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洞穴内,因血容涣的意识开始反抗,噬血珠倏地发生异动,强大的灵力如滔天巨浪般袭来,径直将愣在原地的两人反弹开,君竹笙撞在石壁上,而血容涣却恰好穿过叠空术形成的通道,回到了屋子内。
血容涣的身躯猛地砸向墙,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倒让他的神识清醒了些,血容涣睁开双目,艰难的起身,感觉到反噬之力不断在体内翻涌,他捂着胸口,募的吐出一口黑血。
看见因他灵力中断而即将消失的通道,血容涣神色慌张的立马冲过去,但就在他快触碰到时,通道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
扑空的血容涣停住脚步,震惊的转过身,眼中带着难得一见的恐惧和慌乱。
糟了!君竹笙……君竹笙她还在那里!还有,还有姐姐的噬血珠。
他没法坐视不管,于是再次凝聚起体内仅剩的灵力施展叠空术,可仅仅维持通道都已耗费了他大半灵力,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次能否成功。
所幸上天垂怜,片刻后,叠空术总算施展出来了,但强行透支身体使用灵力亦加重了他的伤势,仅这么一会儿功夫,血容涣就直冒冷汗,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见通道已开,血容涣大喘着气,放下颤抖不停的双手,忍着伤痛,刚准备迈步进去,可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接着,只见无数的狱魔蝶不断从他身后冒出,从开始的一两只,到十几只,最后到几十只,黑色狱魔蝶扑闪着带有空洞的翅膀围绕在血容涣身边,加上他一袭红衣,倒显一种渗人诡异感。
“走!”血容涣一声令下,那些狱魔蝶皆跟随他的步伐穿过通道,转眼之间,跨越空间,又来到了雾迷林,但这次却并非原先的洞穴,而是在一片陌生的密林。
血容涣的灵力不足,且尚需维持叠空术,最多只能到这儿了。
之后,血容涣拿出血棋放于掌间,暗想着,狱魔蝶应该能靠这个找到姐姐的噬血珠吧,只要君竹笙不乱走,也就能找到她。
”都给我去找!”
话落,众多狱魔蝶聚集,如风一般拂过血容涣的掌心,记住血棋的气息后,又立即四散开,在这偌大的林中寻觅。
血容涣也没有原地傻等,根据第一次施展叠空术时,记忆里神识穿梭过的地方,他一边大步流星的朝密林深处而去,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呼喊着君竹笙,期盼能得到一点点回应。
君竹笙,我不准你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与此同时,洞穴内。
昏迷不久的君竹笙正悠悠转醒,她无力的瘫倒在地,微微眨眼,待涣散的目光变得清晰后,才手撑着地慢慢坐起身。
“唔,好疼……”
君竹笙眉头紧蹙,面色虚弱的背靠在岩壁边,感觉自己全身骨头像是被拆散又重组了一般,疼痛不已,无助迷惑的目光扫视周围,这是哪儿啊?
对了,阿涣,她是来找阿涣的,可阿涣他……又在哪儿?
眼下哪儿还有血容涣的身影,感觉到胸膛里忽缓忽急的心跳,君竹笙心中隐隐不安,似想到某种可能,委屈的轻咬着下唇,但又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阿涣不是那样的人,他才不会丢下她!
君竹笙倚着岩壁慢慢起身,但手脚却都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好不容易站直身,一扭头,又瞧见那鲜艳绚丽却又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噬血珠。
君竹笙心一颤,应该就是这个让阿涣陷入那么可怕的幻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畏惧感,这也坚定了她要尽快逃离这里的决心。
恰好发现旁边有石梯,君竹笙撑着快筋疲力尽的身体慢悠悠走上去,再通过一条狭长的小道后,走到尽头却发现这是一条死路。
看着挡在面前的石壁,君竹笙陷入片刻沉思,刚才那洞穴四周封闭,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出口,而且还特意修了石梯,不应该是死路啊,难不成有什么机关?
