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当妈的原配10
南大街以卖五香肘子出名的食肆里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这桩新鲜事儿。
“你说这何家小姐怎么想的,明明也是个官家小姐,听说还是国公府定下的儿媳妇,怎么还跟八辈子没见过钱一样?”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隔壁桌的夹了一块肘子又喝了口酒,吊足了味口才道,“这何家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往前数个几年都还在地里刨食呢,也就是儿子考中了进士才到了京城,可不就是八辈子都没见过钱?”
这人家里也做了点小生意,走街串巷的自然知道得比旁人多,将何家的来历抖了个干净后,看着食肆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才又道:“不过谁不说他们家运气好呢,竟然娶到了徐尚书家的女儿,不然这何家小姐能一出手就是三千多两?”
京城这地方随便一块砖抖能砸中个权贵,何家在其中自是名声不显,还是说到徐家才大家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有人点幸灾乐祸起来,“嘿,这还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们这么干就不怕徐家找他们算账?”
“那谁知道呢,到底关起门来是一家人,那徐家小姐再厉害也总不能为了几个银子就跟婆家闹翻吧,高门大户的最要脸面不过,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所以说这当千金小姐也没什么用,该憋屈还是憋屈……”
吃饱饭足正是话匣子大开的时候,眼看着凑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有说何如月脸皮后连带着何家一家子抖是奇葩的,有羡慕何珏运道好的,有觉得这女儿到底还是不能低嫁的,就在议论得差不了的时候,正好又有来买肘子的食客进了铺子。
等肘子的功夫这食客顺道听了一耳朵,就见他突然接过话,“你们这消息也太滞后了,我刚从东边回来,那何家可又闹出新乐子来了呢!”
新乐子得从何如月一路狂奔回了府说起——
先前只是被世子夫人在没人的地方训斥了一顿都让何如月心中生恨,更别说这回丢人丢到了外头,且还死死得罪了四姑娘,何如月一路上绷得紧紧的,回到府里才整张脸扭曲起来,脚步一转,连何珏的警告都丢在了脑后,气势汹汹就直奔姚瑶的院子。
何如月满心准备和姚瑶新账旧账一起算,却没想到到了姚瑶的院子自己连门都没能进得去,看着一动不动拦在自己跟前的守门婆子,何如月气得要炸了,“狗东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拦我!”
得了陈妈妈□□的守门婆子眼皮子都没抬,“夫人没说能进,谁来了也不行。”
“你!”
何如月不由分说直接动手,她还不信了,一个婆子还敢对她怎么样不成?婆子还真敢,反正她身契又不在何如月手里当然主子是谁就听谁的,一个是平日里压根没干过重活的娇小姐,一个是膀大腰圆的婆子,结果可想而知,何如月不光没拉动人,反而被惯性带得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身后的丫鬟吓得不行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何如月一把推开她,看着岿然不动的婆子和紧闭着的房门气得要发疯,声音也直线拔高,“徐玉瑶你是聋了吗?你就这么任着你院子里的婆子这么欺负我?你是要翻天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屋里的姚瑶正悠闲的靠在软榻上吃荔枝。
何如月前脚刚到铺子后脚就有人来跟她报信,将种种经过、塑料小姐妹翻脸不认人和围观群众们的反应,描述得那叫一个无一不仔细无一不详尽,自是早就让她料到何如月一回来就会跑来发疯,掏了掏耳朵,姚瑶只希望何如月能再接再厉好好搭好这戏台子,也不枉费她还特意寻了观众过来。
何如月不知道前面有个大坑在等着她,另一边的何母却已经开始头疼了。
府里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何母又不是死了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看着那送来的一叠签账和满脸复杂说着事情经过的何福,何母额头上的青筋乱跳,等听到何如月一回来就直奔姚瑶院子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结果才准备出门就被过来报信的婆子给阻了脚步。
何母心头跳漏了一拍,“你说谁来了?”
来的是严国公夫人身边的妈妈,和工部侍郎家的孙夫人和孙小姐,太常少卿家的夏夫人和夏小姐。
孩子在外面闹出来了这样的事,甭管谁对谁错,也甭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为着礼数也总要过来给姚瑶赔个不是,只是严国公府门第高且也气得不轻只打发了下人来,孙家夫人顾忌着正正就是自家老爷上峰的徐老爹,则和家世还差了一等的夏夫人一样亲自带了女儿过来。
何母拿不准姚瑶和何如月那儿是个什么情形,哪敢领了人过去,正在头疼怎么请了人回去,陈妈妈却突然过来了,给夫人小姐们请完后,陈妈妈无视何母难看起来的脸色,笑吟吟的直接表示姚瑶听到夫人小姐们过来很高兴,请她们去屋里说话。
在场人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婆媳二人在别苗头,只是孙夏两家本来就是看在姚瑶徐家女的身份才特意走了这一趟自然亦无不可,国公府的妈妈倒是原本只是来走个过场,还是想到了临出门前世子夫人说要她好好看看何家人是怎么个行事,才迟疑了一会儿跟着上去。
何母对姚瑶是恨不得十八般心思齐齐上阵,面对这些平时没怎么打过交道的管夫人却是唯唯诺诺,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到底没敢拦,反而还不得不装作无事跟着一起,只是越往姚瑶院子里走,她心里不好的预感就越是强烈,这死丫头可千万别给她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不得不说知女莫若母,果不其然还没等她们走到地方就听到了何如月扯着嗓子的怒骂声——
“自从你嫁到我们何家,我娘是怎么待你的,我大哥是怎么待你的,往日里装得倒好,结果呢,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让你听不顺耳的话,就叫你记恨到了现在,先是害我在世子夫人跟前出丑,再又让我在四小姐跟前出丑,你怎么这么恶毒!”
