生。
·
而时钦在icu观察一天后，转入普通病房。虽然他的意识在第二天已经清醒过来，但他本人却并不能及时反馈，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许鱼初更加耐心认真地照顾时钦，时西纭下班有空就会过来看看时钦。时钦的父母也回来了，在碰见许鱼初的第二天开始，时母就拉着许鱼初的手，和她没事话家常。
说说时钦小时候的事情，许鱼初觉得很有意思。
甚至时母隔天还专门带了相册过来，给许鱼初一张一张翻看从小到大的时钦，和她讲述那些照片当时的情景。
许鱼初的之间轻轻擦过照片上那个眉眼青涩的小小少年，目光柔和下来，想象着他的成长轨迹。
时妈妈说，“其实他就是话少，看着不好惹，所以显得凶，但他小时候很可爱，放学回家路上捡到一只小金鱼，非要养着。”
“我说，你养就要对它负责，不能随便放弃。”
“他什么也没说，就点头，闷声不吭地查了一堆养金鱼资料。他那时候才三年级吧，自己看了很多书研究。”
时母说到这，目光移到病床上躺着的时钦，笑了下：“还真让他养起来了。”
“但这种小市场的金鱼，活不了多久。没几个月小金鱼就死了，他当时可难过，饭都没吃，把自己闷房间一晚上。”
“半夜我醒来喝水，结果听见他在偷偷哭。他第二天把那个小金鱼就埋在花园里的一棵树下，不开心的时候就到那待会。”
“好像从那天开始，他都不吃鱼肉的。”时母目光柔和，“所以说，他就是看起来凶凶的，很重感情的。”
“也是怪我和他爸爸。”时母垂眸，有些自责，“他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太忙了，根本没时间照顾他，又想着青春期有人陪伴比较好，就把他送舅舅那里了……”
“有些东西，在他还没经历前，就看过太多不好的一面，那么，就很难产生期待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恋爱的原因。”
时钦在本应该少年怀春的年纪，因为窥见太多身边大人感情的阴暗面，从而打碎了他对爱情的期待。
所以，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很好，即使进演艺圈，也演绎不来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
“所以，阿姨其实很谢谢你。”时母握着许鱼初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有些感慨，“谢谢你，改变了他。”
++
住院昏迷期间，时钦做了全身的检查，在医生再三保证下，许鱼初和时钦家人才耐住急躁。在他昏迷不醒的几天，媒体和粉丝都很关注时钦的身体动向，甚至还有不少粉丝在医院门口蹲守。
杜景声明都发了好几个，见粉丝一直坚持，他无奈道：“时钦现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你们在这里只会让他恢复的更不好，也会增加医院负担。你们真为他着想，就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劝了好几番，热心粉丝才肯走。杜景立马给时钦转了个私密性好的医院休养。
平时和时钦往来关系好的，都来看望过时钦。番茄也打探过他们的情况，许鱼初安抚之后，自己也倚在走廊的墙面，轻轻叹了口气。
脑海里一直想着杜景和警察说的话：“见冯竞之前确实给我打电话了……为什么要去？冯竞说他不去的话，他女朋友有后续麻烦，他就去了……是是是，我们下次一定冲动，要配合警方行动。”
…
…
警察来找杜景做笔录的时候，许鱼初无意间听见了，她才知道，原来他去见冯竞只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找麻烦。
许鱼初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好半晌，她才缓和自己的情绪，调整表情后，重新进入病房。
三天后，时钦意识彻底清醒。听到时钦醒来的消息，许鱼初正在洗手间洗手，她激动，身上都是水花，还差点摔了一跤，面上看起来情绪起伏不大，但步子都慌的同手同脚起来。
在距离病床几步之遥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不敢上前。
窗前围了一圈人，医生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大概后，其他的亲友都在关切地看着他。
时妈妈见时钦嘴巴一张一合，把耳朵覆过去，才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然后转过身，找了一圈，在人群之外看到了许鱼初，她冲许鱼初招招手，周围的人自动给许鱼初让出位置。
许鱼初手指轻微动了下，她指尖还滴着水，走一步，水滴就坠下一滴。
她机械地走道时钦面前，见他睁开那双乌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好一会，他吃力地笑了下，有些干裂的唇角一张一合地叫她的名字。
许鱼初眼睛突然漫出泪意，眼泪直直滑落。
时钦却突然皱起眉头。他刚醒来，思维反应有些慢，好一会才开口：“……我是不是快死了？”
众人一脸茫然，许鱼初眼睛里还挂着泪水。
“那为什么哭。”他气弱，说得吃力缓慢，但格外认真。
这话周围的人笑了起来，忙说，呸呸呸呸，你这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刚刚检查过。
许鱼初想要控制情绪，刚强迫自己笑起来，眼泪就直直砸下来，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克制又压抑。
时妈妈看到后，轻轻拍了拍许鱼初的后背，轻声道：“没事，都好起来了。”
在时妈妈的眼里，这是许鱼初第一次哭。
时妈妈在时钦第一天住院就把眼睛都哭红了，愣是没见许鱼初掉一滴眼泪。时母权当许鱼初性格坚强，可在时钦醒来后，许鱼初反而坚强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