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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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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两人身处二楼,距离圆厅一楼正对大门的高台主位多少有些距离,楼下人讲话基本无法听清,一个走神后就见作为院方代表和主办人的院长阁下已然致完了词并步下高台,而高台侧边那率领着十几人乐团的指挥也极会看情境眼色,第一支舞曲已然响了起来。

    只见原本意欲聚集寒暄的人们随着乐曲成对成对地散开,彼此行礼致意后踩着舞步在圆形大厅里旋转起来,祭粗略扫过一眼,发现黑院主位阿德琳娜的舞伴是早前凯瑟琳给她指过的青院主位监督生埃尔维斯,白院负责人伦泽则邀请了一位祭没有说过话的导师,她刚要将目光挪向已旋转至烛光辉煌下最受注目那两对人时,便听见了身边凯瑟琳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祭一面问着,一面眯起眼睛看清了烛火下旋转的身影,只见院长洛欧斐·达伊洛邀请了新上任的黑院负责人洛塔莎·莫拉埃利,她转过来时祭终于看到了她的脸,于烛光辉赫下同舞伴一样明艳精致仿若神迹,就连祭的目光都禁不住在她那无瑕面容上多留了两秒,其后才在余光边角瞥见了那位备受瞩目的普林赛斯王储——与他共舞的是路易艾拉。

    身边的凯瑟琳才初始惊疑之后再无响动,祭收回目光稍有疑惑地投向了凯瑟琳,只见对方神情有些复杂,似是不赞同又似难付言辞的忧虑,眉头都纠在了一起,这种神情出现在一贯孩子气的她身上几乎是有些好笑的,总有种强扮大人的滑稽。

    见凯瑟琳并未回应自己,祭再度向舞池看去,只见人群起舞依旧,只是大都避开了那四人所在的最为明亮的那片区域,而在旁的那些并未参与到第一支舞的围观者们的目光,也逐渐自那位王储与他的女伴身上挪到了院长阁下那里去,无他,单论姿容,这一对要远远胜过那一对而已。

    人类果然是最以视觉为重的,祭在心里感叹一句,但谨慎起见还是又问了身边的凯瑟琳一句:

    “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凯瑟琳像是这才回过神,身前交握的双手不甚自然地摩挲了一下,咬了下嘴唇才说话:

    “不,并不是不妥当……但也确实没有多妥当就是了。”

    祭无言片刻,望向一副止言又欲神情的凯瑟琳。

    “不论是达坦纳雨雾节那次还是今天这次之前,我都没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因为你短时间内不用考虑自己成为舞会承办人的事情……”凯瑟琳看一眼祭。

    祭知道这不光是因为自己年龄差得还远,更是因为这里是西恩特,是达伊洛的领土,于极东而来的她是永远的客地。

    “舞会开场的前三支舞,主办人不能缺席,”凯瑟琳低声解释,“否则就是对客人的不尊重,是严重的失礼。”

    祭又望了一眼舞池正中,灯辉之下,白发的院长与舞伴起舞如昔。

    “开场舞的舞伴人选不会随意,对主办人而言尤是,如果主办人已婚,那舞伴必然是自己的配偶,如果配偶并未在场、丧偶或者未婚,其他的异性亲属也可以代行,另外也要看场合,如果家中的小辈是舞会的主角,长辈的配偶也会让出这个位置。”凯瑟琳声音很轻,“但如果主办人既年轻,尚未婚娶,又没有异性亲属在侧,或者亲属年龄并不适宜的话,祭觉得这时候应该请谁?”

    “这……”祭为这个突兀抛来的问题怔愣一瞬,凯瑟琳是在说谁不言自明,上代院长已于三年前的燃湖战役身陨,而院长夫人的病逝更要早于丈夫多年,而作为异性血亲的凯瑟琳以现在的年龄和身量根本没可能下场跟院长阁下共舞……祭听出意指,猛地望向灯下正于洛欧斐引领下旋身的莫拉埃利。

    “……朋友?”她稍有犹豫,但出口时便知不对,因为场下两人关系的实质当是上司和下属,但说是朋友也不算勉强,如果邀请朋友合乎规矩,那凯瑟琳自然不会提及,出于同样的理由,同僚或者上下级显然也非正确答案,她正绞尽脑汁思虑,忽见曲调一长,场中起舞的女人们在男伴的扶持下纷纷仰身舒展,往来间彼此间距极近,又想起在达坦纳的时候凯瑟琳曾说过双人舞的本质是追逐,是一种规划过美化过的模仿,又想起她那时还说这类舞会的主角都是家族内尚未婚娶的小辈……

    “……婚约者?或者倾慕对象?”祭犹疑着吐句,虽然雨雾节末宴与当下舞会的性质并不等同,但规矩礼仪这类形式的最终指向,往往都是同一。

    凯瑟琳的神情给了她肯定。

    祭缓慢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问题出在了哪,作为一族之长兼学院院长,魔法师之间无人不知的大人物,洛欧斐·达伊洛并未身负婚约一时绝不只是祭还有凯瑟琳知情,在这种情况下邀请莫拉埃利小姐确实有失妥当,容易让人误会……她正这么想着,忽地怔住,因为她瞥见了另一片飞扬的白色裙裾。

    在这圆厅之中,院长阁下的异性亲属,并不是只有自己身边的凯瑟琳这唯一的一名。

    这一瞬有如醍醐灌顶,祭忽然明白了之前凯瑟琳说的“被推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那位……路易艾拉小姐,”她迟疑地望向那正被制约国王储拥着旋转的年轻女性,“原本是院方……不,是家族给院长阁下备好的舞伴?因为她是你和院长阁下的堂亲?”

