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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风之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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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眼前人突然开始一言不发地流眼泪,杰纳呆愣了一下后把手收了回去。

    应该不至于?他状似平静实则精神紧绷地上下将对面人打量了一遍,除了摔倒在地时的擦蹭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额外的明显伤口,而无论是狼还是米维罗,也应该都没有这种远程的实际攻击力。

    最好也不要是因为【罪心】吧……他略感紧张地攥了攥仍被握在手中的刺剑,剑刃与剑柄均呈出不常见的金色,几乎没有什么冗杂的饰物,除了剑锃处有绿松石拼接出的一片细碎藤蔓纹样。

    跟着伦泽训练过几次后,对方那太过让人印象深刻的头痛表情已经让杰纳完全确信了自己并不是什么用剑的好材料,在短期训练显而易见无果的情况下,伦泽替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尽量不要正面对抗,以速度与准确度为长。

    杰纳也很清楚自己不会是长于体力的类型,无论是这副可称瘦弱的身体,还是之前作为医者的经历都将这一事实板上钉钉——较差的体力和耐力几乎可以说是所有医者的通病,能从现在就进行有效培养的,似乎也只有速度跟准确度可行。那之后的体力训练就维持在一个他恰好能承受的基础程度,转加了更多提升他一击强度和准确性的练习,而在一个上午之内劈坏了第三个训练用的木靶之后,伦泽终于喊了停,让他换把普通的剑练习。

    算是意外也算是好运,在回去研究了一晚上后他多少弄明白了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罪心】之上共有七个节点,绿松石的“结”、橄榄石的“十字”、猫眼石的“眼”、红宝石的“玫瑰”、欧泊的“羽翼”、琥珀的“星辰”以及黑曜石的“锁”。这七个节点共约束着六段剑刃,而如果说【罪心】除剑刃段数外还有什么地方与数字六相关,只能是在剑冢中时由德兰之王提及过的,【罪心】内蕴六颗凶兽心脏,由此不难推想每一段剑刃都对应着某一位凶兽,也对应着它最具代表性的力量。

    在进行了小范围的破坏性试验,甚至惊动到隔壁的家主之后,杰纳为第一段剑刃取名【至锐】,施于剑刃时能带来普通兵刃难以想象的锋利和杀伤,神奇之处在于持有人如果无意,就又跟普通的刀刃没什么两样。而在家主协助试验后发掘出这力量更具价值的部分,是来自精神上的威慑与掠夺,它能破除掉弱于持有人的存在施加的精神影响,在有接触的情况下甚至能直接掠夺对方的精神。他后来又用了几天去翻找还能找到的对应的资料,根据院长阁下所言的,六头凶兽在【骸骨之廊】均位列前十五来看,能对应上的似乎只有苏森格尔赫德。

    幽龙苏森格尔赫德,骸骨之廊排名——第十五。

    这是一个古老到几乎只剩下名字的类群,如果不是七千年前有遗留了拉拉尔·德兰的记叙,甚至连这些都难觅踪迹,按拉拉尔的观察和后续猜测,被封印于【骸骨之廊】的那些应当在世家建立之前就已经被消磨殆尽,唯有零星出现的血系相近的亲缘,还能展露出些许原属这一族类的能力——它们能够无视所有现实意义上的间隔和阻碍,完成攻击。

    ——这能力用来破除米维罗的幻境刚好合适,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等在这里,甚至那些有意狼主之位的依达法拉们已经来来去去了好几拨后也未放弃。休学期间有大把时间的杰纳用了几天时间留心,基本可以断定这一区域有头落单的狼形魔物已是依达法拉城中半公开的秘密,来者不仅有如斯拜尔一行这样还算有实力的奥伦泽,也有只有零星魔力反应的几拨弗尔特斯,甚至还有来过几个年轻的卓穆尔,那头死去的米维罗,就是他们对这头狼是否是魔物的验证。在确认米维罗被取走了富集魔力的心脏后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但就在他们采取行动准备围猎后没多久,就不知为何带着伤灰溜溜地全数撤离。

    卓穆尔们的行动是在夜里,杰纳因为伤势还算不上完全痊愈被禁止在林中留到那么晚,因此没能旁观,但从之后再没有其他卓穆尔前来一事看来,他高度怀疑那头狼已能使用米维罗的力量,因为在依达法拉四城中,同阶关系最为紧密的就是卓穆尔们,一来是作为医者辈出的家族擅长攻击的人数有限,二来是安排给他们的巡查和搜索任务组队多是随机,几次任务下来基本能与同阶级中所有同层次的人都熟悉,毕竟战斗中有太多地方需要托付彼此性命。

    这样的结果对杰纳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作为最具优势竞争者的卓穆尔们知难而退,不会再做争取,坏处是卓穆尔退出后也就基本没人能有足够的实力在保命的情况下做出试探,这让他无从判断那头狼具体的实力——云端的爱丽丝们是不屑于来探查这种野东西的,已故狼王的子女大多是和他们成契,半血出身的他可能是唯一的一名。

