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俄罗斯套娃
渡边玉子出世的同一天。
横滨的近海之上，一辆乳白色游艇正在快速行驶，冲起了白色的飞沫和波浪。驾驶游艇的是霍桑，陀思和中原凛则在船室内面对面坐着。
外面艳阳高照，里面清凉怡人。空调外机嗡嗡的声音在唱片机播放的女低音中依稀可闻。
中原凛对自己现在的这幅身体很满意，不愧是欧洲顶尖的异能技师。只要他好好保养这幅躯体，那么被钉在轮椅上、时常进医院的日子就能远离他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解决一件事。
青年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噙着微笑的陀思。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对横滨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了吧？”
“比如怎么引起混乱，找到完整的‘书’？”
“先由渡边玉子引起混乱，然后……”
陀思故意停顿在关键处。中原凛的脑袋不自觉前倾，显然很期待接下来的东西。
“到了据点再说。”
俄罗斯人无情斩断了他的幻想。再着急一点。
中原凛果然焦躁地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呛陀思：“装神弄鬼！”
“你说的引爆中也的污浊是认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中原凛实属被吓到了，中也火力全开之后，整个横滨差不多也完了。横滨灭不灭对他没多大影响，只有中也不能被陀思算计到。
“骗你的！”
轻快的声音讲出不要脸的话。
“要找出凛酱必须用些巧方法嘛。”
“但幸运的是竟然在东京就找到凛酱了。”
陀思用遗憾的语气收尾。
“哦，可我不相信怎么办？”中原凛眼睛半合，无人得见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灿金色，似是有阳光流转。
他淡淡地陈述，一副失去信任的样子。实际上中原凛脑子里正在回忆以前梦到的景象。在死苹果事件发生的那一天晚上，他的精神体飘出了身体，直接降落到横滨的骸塞处。数不清的异能体结晶展现在他面前，身穿白礼服的涩泽龙彦高举双手在宣布什么。
中原凛听不见涩泽在说什么，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墙壁上的异能体结晶，以及和陀思的身体重
合交叠的另一道身影。直觉告诉他，那道身影也是异能体……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中原凛反驳之后，陀思只是静静地喝着杯中的茶。白色的毡帽终于被他摘下，夜色的发丝柔顺垂落在脸侧。
但偶有几缕头发会被空调风掀起，轻轻起舞。
船室和驾驶室只隔了一块透明玻璃，从这里可以看到尽职尽责驾驶游艇的神父霍桑。盛夏的阳光曝光驾驶室内的一切，蔚蓝到晃眼的海面是那么一望无际。
点点烦躁的情绪在中原凛心里升腾。
他瞅着陀思已经见底的红茶，突然问：“要去甲板上吗？”
“？”
陀思仔细观察他的脸，目光毫不掩饰。中原凛被看得不自在，偏过头解释：“有点无聊。”
“可以。”
男人答应了。
一条小木船在海上飘呀飘，上面躺着一个小丑。是久未见面的果戈里。异能者大多性情古怪，所以他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奇怪的，对吧？
白发的果戈里与小木船融为一体，鱼一样游荡在海面上。清秀的脸上投下一块阴影，他盯着无聊抽出的两张扑克牌——大王。
两张都是彩色的大王。
它们微笑着翻动手中的一叠扑克。
是我弄混了吗？
果戈里有些疑惑，他抖抖衣服又抖出一摊扑克。空间系异能的方便之处被他不时用来装扑克。毕竟玩的过头了，牌的数量就消耗的特别大。
他们什么时候到呢？果戈里在等陀思他们。想起陀思对他说的要有新的家人加入时，果戈里慢慢勾起笑容。
他未对陀思说的是——比起为新来的家人举办party，更想和新人一起杀了陀思。
最高的伪装是把自己都骗过去。
风夹着飞沫吹过两人全身，白色海鸟的鸣叫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中原凛背靠着栏杆。灿烂的阳光让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越发显眼。男人从昏暗的屋顶下走出，走进光明，无知无觉地靠近中原凛。
“好热。”
陀思低头躲过炽热的太阳，来到他身边。
似乎已经把他当成死屋之鼠的一
员了。
真的是吗？
中原凛不知道。
他现在只是想——穿着黑西装的俊美男子蓦地抓住陀思的手腕，后背压着栏杆用力一翻。两人扑通一声坠入海里。
那一瞬间，温热的海水冲散燥热，两人完全被裹住。
游艇发动机的嗡鸣声很大，完全遮盖住了落水声。就这样，从未回头的霍桑开着游艇瞬间驶离十几米，将两人留在后面。
黑色的身影与白色的身影在碧蓝的海面之下交缠。陀思这时扭过身子与死死抓着他手腕的中原凛面对面，神情冷静。
咕噜咕噜的气泡从唇边溢出。
中原凛想开口嘲讽几句，又因为不想被呛死住了嘴。异能顺着两人相连的手腕和手掌游动。金色的球形薄膜的渐渐在周围出现。有一群鱼悠闲地过来，又被惊走。一直未反抗的陀思有了动作，他抬起自由的那一只手，比了一个剪刀的姿势。
2？
和那双看透一切的双眼对上时，中原凛嗤笑。也伸出手，幼稚地比划了一个3 。薄膜彻底形成，中原凛的异能在不断逸散。透明的海水渐渐被金色的液体取代。
中原凛知道自己的异能不只是精神系那么简单，但除了骸塞那一次被庞大的异能力结晶吸引出身体之外，其余的分离尝试只成功了两三次。原因是强度不够，受累孱弱的身子，异能力脱离太久，身子就会死亡。所以每次的强度都差那么点意思。现在，有了新的健康的身体，中原凛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力量。
在中原凛的干涉下，陀思感觉到有什么从他的身体里逐渐离开。温柔的力量也让他昏昏欲睡。
还不能。
意识瞬间恢复。
看清楚他是怎么分离异能的！
陀思对自己说。
即使这样告诫自己，陀思还是有一瞬间迷失在分离过程中。
圆球之中——
两个瘦弱的俄罗斯人像是镜面对照一样出现，一白一紫。
我是罪。
陀思无神地说。
我是罚。
紫色的人形异能说。
“罪与罚是好朋友。”
面容、服饰一模一样的两人同时说道。
但脸色变得苍白的中原凛插进了其中，他说：
“罚深爱着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所以罚要同罪一同前往天堂，永不分离。”
在不过于违反异能体思维的情况下，中原凛给予罚暗示：去杀死陀思。
实施完最后一步他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将薄膜一分为二，下面就要逃了。碧蓝的海水里，两颗淡金色的圆球分离，流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中原凛不是没想过直接在这里杀了陀思，但这样一做，武力值为零的他差不多也会被赶来救陀思的人击杀在海里。
还是让费奥尔多自己焦头烂额吧。
想到以后的情景，中原凛简直要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