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江南客栈
因为一只极其凶残的黑狗,以至于秋声被那几个混混给追上了,被揍得鼻青脸肿之后方才艰难逃走。
“疼死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狠揍他们几顿报仇。”
秋声揉了揉后脑勺,摸到了一个肿胀的包,他气不过,眼睛瞟了瞟四周,脚下有一块石头,他踹了一脚,反倒将脚趾头给磕了。
又疼呼了几声,他随意的靠在墙边,听见里边传来训斥的声音。
“林拾,竟然真的是你偷拿了珍珠。”中年人又是心痛又是不敢置信的声音。
珍珠,啧,够有钱的。
“老爷消消气,明天再把这个贼寇交给官府处置就是了。”音调稍高的妇人接话。
又是一阵吵闹声,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个偷拿珍珠的下人送到官府,只是关押在柴房,留待之后处置。
月上西楼。
连知远派了凌云找机会跟着那名江湖卖艺人,而后回到了客栈,没有在之前那个隐蔽的院子。在旁人眼中,连知远这个突如其来的长安书生,理应人生地不熟,因此他也极为符合身份的住进了江南客栈。
“连公子。”柜台里正在算账的貌美姑娘见到连知远回来,喊了声,随后端着一壶上好美酒和小菜过去。
连知远内里有些奇怪,似乎想不通对方这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想不到连公子竟然和县尊大人是好友,有这等情分,为何不直说出来。小店虽然不大,但替县尊大人照拂一二还是可以的。公子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这一壶北风酿酒味醇香,公子先尝尝。”
连知远道了声谢,在老板娘沈微的劝说之下还是收下了北风酿。他正要上楼,沈微眼珠子一转,突然道:“公子,你原先住的甲三号房间风景不佳,要不换到甲一号房如何,地方大,住起来更宽松些。”
连知远从前和沈微就不太熟,仅仅见过几面,大多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这位江南客栈的老板。提起沈微的身世,放在桃源之外的人来看,也算是一件奇闻。
沈微的父亲是山贼,在十数年前的大饥荒下占山为王,以抢占过路商队的钱粮为生,后来被官府剿灭。她父亲受了好几条重罪,判了斩头之刑,她母亲在沈父死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这下可好,沈微当时才三四岁,仅有的亲戚又在饥荒中都绝了,那该怎么活下来。
出人意外的是,她的父亲尽管是山贼,可她能够活下来,也是靠着桃源百姓。三四岁的小女孩,正是冰雪聪明讨人喜欢的时候,谁家大人看着也生不了气。左一块饼,又一碗粥,东家一袋米,西家几个圆润大苹果。
沈微就这样子被拉扯长大,到了八九岁时就跟着亲近的大娘学习女红,后来稍长一些就开始弄一些手艺品走街串巷的卖。
她对经商之道很有天赋,以小换大,慢慢的,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积攒了一笔钱,后来更是盘下了快要倒闭的客栈,改名江南客栈,成为了桃源县年纪最小的老板娘。
祁连玉和杜若舟曾经在书院时跟着同窗好友远远见过她几次,也无甚接触,更听人说起过沈掌柜的“奇怪大胆”言语。
譬如男人都是拦路虎,只有事业才是人生目标,还如生而为人不挣钱,浪费青春好时节。沈微虽然生得好看,但因为她的这些言语,和那泼辣个性,因此也没什么男子敢于接触。
杜若舟此刻扮演着初来乍到的客人,但沈微和他从前也没什么私交,以杜县尊的名头而善待连知远,听起来更是令人奇怪。
除非,这位沈掌柜别有所求。
连知远谨慎的拒绝了沈掌柜的好意,沈微经商多年,精于察言观色之道,因此她也爽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连公子不要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其实,我就是想要知道连公子你和杜县尊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看待杜县尊,为何想要成为县尊大人的师爷,是否……有什么不好说的隐情?”沈微瞥了眼他处,小声询问。
连知远不明所以,从沈微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求知欲,但沈微她想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果然,沈掌柜和他们说的一样很是古怪,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问一些问题。”连知远心中沉吟了声,简单的讲述了白日瞒着祁连玉而编造出来的关系事情,点到即止,似说非说。
在沈微还在思考的时候,连知远已经上楼了,留下沈微在原地盘算着连知远和杜若舟的关系。“欸,怎么就走了,算了,有这些大概也够了,剩下的之后再想办法套出来就是了。”她招来李盘盘,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然后叮嘱道:“你记得写得隐晦一些,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否则就丧失了趣味,不过在这个限度之内,你自由发挥便是。”
李盘盘连连应了几声,笑着把那些要点都记下,随后回到自己房间里去撰写文章。
沈微打了个哈欠,走到了门口,在客栈不远处有一个小乞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沈微心一软,从后厨拿了馕饼还有几块糕点,并了几枚铜钱送给了他。
小乞丐千恩万谢的,声音软绵绵,胆怯无比的询问能不能给他一点儿伤药。沈微看了眼小乞丐,也没受什么伤啊,不过她还是回去拿了瓶伤药。
沈微丝毫不介意小乞丐花猫一样的脸,揉了揉,“要是被人欺负记得找姐姐,姐姐会帮你揍他们的。”
小乞丐睁着眼睛,重重的点点头,又是一鞠躬,然后揣着那些吃食和伤药跑了。
沈微笑了笑,招呼伙计打烊。
楼上,甲一号房间,连知远端坐在桌前,拿了一张白纸。他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了最近需要做的事情。
——江湖卖艺人的身份。
——虎皮盗窃案的线索。
——暗杀我的人的线索。
末了,他又想到了一点,不过却没有记载在纸上,而是有些无奈的自语道:“还需要交待方主簿这些日子少与我联系,最好能够表现出讨厌我,形成敌对关系。”
“否则,”连知远苦笑道:“他和我怕是要倒霉了。”
“元安他在外多年,这心思倒是比从前要多了许多,看来还需要小心瞒着他,免得提前发现。”
只是,苦了方主簿的拳拳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