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在左西亚的仰视中，马尔扎哈的身影从空中缓缓下落。
面对交出了五个祭品的左西亚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友善，虽然那围巾遮挡住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正确的选择，孩子。”
马尔扎哈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声音犹如空气一般从四面八方灌入了左西亚的脑海不停回响，蛊惑着她的想。
加入我们，成为我们，成为最伟大的虚空。
不……
左西亚愣神片刻很快清醒，她惊惶地发现她错估了马尔扎哈的能力，只是单单言语便能蛊惑她的心智。
如果触碰到又会……左西亚只是一瞬间地犹豫很快做出了决断。
对，是大部分人都会被虚空感染，但是不也有两个抵御住了么？
她可以做第三个。
铁锈味随着痛觉一并传递进了大脑，咬破的嘴唇让左西亚能够短暂地清醒。
只要握个手，然后立刻逃跑，左西亚想。
至于打架？明知打不过的架没有必要。
“听说您可以看到未来，是吗？”左西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着向前方伸去。
先知不会拒绝触碰，这会让虚空的力量更容易感染。
不管看到什么，立马清醒过来就跑，左西亚再次提醒自己。
“当然，这是所有人的未来。”
两手相握。
左西亚看见了，那从裂缝中爬出的紫色生物吞噬了这片土地，那形状不定的紫色能量体蠕动着爬向地面上的每一个活物，有人就此死去，有人被感染，但无一例外，他们不再是自己了。
漂亮的瓦洛兰大陆最后终归变成了一个颜色。
理所当然的，左西亚也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她安静地躺在干净的棺椁中，双手交叉于胸前，神色安详像是睡着了。
和方才末日景象格格不入。
也因如此，被幻象不断侵蚀的大脑在这一刻清醒了，左西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凭着本能已经跑出了那个邪教村落。
没有人追来，因为他们知道她会回去。
摸了摸心脏，它还在胸腔内完好地跳动着，没有改变，只是跳动的频率表达着它的不安。
左西亚又摸了摸卡包，好消息是想要的卡牌已经到手，可以起身回城了。
至于坏消息，虚空的侵蚀超乎了她的预计，她被触碰过的手掌已经整个泛起了紫色，并想要顺着她的手臂爬满全身，左西亚只能用念力堪堪压制。
但那些力量早就存入了她的脑海。
左西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星期？有时她看着蓝天竟会产生一丝不真实感。
天空是这个颜色吗？我应该去哪呢？
背包中的物资越来越少，左西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清醒时偶尔发现自己在回程的路上甚至会重新朝着艾卡西亚的方向走去。
距离左西亚前往艾卡西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白草与金跟着佣兵团已经接了三个任务，随着时间流逝，不安的情绪在二人心中蔓延。
“她只带了半个月的物资，”金的脸色并不好看“撑死二十天，我应该早些出发去找她的。”
那时他们还在跟着佣兵团下墓，以为回城后便能看见左西亚，谁也没想到左西亚会一去不复返。
明明走的时候说好物资消耗完前会回来的。
白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坐在床沿手指交叉，不自觉地做着小动作。
她肯定可以活着回来的，白草对自己说，她不会被感染，因为……
至少在那之前，她会活着。
白草自己安慰着自己，心中的担忧却愈发浓烈，万一出了意外呢。
“我去找她，”最后不安的白草还是起身拿起了背包“她还活着，我去接她。”
“你知道她在哪吗？”金抬眼。
“这无所谓，”白草咧了咧嘴角想要礼貌微笑，但终究没有露出笑容，表情并不好看“我一定可以接到她。”
金挠了挠头：“我也和你一起去吧，万一碰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和前辈没有关系，”白草这次终于露出了微笑“虽然年纪小，但左西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出什么意外也不是前辈的责任，您放心跟着佣兵团就好，毕竟您也对那些遗迹古墓感兴趣吧。”
置办好物资，白草也朝着东南方向出发了，他能感应到左西亚就在那边。
此时的左西亚正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小憩，阴影可以阻挡烈日的暴晒，但没有水源的她依旧饥渴难耐。
她的左臂是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并非源于战斗，只是她想努力保持清醒自己划伤了自己。
“早知道，应该再喊一个人一起过来。”左西亚喃喃自语，眼前似乎开始有重影“至少他可以在我不清醒得时候把我扛回去。”
最讨厌这种死法了，左西亚想，她明明应该在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中死去。
居然败给了食物，一点都不帅气。
恍惚间左西亚眼前又一次浮现了那个躺在棺椁中的自己，面庞白净手脚健全，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很符合饿死鬼的形象。
但是有一点不符，那个棺椁中的左西亚看起来更加成熟，和现在比高了不少。
左西亚有些好笑，难道这预示着自己会过几年再死？开什么玩笑，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看见难道还能有人来救自己？
但做人总要有梦想，她不想死，她希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一杯水。
如果注定不能在意识层面战胜虚空，那左西亚希望至少在清醒时能干掉几只虚空生物。
模糊的视线下，似乎真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左西亚的视野。
