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是元安啊
清明白日,街道喧嚣。
祁连玉换了身常服,肩膀和领口有些略紧,肋得他有些心慌,然而他心情还不错,学武之人身材就是比那书生好多了。
不过从宋扬口中得知,方主簿和他搭档也有些年月,一向兢兢业业,为人勤勉认真,虽说有些时候固执了些,但也是为了县衙。
清贫,勤勉,为人正直,听起来不像是会做出那等里应外合背叛杜若舟的人。
然而祁连玉却加深了对方主簿的怀疑,无他,越是看着无害只有公心的人,一旦有人用利益来诱惑的时候,反而更容易被撬动。
至于缘由,自然是他从百晓生那儿知道了多少武林隐秘。
所以,这个“兢兢业业”的方主簿,被他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而现在拦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件事,需要尽快将“虎皮盗窃案”结案,这种小案子都无法了结,也许会引来别人多想。
“子让。”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喊了,祁连玉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是曹游。
“可算看见你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件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曹游神采飞扬,兴奋无比的看着杜若舟,希冀对方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
祁连玉默然,他该怎么说,你口中那个天大的好消息此刻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却一无所知。他面色沉静,淡淡道:“伯宁,有何好消息让你如此惊慌?”
“你猜我昨日碰到谁了?”
祁连玉:“何人?”
曹游蹙眉,“就这反应?”他顿时不服气了,自己重逢元安之时都是那副场面,怎的,轮到这最应该惊讶的人的时候反倒这副表情。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吊你胃口,是祁连玉,是元安回来了,高不高兴,惊不惊喜?子让,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开心?你们当初不是关系很亲近吗?”
曹游轻叹了声,“我知道,你和元安当初吵过架,闹得不好看,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现在也成了一方父母官,胸怀气量也该有长进,赶明儿元安回来,我做个和事佬,大家一起吃顿饭,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祁连玉不甚在意,“是是是,我知道。”
曹游震惊道:“子让,你怎么……怎么是这么一副态度。”
祁连玉:“……”他倒是想有什么态度,但现在这副模样让他根本无法有什么态度。
“伯宁,我现在听见这个消息,不知该怎么说,我像静静。不过我现在还需要去吉祥楼一趟,县衙案子复杂,由不得我分心。”
原来如此,曹游明白了,杜若周现在已经是桃源县令了,行事需要内敛,不好轻易放纵情绪,只能隐忍在心,也许,他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反正我也空闲,我和你一起去趟吉祥楼,正好我也想看看子让你的破案过程。你是不知道,桃源小报上都快把你夸成神了。”
祁连玉嘴角抽了抽,“也行。”
两人因此结伴去往吉祥楼,在他们身后十数丈距离之远停着一辆马车,被掀开一角的车帘缓缓落下,看不清内里之人的表情。
“凌云,去吉祥楼。”
换上了不起眼衣物还点上了几颗大痣的凌云扬了扬鞭子,车轮转动,向着吉祥楼而去。
吉祥楼。
邵长衡得知杜若舟来了,连忙过来照看,却被杜若舟婉拒,只道他和曹游来就是尝尝饭菜,无需如此。
曹游冷哼了声,看也不看邵长衡,就是这人害得他们陶然楼落寞,他可给不了这人什么好脸色。邵长衡长袖善舞,也不在意,反而笑容更深,“曹少老板可是稀客,今日二位有什么想吃的只管点,都记在我的账下。”
祁连玉看了眼曹游,担心对方受什么刺激,然而曹游回答道:“既然这样,那就先上两坛青竹香,要七年份的。”
邵长衡淡笑道:“曹少老板做主就好了。”
邵长衡离开包房,祁连玉忍不住问道:“伯宁,你刚才?”
曹游摆了摆手,“是邵长衡那家伙主动说要请客的,我可没逼他,再说了,光吃菜能吃几两银子,那七年份的青竹香一坛就要十两银子,这才像样。”
祁连玉面露难色,“你……高兴就好。”
反正以他的酒量,要是待会儿回不去了,自己是一定不会背的。
曹游还在琢磨菜肴,估摸着也存了心思探探对方底,花对方的钱来探底,何乐而不为。
祁连玉随便说了声,就走出包房,在回廊这走动了起来。他们今天进的包房与张猎户所开的那间只隔了一间包房。
吉祥楼规模不小,一共有三层,一楼还有说书唱曲的台子,左右各有楼梯可以上楼,中间的位置空着,上方垂下了几根彩带,似乎是在为几日之后长安的歌舞团来桃源做准备。
有客人见到祁连玉不时打几声招呼,祁连玉靠在栏杆上,眼眸扫向了张猎户的那个包房。二楼的这些包房格局一般无二,都不算大,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他刚才也问了曹游,去吉祥楼的茅房大概需要一盏茶前后的功夫,也就是一刻钟。这个时间倒是足够在张猎户回来之前将虎皮带离,可问题来了,虎皮不小,倘若真有人直接将其带出,应该会有人注意到。
然而根据县衙捕快的查问,当天没人注意到这事,或者说没看见有人揣着虎皮离去。
那么真要是糖人徐盗窃的,他又是如何将虎皮带走,还是说,用他的那个箱子?
糖人徐一贯带着个箱子捏糖人,里边装着工具,要是昨日进楼之时,将虎皮放在箱子里带走,也不是不可能。
他左手落在栏杆上,食指无意识的敲击在栏杆上,三下,又两下,又两下,又两下,继而换成三下。
祁连玉紧锁眉头,曹游喊他进去吃饭喝酒,他暂且放下疑虑,回了包房。
在他的包房的隔壁隔壁,里面坐着凌云,而在那间包房门口,站着一个颀长清隽的青年,梳着书生髻,白玉簪子映着青年面目更为俊俏,悄然看着刚才祁连玉站着的位置。
他微微弯上唇角,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声。
是元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