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番外十六（16）
在心理医生的陪同下, 艾登开始回忆自己经历的事情。
基茨之前最糟糕的猜测被验证：利用异种进行实验的组织、一次一次被策划好的伤人案……詹姆斯的情绪更糟糕了，用基茨的话来说，“头儿每天都在火山爆发的边缘徘徊”。
这种玩笑只是苦中作乐。所有人都清楚, 一天不把背后的那个组织揪出来, 他们就一天不能安稳。
异种协会中的氛围更加紧张。新的一周里，兰渡和沈轶打电话的时候，几次提起：“……这些身边有人变成吸血鬼的家庭私下里也有联系。在听说了艾登的事情之后，不少人开始报案。协会这边粗略统计了一下, 失踪的吸血鬼至少有四五十个，这还不算狼人、温迪戈。”
沈轶听着, 慢慢“嗯”了声。
兰渡叹气。他也知道，自己和沈轶说这些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除了沈轶，他又实在不知道要和谁诉说。
“不知道是谁做出这种事, ”他喃喃说, “恐怖分子？”
沈轶说：“不一定。”
兰渡意外, 追问：“为什么？除了恐怖分子，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
“很多，”沈轶客观地说，“兰渡，你知道吧，《异种权利法案》的通过，是经历了很长斗争。”
兰渡定一定神。他回答：“知道。”
最近一段时间的课程中学过这个。
时间往前千年，那个最初让异种们觉醒的光月时代其实还有很多更加残忍、血腥的称呼，比如“血月时代”等。其中的“血”字, 就象征着人类对异种的追杀。
同样，后面异种逐渐强势、开始圈养人类的几个世纪，在历史记载中同样黑暗。
这样漫长的战争、杀戮之后, 关于“和平”的声音越来越大。即便如此，当时的人们还是不敢想象出一个黎明城。他们更倾向于将人类和异种们彻底分开，用高墙将不同种族划分。
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吸血鬼需要以人类为食，温迪戈、食尸鬼等生物一样对人类充满垂涎。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人类就一天不可能对异种们放下戒心。
这种情形中，人类社会中出现了工业革命。原本是为了技术的革新、武力的增进。可到后面，科技树越点越歪，能够完美代替人类血液的“素血”率先被发明出来。
吸血鬼中以动物血为生的一派率先和人类停战，拿到了素血配方。接下来，是更多吸血鬼，加上部分以人为食的其他异种。
几个世纪过去，终于有了黎明城。
可和平之下，又永远存在波澜。
虽然兰渡来黎明城的时间不长，他却知道，一直都有一股力量在反对《异种权利法案》。其中又分温和、激进两派。前者只是希望人类与异种不要混居，后者则是希望回到血月时代。
电光石火之间，兰渡脑海中闪过很多。
他喃喃说：“我真不喜欢这样。”
沈轶说：“我也不喜欢。他们不会成功的，艾登的记忆不是已经开始恢复了吗？”
兰渡说：“但我听基茨说，既然艾登被我们救出来，那个组织一定会变更地址，不让我们找到他们。”
沈轶安静片刻，说：“有道理。但是，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兰渡还是踟蹰，沈轶低声说：“比如，其实不需要艾登回忆起更多关于囚禁他们那个地方的细节。他只需要想到一个研究人员的面孔，之后，就可以……”
“可以什么？”阿德勒突然从沈轶身后出现，随口问道。
沈轶瞥他一眼。阿德勒微微一愣，心想，沈轶的眼神怎么这么——怎么说呢，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什么，”沈轶微微笑了一下，“你也来透气？”
阿德勒挠挠头：“不是。组长让我来叫你，说是又来活儿了。”
沈轶点点头，说：“我马上过去。”
“行，”阿德勒说，“快点啊，我先回去。”
他离开了，沈轶转身，重新看向窗外的树荫、花丛。
电话那头，兰渡的语气比先前轻松一些：“你要工作啦？哎，休息时间不是还没结束吗。”
沈轶说：“突发情况。你呢，是不是也要去上课了？”
“对，”兰渡说，“那再见？”
沈轶笑一下，说：“再见。”一顿，“晚上见。”
两人挂断电话。沈轶在原地站了片刻，捏捏眉心，这才往办公室走去。
其他人已经围在组长旁边了。见沈轶出现，黛儿给他递了一份资料。沈轶低头去看，一哂：也是巧了，竟然是克劳伦公司。
他家的机器人管家就是这个公司出品。此外，克劳伦公司的经营领域还涵盖到黎明城的方方面面。下到智能家居，上到娱乐商场。不上不下的地方，还有一些房地产生意。
阿德勒之前和沈轶说的“活儿”，就是克劳伦公司在新买下来的地皮上要建造一个游乐城。不过，在挖地基阶段，挖出来了几个古墓。