    这话问得含糊,祭原想这位小姐是达伊洛安排来的,但在上代院长已死的当下,达伊洛所指的无疑便是场下的院长阁下本人,而显然这位绝不会没事找事到安排下舞伴又转请别人,所以她猜了院方,但转念又想作为除开院长,仅是作为雇员们的负责人应该没资格也没胆子插手达伊洛的家事,才想起这位小姐的姓是“依达法拉”,达伊洛只剩了两个可不代表依达法拉也已经无人,加上路易艾拉小姐本人,光是祭见过面的依达法拉就有五个,而且从初到西恩特的那日,前来送请柬的德奥话里话外来看,他们在依达法拉明显还是有长辈在的,但祭一时间又不是很肯定这个依达法拉跟达伊洛具体是什么关系,只好含糊指代。

    凯瑟琳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个有些苦相的笑来。

    “严格来说,她两边都占。”她摇着头叹气。

    祭一瞬不明,旋即想起了两边是哪两边——舞会主办人如未婚,可邀请异性亲属或是婚约者以及倾慕对象。

    “……你是说,路易艾拉小姐是院长阁下的……”祭有点难以置信地望向场下白裙的年轻女子,从开场以来的双方态度来看,这位显然跟倾慕对象扯不上关系,那就只能往婚约者这个方向想了。

    她不光难以置信,甚至有那么点恍惚,自己被带着从极东出来,一路上也算常常得见,加之凯瑟琳也常常将哥哥挂在嘴边,竟一直以来都让祭忽视了这位院长阁下已是二十二岁,是实打实的适婚年纪,甚至放在东域都可以说是晚了,但这样的年纪却有一阶实力并族长与院长之职,在同辈人当中应是个非常抢手的结婚对象才是,这样看来,星邸多位女主人,应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祭放在回廊扶栏上的手忽地局促地攥了攥,她深知自己的存在于达伊洛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楠焱跟达伊洛两家都打着钻监督者规则的空子,状似她放弃甄选托给作为监督者的达伊洛家族照管,实则程序照常的事情众家就算不知现在大概也已渐有猜测,说好听些是来学院“留学深造”,实质上却是不折不扣地受着达伊洛的庇护,除非那位不知名姓的另一位继承人亲身杀上门来,其他的算计劫难,达伊洛、或者直接说是场下的那位院长阁下大概率都会为她挡下,这一点已在达坦纳时得了验证——甚至仅因她从舞会上消失,这位承位不过三年的院长阁下竟亲身去与那位达坦纳的先知,载名于《王缄》的第十王族对质……而今细想,这些都是跟达伊洛的家族利益相违背、于家族声誉无益的,如果自己能死在继承路上倒还好,一旦真的在对方的看护下一路长成第三任至尊——从先知的回答来看这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达伊洛就基本没可能再解释得清,毕竟达伊洛作为至尊继承的监督者也好众家的裁决者也好,立足的基本是无法徇私,如果这一点遭到了众家质疑,难说未来将会如何。

    她不由得再一次对对方收下自己这个完全足以想见的大麻烦的举动心生质疑,心里清楚当时在极东重阙之内,长荣院夜间骤雨,他的问询,父亲的提议乃至最后的敲定其实都是缘于他已无长辈弹压,他的任何举动都是达伊洛的举动,他的任何决定,都已是达伊洛的决定。

    他可会后悔?祭一时竟有些细微的焦躁,旋即自欺欺人般地闭了下眼睛。就算他现在不会后悔,待他成家之后总要顾虑妻儿,就算他那时也没有后悔,他的妻眷子女,也必要为自己的来日考虑,甚至……甚至包括身边的凯瑟琳,她还没表露出什么意见,很大程度上是她还没开始面对其他家族的疑议,若真有那么一日……

    若真有那么一日。

    达坦纳的先知只保证了她必然于祭天仪式中登顶,可从未言明过这一路走来会是旷阔坦途还是遍布荆棘,她甚至默认了祭的猜测——即使登临其位,也终究不会善终。

    如果死亡是必然,如果不得善终是代代至尊必然兑现的宿命,倒也算不上太可怕,毕竟她早有猜测,毕竟她早就认命,但当那个时候来临,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究竟会死在谁的手里?是被谁逼迫,被谁算计,还是如同眼下一样,只是按照被设计好的这条路,避无可避地走进那个注定的终局?

    别想这些,她抿着嘴唇止了几秒呼吸,强行将这些突兀爆发的焦躁惊惧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不到那个时候,没人会知道具体的情形,她既姓了楠焱这个姓,又生就【悲悯】之名,便注定了她从生下来就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避。

    她堪堪睁开眼睛,就听身侧的凯瑟琳从喉咙里闷了一声短促的笑音。

    “这个说法我从小时候就听过了,”她声音很低,“但越是长大,就越发觉这不过是少数长辈们一厢情愿而已。”

    祭有半秒怔然,旋即才将思绪扯回,想起凯瑟琳是在回应她猜测路易艾拉小姐是院长阁下婚约者的那一句。

    “这还不能算证明吗?”见祭面上渐染疑色,凯瑟琳扬起下颌向下方轻轻点了下,“但凡有一点那个意思,哪怕只是卖某些人一个面子,他们都不会这样默契,而且我们的父辈,我的父亲和罗德勒斯叔父,都从没赞成过这个提议。”

    但那两位都已经……祭想了一半忽地转过这个弯来,最能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的双方亲长均已辞世,余下亲眷就是再倾向此事,也只能是倾向而已。

    “而且不说哥哥跟其他人,就是路易艾拉堂姐自己也不可能同意。”凯瑟琳单手托腮杵在回廊的扶栏上。

    除非她自己不想要这条命。她带着点嘲意地将这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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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被网页端搞疯,过渡章写得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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