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颗星
十一颗星/桔一元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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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
南云市。
在开机仪式结束后，武振导演就带着剧组成员开始布景，准备晚上的第一场拍摄。而剧组演员，先回酒店休整自己，做好第一场戏的台词和拍摄准备。
许鱼初作为剧组编剧非但需要跟组，在一些场景布置上，布景和道具负责人也是需要向她和武振导演询问意见的。
开机的第一场戏，武振定的是小镇初遇。
他选了南云市一个偏郊的平宅木屋，道具老师把木屋布景成一家有些颓靡潮湿的音乐餐厅。
按照剧本，这是一家经营不善的音乐餐厅，老板是考出去又回镇的中年男子，因着一点文青的浪漫情怀，开了一家在故事中算是这个小镇上，唯一接近外界的高档生活的餐厅。
所谓的餐厅在高价经营不下去后，也慢慢转为平民餐馆，而音乐则是由老板的自由组成乐队演出。
演出时间和曲目都随老板心情，但乐队也有些水平，所以小镇上来听歌的人也不少。
主人公的初见，就是在这个餐厅中。
屋外淅沥的雨滴打在不甚透亮的玻璃窗上，屋内男主苏商阕站在污脏的地板上，在昏昧的环境里，被长年损坏的彩灯斑驳了面容。
他动情地唱了一首情歌，女主於柯鸢就站在混乱的人群里，被一眼惊艳。
散场之后，餐馆人群退去，只有老板和服务员还在值夜班，於柯鸢再次重回原地，却没想到再次遇见了苏商阕，两个人的故事也由此拉开。
所以布景来说，要有陈旧的破败感，以及独属小镇氛围的油渍和昏昧。
许鱼初在帮一个道具老师处理好灯光调试后，又顺手和一个女孩去外面搬桌椅进来。
刚抬起就感觉桌子蓦地一轻，她刚抬头，就听见对面的女生激动地叫出声，“时钦！！！”
时钦很轻松地把桌子搬起，稍稍侧目看向许鱼初，“要抬到屋里？”
对着眼前眉眼锋利的男人，许鱼初心口一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啊，嗯。放左边靠墙的位置就行。”
时钦一出现，就成了片场备受瞩目的焦点。
“你怎么来了？”武振导演在安排分组拍摄任务中抽身出来，向时钦走来。
时钦笑了下，“在酒店里待着也没意思，提前过来熟悉下环境，顺便还可以帮下忙。您先忙，不用管我”
“行，那你先熟悉熟悉。”
武振也没太客套，交代两句就继续忙着和统筹以及副导演沟通带晚上的拍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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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片场在乱中有序地推进进度。而许鱼初看到时钦的那一瞬间，就有涌上一种惴惴难耐的慌乱。
昨天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一面，许鱼初事后其实她点后悔。她不应该一不小心就泄了情绪，甚至……还趴在他的肩膀上。
许鱼初站到木屋外的花坛旁边，看着花坛里正在绽放的三角梅，神思瞬间就飘到了昨天靠在他左肩时的场景。
她的额头轻抵在他肩头，鼻息间全是他罗勒琥珀木香，甚至连他滚烫的体温也能隐隐感知到。
就像虚扑在他怀中一般，许鱼初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任由眼泪砸落。
可当晚上她一个人反复回忆这段触碰时，她后悔，却又没有那么后悔。
最起码她和他之前开始了故事的序曲。
许鱼初慢慢抬起头，看到了正在门口的时钦，他也正好看了过来。许鱼初心口一滞，眼睫颤了颤，没有移开目光，直直地和他对视。
时钦直接大踏步走到她旁边，顺势看向花坛里的三角梅，又看了眼她的神色，不像昨天那样低落，才出声道：“怎么在这发呆？”
许鱼初看着他，轻声道：“我在想你。”
“想我？”时钦诧异地稍抬眉梢。
“我在想，这场戏你要唱歌。”她把话题扯开，“你准备好了吗？”
时钦扯出一个信心十足地笑，调侃道：“不是说是我粉丝吗？怎么连我唱歌水平如何都没有了解过。”
许鱼初也笑了，“我只是在想，你会怎么去唱这首歌。”
虽说是同一首歌，但从不同的人口中唱出来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他微微侧首，乌黑的眼睛把他整个人衬得很有气场，“《虎口脱险》这首歌我也喜欢，你当时怎么选中这歌的？。”
许鱼初看了他好一会，才说了两个字：“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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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一切准备就绪，武振导演坐在监视器前，拿着对讲机开始调度剧场人员。
餐馆灯光昏昧、人员混杂，伴随着屋外的人工降雨，倒是有了剧本里勾勒的氛围。
摄像机找角度的时候，武振看了眼人头攒动的人群，往旁边站着的女工作人员招呼了下，“现在再来两个女演员，餐馆里女生有点少。”
刚刚和许鱼初抬桌子的道具女孩，带着另一个女生兴冲冲地往里钻，刚走进镜头里，武振导演又出声道：“短头发那个女生你出来，衣服不符合。”
说完朝着周围扫视一圈，视线落在了许鱼初身上，“初初，你今天这衣服挺合适的，你来。”
许鱼初迟疑地看向武振。虽说剧组有时拍摄缺人会让工作人员客串，但这是她头一次被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且，客串剧本里的主演，还是时钦。
武振导演没再看许鱼初，他一边透过镜头去看时钦的状态，一边安排：“初初，你就坐到第二排，就一两个镜头会扫到你。”
许鱼初抬眸看向时钦，没想到他也正在看自己，她心跳再次失控。怀揣着怦怦乱跳但无人知晓的心思，她面上是强装的一片平静。
刚准备抬脚，许鱼初就被李茜暗推了一把。
