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太后 薨了
叶蕴仪快步走到太后身侧，看着她这副瘦弱的样子，眼泪便有些憋不出地往下掉。
“母后？”
她抓住太后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宋知意跟在身边，小声喊了声皇祖母。
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喊了小左的名字。
【小左，你说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左朔没有说话，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老太后，闭上眼说出了他的结论。
【年轻的时候殚精竭虑，中年的时候身不由己，又与家人不和已久，如今人虽然不到老年啊，却早就耗干了心力。】
【你可以当做她是……将要寿终正寝。】
像是怕宋知意再提出一些要求，左朔又补了一句，断绝了她接下来有可能的念想。
【这是她的命，你无权再过多干涉。】
左朔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宋知意的心上，她知道，她救不了所有的人，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事，但如今，已经不是她努力就能做成的事了。
一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宋知意觉得鼻子有些塞，跪在床边握住了太后的手。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但是此时却布满了皱纹，这双手，全然不符合她的年纪，都是因为太多的事耗费了她的生命。而她的事，也变成了压垮太后的一件事。
“皇祖母……”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老太后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看向宋知意和叶蕴仪，一个是她讨厌了大半辈子的儿媳妇，一个，是好不容易得她一点省心的孙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知道皇帝病了之后，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有时候半夜都会惊醒，若是皇帝走了怎么办？若是皇帝又像先帝那样早早地走了，太子虽能处理政事，但是那些人欺负了她宋家的人该怎么办？
一想到太子若是变成皇帝以前那样，她的心就揪着疼，每呼吸一口气，就能感受到如狂浪般的忧思，她已经老了，她又能做什么。
可是她还想再多活几年，她不能看着皇帝这样躺下去，她也不想，看到眼前的皇后，最终变成她这般样子。
若她能早些去找先帝那便好了，至少那个时候，皇帝好好的，没有需要她担心的事。
叶蕴仪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太医，太医感受到她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前世的时候，父母离开的时候，她还太小，她还未来得及感受那刺骨的痛意，便被扔到了一个别的地方。
今生，她确实清清楚楚的，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将要消失，而她却只能这么看着，连强求都做不到。
她突然想起来，当时她受重伤的时候，陆予执是不是便是这般。人的生命太过脆弱，而你有时候却偏偏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除了躺在床上昏迷的宋崇玄，远在君若山的宋向锦，太子，宋云离，宋鹿与和宋煜真，都得到了消息，从别处赶到了太后宫。
一群人围在太后的身边，荣妃看着这些人，有几分紧张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她还未和人说过这件事情，只能在大局稳定下来后，再公布这件事。
太后看着身边的孙儿，一时有些恍惚，她喊着宋崇玄的名字，却一直没有人回应她。
她着急地红了眼，像个孩子似的更咽着一遍一遍喊着宋崇玄的名字。
叶蕴仪看了眼宋行之，宋行之红着眼跪在床边，握住了她伸着的那只手。
“母后……儿臣在，儿臣在这里。”
太后感受到手中的实感，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呜咽声，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知意擦擦眼泪，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心像是被一股外力挤压，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看到太后这副样子，都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还未进来的时候，宋知意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她不相信太后这么就要不行了，这一切太突然了，这根本便不像真的。
可是……
太后躺在那里，手紧紧地抓住宋行之的手，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却听不清楚。
宋行之有些好奇，凑了过去，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词。
“这一生……不能让……嫁与你心爱之人……”
这句话让宋行之有几分疑惑，他努力靠近辨认着，听到了后面的几个词。
“不能嫁……”
“对不起……”
听到卿卿二字的时候，宋行之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宋知意。
宋知意突然撞上他的眼神，她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何意。
宋行之心中有太多的疑虑，只是眼下不能问，他感受手中的力气松了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
此时的太后全然没有了方才那副挣扎想说些什么的样子，整个人笼罩在一股平静，死寂的氛围中。
他伸出手在太后腕上按了一下，他感受不到任何跳动。
宋行之悲戚的扭过头，更咽道，“太后……薨了……”
全太后宫笼罩在一股悲伤之中，那边宋崇玄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胸口一阵抽疼，他大口地喘着气，抓住身边的小太监，虚弱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不知道该如何说，腿一软便跪倒下去，头埋在下面，不敢吭声。
宋崇玄捂住心口坐了起来，额上冷汗四流，唇色苍白，他紧皱眉头，咬牙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是最近调来的，根本没有和宋崇玄说过几句话，他全然被吓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陛下！陛下怎么起来了？”
宋崇玄一见是身边的老人，他一把抓住他，问了第三遍。
“告诉朕，发生了何事！”
太监面露难色，他也是刚得了消息，没想到宋崇玄这边就先醒了。他跪下来回禀道，“回陛下，太后娘娘她……薨了……”
听到这几个字，宋崇玄直觉脑中一片空白，随即觉得气血上涌，喉咙中涌出一股血腥气，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出的血溅满了身上的被褥。
宋崇玄看着满手的红色，苦笑着捂住自己的脸，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眼前一黑，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床榻一侧倒去，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