原本只是随意猜测,可四处摸索一番后果然摸到了一块较松动的石块,怀着忐忑的心用力按下,不出所料,坚硬的石壁出现了一道石门,正慢慢的挪开。
君竹笙心中一喜,忍着疼痛,加快脚步向外跑去,如同一只重获自由的金丝雀。
离开洞穴后,她望着无际的丛林,扭头四顾,迫切的目光寻找着那欣长的红色身影,可没一会儿,眼中的期待就渐渐变为了失落。
君竹笙垂下眼眸,不禁想着,阿涣他……是不是真的丢下她走了?可随后又自我欺骗道,不会的,阿涣一定是走远了,他不会丢下她的,不会的……
君竹笙脑中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试图让自己相信,可此时身处异地,孤身一人的她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不安和恐惧,精神恍惚的向前走去,却不料被绊住了脚,踉跄几步后,狼狈的摔倒在一片草地之中。
“啊……嘶!”
片刻后,君竹笙蹙眉爬起身,感觉到刺痛,埋头看向不知是被锐石还是利草划伤的手掌,轻轻的吹气,自我安慰道:“没事,没……没事的,不哭,不可以哭。”
但她一边说着,眼底却不禁泛起了泪花,心里越发认定了被抛弃的事实。
也是,像她这种懦弱无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活该被抛弃。
正当她自暴自弃时,倏地发现几只黑色蝴蝶从她面前飞过,而后越来越多,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君竹笙!”
君竹笙听罢一怔,第一次,他口中的这三字带了鲜有的紧张和迫切,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错觉,随后扭头看去,只见此刻的血容涣宛如天神降临般向她跑来,一袭红衣在这密林之中格外显眼,直至血容涣半蹲在她面前时,君竹笙才微微缓过神。
她看着眼前大汗淋漓的血容涣,看着他从未对她露出过的慌张,看着他血眸中的自己,张了张嘴,带着鼻音的声音哽咽道:“阿涣,真的是你吗?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极力按耐住激动的情绪,正因太过期待,所以更害怕一切都只是幻觉。
“废话!傻吗你!”血容涣脱口而出,若不是为了找她,他何须顶着反噬的危险施展叠空术,何须召唤出这么多的狱魔蝶。
话落,君竹笙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破碎,憋了好久的泪水此刻也止不住的淌下,她突然伸手抱住他,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将心中的委屈和苦闷大声哭诉了出来。
“我……我还以为……以为你把我丢下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去哪儿了?唔嗯……为什么留……留下我一个人?我好怕,真的好怕,我差点儿以为……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伤心哭泣时,还伴随着阵阵咳嗽,差点儿还喘不过气。
看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君竹笙,倒让血容涣不知所措,但他没有推开,反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又如顺毛一般抚摸几下她的脑袋,难得声音温柔的安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怕,不哭了。”
他其实也不太会安慰人,动作难免有些僵硬,这种法子虽笨拙,但至少能让她好受些,这次……算是他有错在先,便由着她吧。
半晌后,发泄完情绪的君竹笙放开了他,直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血容涣肩膀上被她哭湿的一片,突然有些心虚:“对对对不起,我,我……”
”哭够了?”血容涣打断她的话。
君竹笙点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有没有哪里受伤?”刚发现她时,恰好瞧见趴在地上的她起身,莫不是摔了?
君竹笙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悄悄握紧拳头,还是别说手掌被划伤了,不然,阿涣肯定会觉得她没用,太娇贵,真的把她丢下怎么办?
“对了,你从哪儿出来的?”血容涣突然发问,他明明记得是个密封的洞穴啊。
“那里,有个密道。”君竹笙转头伸手指了指,但见血容涣突然起身朝那走去,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角,眼泪汪汪的看向他,像极了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
血容涣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更不会丢下你,我一会儿就出来,听话好吗?”