按照组长的说法，研究所里负责现场发掘的小队已经过去了。沈轶他们算是第二梯队，先看看资料，之后也要去现场。
这算是他们的工作职责，在场没有人有异议。他们各自翻看着手上的东西，沈轶还听到阿德勒时不时问黛儿一句什么。
黛儿无奈，说：“你好歹也是黎明大学毕业的！”
阿德勒挠了挠头，露出一脸无辜神色。
黛儿不说话了，沈轶则若有所思。
这天下午，包括后面几天，沈轶等人就在发掘现场度过。
已经是秋冬季节，现场也不显得炎热。他们搭建了一个工作棚，从古墓里挖到的东西会在这里完成最初步的清理。
沈轶的工作算是整个流程的收尾环节：初步鉴定、在数据库里建档，等待回到研究所以后更细致的分类。
这一忙起来，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兰渡和沈轶中午的通话被取消，统一挪到晚上。
他们一个上课，一个上班。虽然黎明城中的风雨没有落在两人身上，但周边都是关于近来犯罪率上升的讨论。
不仅兰渡避不开，沈轶一样避不开。
焦灼的空气好像在所有人头顶凝结成云，就等待一场瓢泼大雨。
……
……
艾登被救出的第三周，在他的心理医生、家人们的多方努力之下，他终于在异种协会的画像师面前描述出了一张面孔。
“……红色头发，绿色眼睛。对，他的鼻子是鹰钩鼻——没错，是‘他’。”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所以协会方面对这张画像未抱有什么期待。
这可能是一张艾登过去见到的路人面孔，也可能是他在不明组织里见到的几张面孔的混合。
反复强调了这点之后，协会把画像发送给他们所有的会员。沈轶和兰渡都收到了，他们看过、记下，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法做更多。
詹姆斯这段时间烟瘾犯了。他不停抽烟，偶尔在巡逻时见到沈轶，就和他抱怨：“我怀疑，那群人一定弄到了黎明城所有高级异种的居住地址——否则的话，为什么出事的总是一些普通人？除了艾登以外，到现在还是没有第二个堕落异种被我们抓住。该死，那天要不是兰渡的列车出状况了、你去接他，我们连艾登都碰不到！”
这让詹姆斯非常苦恼。明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存在，他们却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
沈轶客观评价：“很有可能。不过，两个问题。”
詹姆斯看他，沈轶：“原来你们一直不知道？那天我没有去接兰渡，艾登是他抓到的——别那么意外，他好歹也是一个异种。”
詹姆斯的嘴巴大大张开，其中可以放得下一枚鸡蛋。
沈轶看他。詹姆斯把自己的下巴扶上去，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沈轶不置可否，紧接着道：“第二个问题。我觉得，你这个考虑是有道理的。”
詹姆斯微微怔忡，随后，陷入思索。
沈轶：“据我所知，所有高级异种的资料都在协会里有存档。此外，像是艾登、尤瑟夫，还有露西亚这样‘爱好和平’的异种，他们的资料……”
不用说，也在异种协会的资料库里。
话说到这里，不用沈轶进一步指出了，詹姆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血猎队长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他眼神复杂，看着沈轶，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个思路，”沈轶淡淡道，“这段时间，你们不是没有通过艾登的回忆，尝试还原他袭击兰渡时经历的路线，好找到那个组织的据点。对，你们甚至碰到了一个高度疑似的地方，但是里面太‘干净’了，所以你们没办法肯定……也许当时并没有找错呢？只是你们去得太迟了，或者他们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詹姆斯听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真是疯了，”他凝重地说，“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很喜欢异种协会这个组织。”沈轶温和地说，“但是，不喜欢它的人，应该也有很多。也许你们之前过于盯着外部力量，反倒忽略了一些内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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