她诧异回头，只见李茜一脸狡黠地冲她眨眼睛，“机会难得，好好演。”
许鱼初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也笑了，“嗯。”
由于机位不一样，一段剧情往往要不同角度地重拍一遍。
武振导演先拍了时钦的镜头，在暧昧不清的光线里，长年失修的彩灯扫射着木屋的众人，那些彩色的斑点，洒落在时钦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带着一股莫名勾人的落拓气质。
许鱼初就站在人群里，抬头去看他。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正在低低地唱着老狼的《虎口脱险》。
他唱——
“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唱——
“爱你的虎口，我脱离了危险”。
他唱的比老狼少了几分羁绊伤感，多了几分动情的真挚和义无反顾。
像一个初入情场的少年，还不懂情感的伤心之处，带着一股韧劲和倔强要去爱一个人。
他唱得太好了，以至于许鱼初的眼神有些忘乎所以，就这么直白又炙热地盯着他。
时钦看向台下观众的时候，一眼就撞进了她的目光。这一眼像被拉长了一样，漫长又透着莫名的心悸。
他心口一紧，像是被电到了一般，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伴奏音乐响着，但人声却有短暂的空拍。他错拍之下又唱错了台词。
“卡——”武振说完后，场记就打了板。
时钦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对着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的问题。”
“没事。第一场嘛。”武振笑笑，“你再熟悉下歌词，我们再来一条。”
时钦站在台前的麦克风支架前，下意识地又看了眼许鱼初。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相遇，然后快速移开。
这动作透着一股慌乱和莫名地欲盖弥彰。
或许光线和氛围都太过暧昧，时钦居然有种在众人眼下暗潮涌动的悸动。
重新开拍，这次时钦唱得顺利，只是在扫视台下时，带了自己还没来及的细想的、微妙的慌乱。
切机位去拍台下的围观群众，本来只是一两个简单的镜头，但武振拍了两三次，最后还是喊了停，“初初算了，你还是出来吧。”
许鱼初茫然地看向武振，不知道自己问题在哪。
武振笑着无奈道：“你这脸在镜头里不像是群众，反而像女主角。”
这话一出，片场的众人也哄笑起来，许鱼初脸有些红，抬起笑眼下意识地望向台上俊拔的男人。
对方也带着笑，尤其眉眼间那股傲气，直接脱离了角色，是十足的时钦本人。
许鱼初只见时钦笑意扩大，在看到她后，愣怔一瞬，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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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鱼初下场后，就站在场外看着时钦拍戏。好在工作人员也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时钦，没有人发现她只盯着他一个人看。
机位来回切换，音乐一遍遍响起。
许鱼初就这么看着他扮演着剧中人，唱着自己喜欢的歌。
在他动情又好听的歌声里，许鱼初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几个小时前，他问自己的那句话——
“你当时怎么选中这歌的？”
怎么选中的呢。
是她高二，时钦大一的那个晚夏。
京大在开学后不久，迎来了百年校庆，许鱼初在得知时钦考上京大后，时不时地就忘京大跑。
但她不认识他的同学，对他的课表和教室也一无所知，所以经常会扑空。
走在京大校园的主干道上，她在想，如果在同一片区域里，是不是有总会再遇见他的那一天。
后来在闲逛的时候，许鱼初发现他们学校摆出的百年校庆预热横幅。
无意听到他会参演，许鱼初找沈洛致，希望他能带自己入场。他和时钦是同一届，也一起考上了京大，只不过一个在商业管理，一个在理工相关专业。
这次百年校庆，他必然也会有票。
沈洛致答应了。
演出那天，许鱼初学校有场小考。
她考到一半就翘掉了考试，跑去看他的演出。
那天人潮喧闹，来了很多人。许鱼初甚至迷路了，差点没找到会场入口。
她坐在场下后排，看着一个一个节目上演，直至轮到他的演出。
他和几个男生组了一个临时的节目乐队。他不是主唱，主要负责打架子鼓，间或之余有一小part的个人独唱和合唱。
许鱼初至今还清晰地记得，舞台后的led大屏幕不断闪烁着学校宣传片，他的身影映在前面，
明明那么多人，可他依旧是最夺目的那一个。
他唇角勾着点不羁的痞笑，把架子鼓打得帅气又洒脱，抬眼目视前方的时候，那股意气风发的气势扑面而来。
他一开口，场下女生的尖叫声就没有停下过。
许鱼初觉得自己被慑住了心魄，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神被眼前这个少年完完全全占据。
耳边是呼啸的人声和尖叫，但她只听得见他的鼓声，和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散场后，许鱼初失魂落魄地去乘坐地铁。
她坐在站台里的铁椅上，看着在非高峰期的零散路人，看着一列一列的地铁驶进驶出，感受着不知从哪里卷起的凉风。
她神情恍惚地在站台前等进站的地铁。
倏忽之间，呼啸而过的凉风和疾驰而来地铁，一起迎面而来，把她的衣摆吹得鼓起，让人忍不住想要随之而动，抓住那稍纵即逝的野风。
那一瞬间她才明白，为什么“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想要不顾一切跟他走。
你问我为什么选这歌。
答案是，适合。
适合这个电影剧本。
也适合她私心之下的喜欢。
喜欢你，就是奋不顾身地跟随你。
即使，你从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