他都这么说了,君竹笙再不情愿也只能作罢,依依不舍的松开衣角。
血容涣朝洞穴走去,留下狱魔蝶守着她,在洞穴前还一再叮嘱君竹笙不要进来,见她点头承诺后,才放心的进去。
洞穴内虽略微阴暗,但血容涣也很快发现了君竹笙所说的密道,石门大开着,血容涣顺着密道进去,很快就来到了之前的洞穴。
此处如同一个巨石砸凹的大坑,可比外面的洞穴大上好几倍,中间还悬浮着一颗呈暗红的噬血珠,更添几分阴森诡异。
血容涣一步步靠近,在即将触碰到外层的结界时又及时停下,若再一不小心陷入幻境,恐又会连累她。
血容涣看了看结界,又低头看向摊开的手掌,左手指尖聚起一点灵力,直接将右手掌划破,顿时,鲜血溢出,接着,他将快要滴落的鲜血滴在结界上,结界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弱。
姐姐施过咒,只要有他的血,再配合施法,便能轻易解开她施下的任何结界,可眼下灵力受限,只能多用点血强行解开了。
随着血容涣滴落的血越多,结界消融的速度也越快,直至完全消失,血容涣走近,一伸手,噬血珠就自动落在了他的手里。
就这么拿到了?
血容涣总觉得有种不切实际感,但当他紧握住噬血珠,感受到其内翻涌蓬勃的灵力时,才终于有了片刻心安。
他盯着手中的噬血珠,眼神变得深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姐姐,噬血珠找到了,你很快就能回来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洞穴外,血容涣迟迟未归,君竹笙难免担忧,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头晕脑花,她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正在犹豫要不要再进去寻他时,就见血容涣走了出来。
但君竹笙也一眼看出他的虚弱苍白之相,上下扫视一番,又发现了他正在滴血的手掌,鲜血顺着纤细的手指不断滴落入土,而他却满不在乎。
血容涣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故作轻松的甩甩手上的血:“流点血而已,不碍事。”
君竹笙却道:“不行。”说罢,执拗的拉起他的手,从怀里拿出一张丝帕为他擦拭,清理干净后,聚起灵力想为他抚平伤口。
血容涣见状劝道:“没用的,这里……”
话未说完,却见君竹笙手指微微拂过,伤口也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完事后,君竹笙抬头一脸无辜的问道:“这里怎么了?”
血容涣有些不敢置信,可当自己尝试时,看着手中聚起的灵力时,他也不得不信。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刚才还灵力受限,他拼尽全力聚起的灵力也仅够划破手掌,可现在怎么……
这时,血容涣猜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这雾迷林灵力受限,是因为姐姐的噬血珠?
他是听说过噬血珠的灵力和血煞之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可以完全压制别人的灵力释放,但他没想到,姐姐噬血珠内的血煞之气竟已强到可以限制一整片丛林的灵力。
可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容涣,容涣你怎么了?”现在意识清醒,情绪平稳的君竹笙也把称呼改了过来。
一声声呼唤让血容涣回过神,看着关切他的君竹笙,微微摇头道:“没事,走吧,带你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君竹笙立马扬起笑容,甜甜笑道:“好。”
接着血容涣一挥手,收回所有狱魔蝶后,朝来时方向而去,君竹笙正欲跟上,可刚迈腿,膝盖处却传来刺痛。
”嘶!”君竹笙轻叫一声,伸手揉了揉,看来是刚才摔伤了,但在治伤和跟上他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于是一瘸一拐的跟上。
可没走几步,血容涣却停下了,而费力紧跟着他的君竹笙也正好撞上,她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还没开口问为何停下,却听血容涣长叹一口气后,蹲下身,道:“上来。”
“啊?”君竹笙一脸懵。
血容涣咳了一声,解释道:“别多想,像你这般磨蹭的走,不知耽搁多少时间,叠空术的通道撑不了多久,若是迟了,我们都回不去。”
君竹笙了然后连忙拒绝:“啊,不用不用,你尽管走,我跟的上。”
“让你上来就上来,哪儿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
果然还是这番凶狠点的话有用,君竹笙似乎心有余悸,委屈的“哦”了一声后,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
血容涣背着她原路折回,速度倒是快了些,但也走的平稳。
一路上,血容涣亦是在不断纠结一件事。
被她看完了那段耻辱的过去怎么办?她……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耻笑他?会不会……告诉别人?
