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201章
只是实行的第一天,就出了问题。
“我为什么要学他?我才不要跟这个坏人学呢!”易遥闹腾着不肯模仿周泽,白芷来劝,他把白芷骂了一顿,白芷去请林桑来,易遥看见她,虽然不再闹腾,但仍旧眼泪汪汪地拒绝。
“不学他,学我总可以吧?”白芷无奈道。
“不要!你也是坏人!”
“你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又变卦?不守信用的孩子才是坏孩子!”白芷哼道。
易遥又眼泪汪汪,他不是坏孩子,他之前不知道这个训练要十几个小时,会有那么久见不到妈妈,他不想离开林桑那么久。
他转头看林桑,林桑神色漠然,难辨喜怒。
他心里的委屈忽然难以抑制,忍不住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白芷和周泽顿时头大,团团转地哄他,林桑嫌烦,叫阿姨推她先回房间。
易遥从指缝里窥见她走了,哭的更大声。
一直闹到傍晚,易遥哭不动了,才抽抽噎噎地说出反悔的原因。
又想到林桑临走时的面容,觉得她平时就嫌自己烦,现在一定是更嫌了,再不愿意理他了。
他怒从心起,对着周泽哭道,“都是你!坏人!我不要学你们两个!除非你们把妈妈找来,否则我谁都不学!”
周泽十分为难地向林桑转述了易遥的要求。
林桑的神色已表明了她不愿意,但架不住白芷的软磨硬泡与周泽的软语相求,还是松口答应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易遥非常乖顺且卖力地模仿着林桑的神情和语调,每天都能长时间地看到林桑,让他心满意足,高兴地不得了。
白芷和周泽要看着易遥,常常把文件带过来处理,易遥训练时,他们就在一边商讨。
“吴锋那边对我们之前给出的价钱不满意,要求加百分之三,”白芷蹙眉,这是易遥之前正在谈的并购案,本来都已经谈好了,说好了本月末签字,对方却忽然变卦。
“我下午去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周泽接过新送来的合同,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改了这么多条款,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哼,你去看……”她揉揉眉心,“他到时候再趁机加价,我们怎么办?”
周泽也头痛,这是易遥之前很看重的一桩生意,因为并购吴锋的公司是他一系列计划中的起点,后续计划的资金和工程都已经准备就绪,如果这一环出了问题,之前所有的投资就都打了水漂。
易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后续的事宜又等不了。如果吴锋这时候提出加价,他除了让步妥协还能怎样?
“拒绝他。”在一旁休息的林桑忽然出声。
白芷惊讶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林桑淡淡道,“易遥这么久不出面,他应该听到了什么风声,加价只是试探的由头,你们现在退步,他只会得寸进尺。”
“可是我们回绝了他,如果他真的取消并购怎么办?”
“按易遥的个性,如果合作人在签合同之前出尔反尔,他会继续这桩生意吗?”
白芷摇头。
“这位吴锋先生谈并购,是因为无力负担公司的债务,如果你是他,在这种时候改口,会是什么原因呢?”
周泽和白芷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除非吴锋已经找到了下家,并且下家给出的价格与条件更加优厚。
“可是他的要价很高,除了我们,谁还能这么快筹措出这么多资金?”
“一家公司确实给不起,如果是好几家呢?又或者有什么有闲钱的董事参与其中呢?”林桑微微一笑,“你们跟在易遥身边这么久,难道没见过他对别人使这种招数吗?”
白芷两人实在笑不出来,他们现在进退两难。进,这笔生意会吹,退,他们恐怕要面对吴锋的狮子大开口。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桑摇了摇头,“我并不了解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情,所以……爱莫能助了。”
易遥也学着她,摇头道,“……爱莫能助了。”
午饭后,刘医生来例行诊断。
“你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下个月可以开始恢复训练了。”事实上,林桑惊人的恢复力令他十分惊讶,他还没见过哪个重伤的病人能在一个月内恢复如常。
白芷虽然忙得焦头烂额,但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也为林桑感到高兴。
吴锋的事情两人也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
毕竟他们两个属于执行型人才——把要办的事情明确告诉他们,他们会办的非常妥帖,但如果要他们去决策,简直是一团糟。
思来想去,眼前也只有林桑能帮他们了。
“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们确定要告诉我?”
“请人帮忙,怎么能没有诚意?况且是请你这样的人帮忙,”白芷无奈一笑,“不怕你生气,我和你说句实话,我敢把这些事告诉你,一是你确实厉害,请你办事,半遮半掩的反而没有好处,二来……你在我们手里,即使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当然,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朋友的,即使你不愿意,你的生活标准依旧会和现在一样。”
林桑靠在床头,闭眼笑了笑,“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她望着窗外的枝叶,“说实话,在这里的这几个月,我心里很烦闷,很想找点儿不好做的事情来做,当然,我也很愿意帮朋友的忙,不过,我可不会白帮忙,你要帮我做两件事。”
“两件事?什么事?”
“第一件,请你帮我打探一个朋友的近况。”
“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宋墨城。”
“他是你的情人?”
“当然不是。”
“那是你的亲人?”
“也不是。”
白芷凑近她,“那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惦念他?”
“你以为是什么人?”
“猜不到,不是情人又不是亲人,算了,第二件呢?”
“第二件……我想知道易遥和应雄究竟有什么仇?”