“徐玉瑶,我告诉你少给我摆什么高门贵女的谱儿,你嫁到何家就是我们何家的人,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眼下里再嚣张,到了我娘和我大哥跟前我看你怎么解释,到时候有得你好看!”
“叫我说,难怪你生不出来儿子呢,就你这幅恶毒心思就不配有儿子,也就是我娘和我大哥容得下你,你还真当自己金贵起来了!”
看着身旁的夫人小姐们震惊的停下了脚步,何母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才好。
何如月一向就是个炮仗性子,徐玉瑶看在她和何珏的面子上一般不多做计较,她满以为这次也会跟之前,这会儿不由得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何如月这么个发疯法,她哪敢真的放了这些人过来,这下可好,看着国公府的妈妈微妙起来的神色,何母掐死何如月的心都有了。
可还没等她赶上前去制止,姚瑶紧闭着的房门却先一步的打开了。
何如月只以为如自己所料的刺激到了对方,结果还没来得及得意,脸上先重重的的挨了一巴掌。
摸着火辣辣疼起来的脸,何如月眼睛瞪得铜铃大,“徐玉瑶,你居然敢……”
“就许你送上门来犯贱,不许我教训你?怎么,就你们何家人格外金贵些?”姚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却扬得很远,“何如月,你居然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怪到我身上,是我捆着你让你失礼于世子夫人,还是我拿刀架着你让你去铺子里连吃带拿?还是说我处置自己的嫁妆还得先向你禀报?原来这就是你们何家待我的好,,这种好给你你要不要?”
何如月被噎得直喘气,“你,你……”
“至于我生不出来儿子,何如月,你扪心自问是我生不出来吗?要不是你,我能落胎?能再怀不上?你不以为愧反倒拿着这些故意来扎我的心,再给你一巴掌都是轻的!”
还真不是姚瑶冤枉何如月,何珏怕徐玉瑶的孩子以后只仁外家不认他这个爹,打定主意不想让徐玉瑶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自己不方便动手可不就让何如月来,何如月在徐玉瑶经常饭后散步的路上弄断了一串珍珠手链,徐玉瑶身子底子本就不好,摔了一跤又受了惊吓孩子自然没能保得住,事后,何母老泪纵横,何珏装出一副气得要杀了何如月的样子,何如月泪眼涟涟说是意外,徐玉瑶能怎么办,但自此徐玉瑶也变了对何如月的态度,再无从前的事事周到。
何如月没想到姚瑶会突然提起这一茬儿,顿时愣在了原地。
而不远处的夫人小姐们像嘴巴塞了个鸡蛋一样,更是瞠目结舌。
孙夫人原本还觉得姚瑶特意请了她们过来看这一出,既不聪明又没什么用,再怎么着也是她嫡亲小姑子,又当着自己婆母和她们这些外人的面,不看僧面也该看看佛面,不然传了出去再有理也要被指着说一句张狂跋扈,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要她说徐玉瑶能忍到现在都已经是个菩萨了。
而更让孙夫人瞪目结舌的是,何如月居然还笑得出声。
有的人遇到事能急中生智,但更多人只能急中失智,何如月显然属于后一种,本就心态爆炸又重重挨了一巴掌,哪还剩什么理智,回过神来非但不怕反而还得意起来,“这能怪我吗?要怪只能怪你不该惹……”
何母真的快疯了,连忙扬声,“如月!”
何如月的话被堵上了,却堵不上在场众人浮动起来的心思,顺着何如月未尽的话往下想,是不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还是不该惹上她这个人?该说不说有何如月的表现在眼前,众人都更偏向后者,那可就真是……看了眼脸色越发难看的国公府妈妈,孙夏两家默默跟上了何母。
何母看也没看何如月,急急走到姚瑶跟前,满脸的羞愧,“瑶儿……”
戏唱到这里基本也差不多了,所以姚瑶压根就懒得跟何母再演什么婆媳情深的戏码,神色冰冷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从前我看到老夫人和老爷的份上对她诸多忍让,在我铺子里连吃带拿这么多年也从未说过什么,结果呢,她心里记过我一点好?有个不顺就跑到我这儿来骂街,早知道还不如拿了这银子去喂狗!”
何母没想到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姚瑶说话竟然如此不客气,甚至连母亲都不叫了,佯装出来的满脸愧疚和心疼都有些端不住了,“瑶儿,你听娘说,这……”
“照她说的,在你们何家当媳妇是不光得心甘情愿奉上嫁妆,还得事事赔着小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到底是在找媳妇还是在找冤大头?”
听着这丝毫不留余地的话,何母的心猛地悬了起来,而姚瑶也没让她失望,下一刻就炸雷般抛下一句,“这样的人家我可伺候不起,索性归家去算了。”
随着她话音一落,就见陈妈妈飞快的朝院内招呼了一声,然后就是丫鬟们抬着一个接一个的箱笼鱼贯而出,何母当下就急了,可哪里拦得住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这一出的姚瑶,被一左一右的丫鬟们不动声色的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姚瑶向几家夫人道了句不是并表示几日请了母亲去府上赔罪后,眨眼的功夫的就只剩下了一串背影。
何母眼前一黑,只道完了。
终于发觉了外人在场的何如月如一瓢冷水浇头,也心道完了。
而相比如遭雷击的何家两母女,和脸色黑得跟锅底没什么两样的国公府妈妈,孙夫人和夏夫人则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我的乖乖,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