以她的性子,她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可万一中的万一,她不小心就……,但他总不能杀她灭口吧,还是说,杀了知晓的第三人?
半晌后,血容涣实在受不住内心煎熬,准备与她坦诚相见,可他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在意。
“君……竹笙。”
“嗯?”此刻头昏胸闷的她,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就是之前那个,那个,那个……幻境的事,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但是,你……可不可以,不对,你你你不准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说出这话时,血容涣自己都感到心虚。
“嗯,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还有啊,你也不可以,用这些事……嘲笑威胁我,更不能侮辱我姐姐。”
“好。”
“回去之后,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准再提起。”当然,除非他主动提起。
“……知道。”君竹笙皆一一应答道。
“还有,还有就是……”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他还是第一次对人族说,不禁因腼腆而声音渐弱:“谢……谢谢你。”
若不是她来找他,在幻境里阻止他,他不知还要困上多久,或许,早就死在那了。但身为一个强大的血族人,却被一个弱小的人族救了,也是够没用,够丢脸的。
“你刚说什么?”君竹笙还真没听清。
血容涣一愣,埋下头,似乎有些恼了:“没听清算了。”他可没脸再说一遍。
之后,血容涣没再言语,反而君竹笙开口了,呼吸沉重道:“阿涣,我好累,好困,我可不可以靠着你睡一会儿?”
未等血容涣应答,君竹笙便将放在他肩上的双手伸向前,环住他的脖颈,身体也完全压在了血容涣的背上,此时的她,再也顶不住越发沉重的眼皮,慢慢的睡去,但她眉头紧蹙着,仿佛在做着一场噩梦。
血容涣也没多虑,真以为她只是累了,看在她帮了他的份上,便由着她来。
但很快,血容涣便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血族人对鲜血极其敏感,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可后来,越发觉得这血腥味熟悉,突然,背上的人儿轻轻一抖,渐弱的呼吸声伴随着更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血容涣一怔,不由得慌了神:“君竹笙!君竹笙你怎么了?君竹笙!”
此时的君竹笙倒还有一丝意识尚存,听见他的呼唤,费力的答道:“没事,我只是……有点累,睡……睡一觉,就好了。”
“什么叫没事!你流血了,你受伤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怕你嫌我没用,怕你会……再丢下我。”
“那些话我骗你的听不出吗?我要是真把你丢下,干嘛还冒着危险回来找你?干嘛还背着你带你回家?”
“对不起,阿涣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对不……”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君竹笙却再没了声响,环在他胸前的双手顿时松开,无力的垂下,仿若放弃了挣扎,这时,血容涣也发现了君竹笙被划伤的手掌。
虽然伤口长,但不深,只流了一点点血,可正因如此,之前才会被他血的味道完全掩盖,他才会没察觉到,可这里长的基本上是毒草啊,她到底被什么划伤了?
“君,君竹笙?君竹笙?”血容涣小心翼翼的喊着,第一次这么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
可她没有回应,感受到她越来越弱的呼吸,血容涣也越发的惊恐:“君竹笙你不准睡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准你有事!”
说罢,血容涣加快了步伐朝叠空术的通道而去,边跑边自顾自的说着:“竹笙你撑住,你一定要要撑住,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大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死的……”
这话既是在试图唤醒君竹笙,亦是血容涣在安慰自己,他经历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了!
来到叠空术形成的虚幻通道前,血容涣将君竹笙放下,左手搂着她,右手则拿出噬血珠。
虽然他现在灵力不足,但他还有噬血珠在,里面的灵力应该能为他所用。
血容涣将噬血珠捧上,将其悬浮在他手掌与通道之间,接着,血容涣开始催动噬血珠内的灵力,血红的灵力如侵略城池般大肆涌入通道,强行改变了叠空术所至的空间位置,当完成时,血容涣已冷汗涔涔。
他大喘着气收回噬血珠,身体面色越发虚弱,力气也快用尽了,连将瘦弱的君竹笙抱起时都有些许吃力。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血容涣轻声安抚一句。
说罢,血容涣抱着她走入通道,去到了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