白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我不能告诉你。”
“我知道你不能说,所以我来说一说我的猜测,你只需要坐在旁边,听一听就好。”林桑微微一笑,“想来,是和易遥的母亲,你的姑母,施楠有关的吧。”
白芷不说话,林桑接着道,“我知道施楠是自杀,据说她自杀的原因是抑郁症,而我碰巧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她生前的最后一位心理医生,是应雄的表亲。”
林桑看着白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微微一笑,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良久,白芷叹息一声,“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但我奉劝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我自觉个性沉闷,如果再没有好奇心,就没有活人气儿了。而且,我已经知道了,你既然好心劝告我,不如索性多说一点儿,让我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这些事情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言尽于此,多的我不能再说了。”白芷起身离开。
林桑垂眸,白芷这里应该是打探不到什么了。
十几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应雄为什么会指使人去害和他毫无关系的施楠呢?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而且,易遥一定是知道施楠的死因的——这真是奇怪,儿子都能查到的事情,老子反而不知道。
“妈妈!”易遥忽然跳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只布偶兔子。
“什么事?”
易遥挠挠头,“没什么,想妈妈了,过来看看你。”
“那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不要嘛,妈妈,我可不可以多呆一会儿,我最近有好好看书,可以给你讲故事的!”
林桑看他蹲在门口,垂了垂眼,如果他恢复神智,想起这段时间的事情,又该是什么样的精彩脸色?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哦,那你好好休息。”易遥神色失望地离开。
“等等,你回来。”
“妈妈叫我?”他双眼晶亮地折返回来。
林桑用已经活动自如的左手抚上他的头,梳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她微微叹气,“易遥,你说,你心里怎样想我?”
易遥心里当然觉得她可亲可爱,哪里都好,只是阴晴不定,时而笑脸相对,时而冷若冰霜,让他摸不着头脑,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出怎样回答。
林桑见他不说话,忽然双眼含泪,“傻孩子,你不知道,有人的时候,我是不能和你太亲近的。”
易遥见她哭了,慌忙上前给她擦泪,“为什么啊妈妈?”
林桑只是摇头,泪珠子不住地滚落。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将易遥拉近,小声道,“你看见外面那些人没有,都是来看着咱们的。”
易遥愣住,惊恐又懵懂地望着林桑。
“你只要记得,这个别墅里,除了我,谁都不要信,回去吧。”她怜爱万分地看了他一眼,又催促他离开。
易遥现在只有五六岁的心智,又全心信任林桑,当然不会怀疑她说的任何一个字,刚刚在他眼里还是欢乐园的别墅,眼下忽然变得可怖起来。
他不禁回想起别墅里的人来,虽然个个对他和蔼又恭敬,可确实是从不让他出门,最多只是去花园里玩儿。他独自呆着时,也总有人在旁边。还总是说他病了,给他吃些奇怪的药。
白芷那天来过后,可算是卸下了担子。
有林桑帮忙,积压的事务两三天内已经一扫而空。
“吴锋那边查的怎样?”
白芷将一沓照片放在桌上,“他确实和其他几家公司的老板有所往来。”
“这几家?”林桑将照片扔回桌上,“他们几个的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够吴锋要的一个零头,再去查是谁给他们提供资金,先从公司内部有闲钱的董事们查起。”
周泽在一旁,疑惑道,“和我们合作,他的公司才能走得更远,即使有人提供资金,他又为什么要和这么几个小公司合作?”
林桑笑道,“他谈的是并购,又不是收购,合作的公司越势大,他的话语权也就越小,到时候,就是走的再远,自己做不了主,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找几个小公司合作,公司合并之后,还是他的权最大。”
白芷办事的确是快,不出三天,就带了新的消息回来。
她拿出张照片给林桑看,“就是他,咱们公司里的金董事,哼,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出了个内鬼,只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吴锋的生意做不成,整个公司都要遭受大损失,损人不利己,他又有什么好处!”
林桑笑看她一眼,“是啊,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蠢人,损不损人倒是不重要,怎么会去做不利己的事情呢?”
白芷沉思,“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吴锋和你们的生意告吹,他就只有和那几个小公司合作,可如果这时候这位金董事忽然撤资退出,吴锋会面临怎样的境地呢?”
“当然是走投无路了,他要价那么高。”
“这时候,如果有人要以远低于他要价的金额来并购他的公司,你说他答不答应?”
“火烧眉毛,不答应也得答应。”
“如果你是金董事,手里有不少闲钱,你会怎么做呢?”
“噢~我明白了,他肯定会趁机压价,要求并购,那他赚大了啊!”
林桑一笑。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金董事,有没有什么爱好?”
白芷不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嘛,还能有什么爱好。”
周泽正好进来,他笑道,“我可不在此列。”
白芷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你来得正好,有事交代你们两个。”
半小时后,两人才从书房离开。
一路上,白芷都沉默着。
“周泽,你说我们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周泽也沉默。
他们两个此刻都感受到了林桑的可怕——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这几个人,只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他们根本就想不到的东西。
她就像易遥一样可怕。
但在这样的时候,她也像易遥一样可靠。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易遥偷偷溜进书房时,林桑正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拿起旁边的毛毯,弯腰轻轻给她披上,然后蹲在她身边,认真地打量她的面容。
他昨晚做了个梦。
一个奇怪的,不伦的梦。
梦里,他在和林桑接吻。
她的身体和双唇是那么柔软,像蜜糖,像清风。
他看见自己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纤长的脖子。他们双唇辗转厮磨,像两条缺水的鱼儿般依偎交缠。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是如何地热烈而疯狂地跳动。
即使是惊醒后,那绮丽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贴近林桑,轻轻用手指触碰她的唇角。
真奇怪,谁会想要亲吻自己的妈妈呢?
他的心跳却开始加速。
他想,这是不对的事情。
可是却忍不住更贴近她的面颊。
最后,他隔着手指亲吻了她。
这样就不算是做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