“意识已经不清醒到这个地步了……”左西亚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个男性，他个子不算高，头发花白，穿着复古的麻衣，和恕瑞玛人的打扮格格不入。
“你没看错，我在等你。”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具体年龄，但并不年轻。
他递给左西亚一瓶水，左西亚没有犹豫接过瓶子一饮而尽。
她都快死了，没空去想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以及这神秘的男人到底是谁。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身体，心脏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丝凉意，跳动着迸发了生机。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水，左西亚清醒后盯着空瓶下了结论。
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但礼貌是要有的：“谢谢您的水，请问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我有事想请你帮忙，虽然这件事非常困难。”男人笑着捋起了他那长如瀑布的白胡子笑着回答。
左西亚不解地看着他。
这人谁？好像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定会帮他？也是会预言的魔法师？
像是看透了左西亚的疑惑，男人笑呵呵地伸出右手：“不和我握个手吗？”
左西亚呼吸一滞，是意外还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哪个英雄？为什么没有印象？
迟疑中左西亚不自觉地伸出了右手，却又在撇到已经完全变成紫色的皮肤时触电般缩了回去，换成了肤色正常的左手。
“不好意思，这只手被感染了。”
男人并不介意，皮肤相触，还是熟悉的感觉划过，左西亚察觉到卡包中果然多了一张卡牌。
在男人的注视下，左西亚拿出了自己的卡牌，除了新获得的马尔扎哈外果然还有一张新卡。
时光守护者——基兰。
左西亚不可置信地翻着这张卡牌，一会儿抬头看向基兰一会儿低头看看卡面，不敢置信这是同一个人。
卡面上的基兰是典型的魔法师老者形象，白色的长发无视地心引力飘在空中，眼中还有像是发功时出现的不明蓝光，整一个雷电法王的形象，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搭不上边。
基兰看了一眼卡面，笑呵呵地又捋起了胡子：“哦，是的，我也可以变成这样。”
“……您还是这样比较好，”左西亚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您说的这个忙，不会是打算让我拯救世界吧？”
基兰是一个仁慈的魔法师，掌控着时间魔法，按他出生的年份开始算，他已经一千多岁了。
因为是基兰，左西亚并不奇怪他认识自己，这个掌握了时间魔法的魔法师可以随意出现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也许……他也在未来的时间里看到了什么，或者说，看到左西亚做了什么。
左西亚还知道，基兰一直在寻找着阻止虚空吞噬世界的方法，所以她才会这么询问。
“是的，我是希望你能在虚空入侵时出一份力。”基兰点头。
左西亚很为难，她喜欢这个世界，因为符文之地有她喜欢的英雄，可是她很难答应她做不到的事。
“可是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我要回我的世界的，”左西亚磕磕巴巴地开口“而且我好像没有能力抵抗虚空的感染，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可以，孩子。”基兰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慈爱“你会获得穿越空间的能力，也能够抵御虚空的感染。”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左西亚瞬间便有了自信，但是……
“但是我可能过几年就死了。”左西亚想到了那个预言幻象。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基兰依旧在微笑“你有靠谱的伙伴可以帮你渡过难关，不是么？”
狂风吹着沙砾沙沙作响，基兰并没有否定左西亚的口中的死亡。
左西亚愣了许久才意识到基兰的话意味着什么。
沉默的气氛终究还是被左西亚打破：“可是，怎样才能抵抗虚空的感染呢。”
基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眼睛像是在看曾经那个生机勃勃的艾卡西亚。
“一千年前，艾卡西亚的法师们也曾经控制过虚空，你知道的。”
左西亚当然知道，法师们用的是不知名的火焰封印着虚空。
瞳孔微缩，灵感在这一刻如闪电一般划过她的脑海。
火焰，能抵御虚空的火焰！
伊路米大哥那句快被遗忘的话重新浮现：“变化系最好也多练习。”
对，我曾经也是个变化系，我当初也曾用变化系的能力战斗过啊！
念力汇聚于右掌，左西亚想象着自己想要的力量。
我想要……能够抵御虚空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没有人说话，时间就这么静静流逝。
终于，橙红色的火焰于掌心升起，那占据着左西亚身体的虚空力量终于开始肉眼可见地消散，皮肤由紫色转化为熟悉的象牙白，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最后，那藏匿于左西亚脑海中不停蚕食着她意识的力量也终于魂归虚无。
左西亚松了口气，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双腿一软瘫倒在了沙地。
终于恢复正常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