    他最终决定对这个地带持续留心,先在周围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狼的踪迹,顺带驱逐一下情状不明实力也绝对不够的弗尔特斯,如果卓穆尔们还未死心前来探查,他当然也乐得看戏。

    最后他没等来不知死活的弗尔特斯也没等来重整旗鼓的卓穆尔,却等来了一队对情状全无所知的奥伦泽,就在杰纳犹豫着要不要引开这些实力上还差点火候的同族人的时候,他们队里年纪最小实力最差的那个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神速找到了独狼的藏身地,并直接踏入了对方的陷阱,这让杰纳想不出面都不行。

    不过也算是因此察觉到了一些之前未曾察觉的问题……杰纳一面想着一面漫不经心地挥剑向侧后方,金色剑刃斩中一条蛰伏已久倏忽暴起的青白色触腕,令对方无声溃败成一团苍白的雾气。

    被暴力强化过的灵觉加之德兰披覆己身的白衣,所有的雾气跟迷障,于他都是无意义的东西。

    他望向雾气涌来的方向微微挑了下嘴角,【至锐】能够生效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

    “对……对不起。”跌坐于地的少年抽噎着擦了擦眼睛,又吸了吸鼻子后才望向杰纳,诚恳出言:

    “感谢你……您的救援。”

    杰纳稍稍挑了下眉头,注意到少年揉过眼睛后,从未被镜片遮挡的那只眼睛溢出的泪水残余里,染上了鲜明的红迹。

    联想到正是他确定了独狼的位置,杰纳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你是先知啊。”

    “……是。”齐里稍显迟疑地承应,自幼成长于依达法拉之城的他对外界基本没有认知,一时也难以凭此确定对方的身份。

    杰纳摇了摇头,拖着剑半蹲下来,伸出左手以掌心覆住对方的伤眼,刚要发动又一瞬迟疑,最终还是念诵出声音。

    “losmirurel,akesaprrum。”

    风的悲悯,带走可见的伤病。

    柔和纯净的白光仿若露水凝集,从掌心指隙漫出,再被吸入少年人略显干瘪暗淡的伤眼里,齐里只觉得思绪一清,似乎有无形的风从眼眶中溢出,一瞬的怪异之后他看见了点点猩红在身前破碎成齑粉,而伤眼已再无半分痛感或与灵觉的牵系,只余了轻微的视野暗淡视物不清,按照以往经验,他确信这会在三刻钟内完全恢复。

    齐里一时间说不出话。

    风之悯,这基本上是依达法拉的小孩从会用魔法开始就会用的最简单的治愈术,优点显而易见,咒文短,好记,缺点也一样鲜明,就是没什么太强的针对性,用于有开放性伤口的皮肉伤效果还算不错,但对于淤伤,大伤,以及并非创伤的疾病,就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了。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地用过也见别人用过这个魔法,对它十分熟悉也清楚地知道它效果的极限在哪里。“寻踪之眼”所造成的并非开放性创伤,它的本质是将先知的力量短暂集中并投射到眼球里,流血是短时魔力过载所带来的,只要留存的魔力残迹仍未消散殆尽,出血就会一直持续,换言之治疗“寻踪之眼”后遗症的重点并不是止血——如果这么简单他们有几百种方法能够立时成行——而在于清除眼球中集中魔力的残余,以及调整之前被粗暴改道过的魔力走向,通常而言除了随时间慢慢自己调整归一外,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至少齐里从未见过能将这个进程大大缩短的办法,甚至只是用了这样一个最基础不过的魔法。

    他该是什么水准?单从击退那头狼的掠食来看,四阶必然不止,甚至说是二阶都未必是抬举,毕竟没人规定三阶之后就禁止再用咒文。

    他忍不住瞄了一眼收手重新站起的少年,感觉彼此年岁相近,甚至从身形来看没准自己还要长个一年半载,但是彼此间的差距居然这样鲜明,这样血淋淋。

    杰纳唤出一点水雾冲走了掌心一点血的残余,对方才的效果说不上满意,但也知道这应该已是目前所能得出的最好结果了。如果换在以前做医者时根本没必要念咒文,也能让对方的眼睛立时复原到施术之前,他也是在施用的前一瞬才想起自己已非医者,即使念了咒文也未必还能有以前的效果,果真不算错算。

    他瞄一眼那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先知,只轻微地摇了下头。

    “先知的力量不是这么用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不是先知,见过的先知也很有限,最强的当属那位楠焱的继承人,但截至目前,自己对她的名字与能力类型,都全无知悉,但他至少有听过一句话,不光是从旁人嘴里,也从家主的口中:

    “世间所有的先知,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预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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