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洛府。
自墨雲加上一层妖奴身份后，洛府上下对他的态度几乎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此时，墨雲皱着眉，黑着脸看着递到他手里的扫帚，瞥一眼面前的人，凌厉的目光中带着威胁。
那几人显然被他这骇人的目光吓得一颤，但还是大着胆子道：“你，你看什么看？这就是妖奴该做的事，干活啊。”
墨雲默不作声，顿了几秒后，无可奈何的双手握住扫帚，动作略显僵硬的在地上胡乱划动几下，脸上表情极其不耐烦。
“真，真干了！”他们有些震惊。
换作以前，墨雲可是连看都不愿看扫帚一眼，更别说碰了，而且看在族长的面子上，就算知道他是妖，也无人敢驱赶，或是让他干活。
旁边人悄声议论道：“跟他们说的一样，他真的会听话，之前我不信，现在倒有些信了，看来他真是妖奴。”
反对声音响起：“万一他是装的呢，你们不想想，他之前有多盛气凌人，怎么可能一下就甘心低头作奴了？”
又一个声音道：“那如果他说他是灵兽，我第一个怀疑，灵兽可基本都是兽形，而且就他跟族长的关系，难保不是骗人，但他说的，是妖奴啊，妖奴有些倒可以变成人，可有几个会承认？”
“是啊，那些妖可是宁死也不愿被刻上妖奴烙印，更别说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承认。”
“真是这样吗？那他之前……”
“之前是因为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仗着跟族长亲近，狗仗人势罢了。”
“就是，你看哪只开了灵识的妖会如此作贱自己的？”
几人谈论着似乎越来越激动，以至于忘了收声，一字一句皆毫无偏差的落在了墨雲耳中。
听着那些刺耳声音，墨雲脸色渐渐难看，手中的力不断加大，扫帚也被攥的咯咯作响。但忆起他们的话，深吸一口气后，紧握的手放松下来，随后不禁苦笑一声。
好好的天之骄子不当，偏偏自取其辱成妖奴，他不就是在……作贱自己吗！
此时，又有人上前试探道：“喂，你，你把这扫完后，去那边把衣服也洗了。我们没有故意欺负你啊，洛府本就不养闲人的，听到没有？”
墨雲依旧不语，自顾自的盯着地上的落叶，再胡乱扫几下。
另一人显然有些生气，上前理论：“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啊，不会应一声吗？信不信我……”
墨雲当即扭头看去，冰冷的目光仿佛像是在看着一具尸体，阴沉着声音道：“信不信什么？”
看着墨雲的眼神，他承认他有些怕，但为了面子，还是大胆道：“我，我就让族长把你赶出洛府，怕了吧。”
妖奴一旦背离契约的主人，可是会灵力尽失，痛不欲生的。
墨雲一阵无语，这算小孩儿跟大人告状吗？但见他还想说什么，即刻打断：“知道了，滚吧。”
但他听了却不乐意：“怎么说话的？”
“我说……”墨雲眼神狠历的瞪向他们，语语调升高：“你们可以滚了！”
几人吓得一颤，虽知他是妖奴，却还是打心底的害怕。万一他只听从于族长，还是可能会攻击他们，再怎么样他的实力也比他们强。
于是赶紧撤退，但还撂下狠话：“你给我们等着。”
见他们跑远，墨雲冷哼一声，而后立马将手中的扫帚摔在地上，嫌弃的拍了拍手。他生来尊贵，可不会干这些下人做的粗使活。
接着开口道：“他们走了，出来吧。”
此时，悄悄藏在树后的苍苍探出头来，谨慎的扭头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却不料被围树的砌石绊住双脚，“嗷哦”一声，苍苍就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墨雲扶额嫌恶道：“蠢死了。”而后双手环抱命令着：“去，把地扫了，然后再去把那些破衣服洗了。”
“好的。”说罢，苍苍立马起身捡起扫帚，熟练的扫起地来。
同时，嘴巴还不停叭叭道：“公子，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妖奴？你明明不是啊，之前他们还都对你恭恭敬敬的，现在都欺负你，太过分了。”
墨雲道：“需要你为我报不平？以你那没用的脑子，告诉你你也不懂。”
苍苍委屈垂眸，连扫地的动作都轻了些，糯着声道：“我是很笨，但是，我，我会努力变聪明，变有用的。”
墨雲嗤笑一声：“你除了那张脸可以用来骗骗人外，还有什么用？”
苍苍听罢倒兴奋起来，咧嘴笑道：“诶，公子你跟我老大说的一样呢，老大也说我的脸最适合来骗人了。”
“洛兮泠？就她那眼神能……”墨雲顿悟，震惊道：“她让你去骗人！”
苍苍有些不明所以的挠挠脑袋，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吗？随即解释道：“没有没有，老大只是说说而已，没有让我去骗人，而且是以前的老大说的，不是现在的老大。”
墨雲有些失望，还以为又能抓住洛兮泠的把柄去告状呢，白高兴一场。于是将不满发泄在苍苍身上，挖苦道：“作为妖，认一个人族为老大，还整日围着人族转，真有够丢脸。”
苍苍低声反驳着：“可是公子你，不也围着小姐转吗？”
被人揭穿事实，墨雲恼羞成怒：“你……，多嘴，扫你的地去！”
“哦。”
似乎知晓自己说错话了，苍苍立马低头干劲十足的扫地。
之后，苍苍不断替墨雲干活，墨雲则在一旁悠哉游哉的看着，等到有人来之际，再装装样子，倒真是一点儿阳春水都没沾着。
此时，墨雲倚着树正无聊时，突然瞥见几人簇拥着洛兮浅缓缓走来，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商讨着什么，洛兮浅却眉头紧蹙，心思沉重。
墨雲心中一喜，正想如往日那般扑向她时，突然想起什么，眸色一暗，收回了脚步。
还是等等吧，别给浅浅惹麻烦。
但还是不禁焦急的张望着，就等他们离开，可出乎意料的是，片刻后，洛兮浅竟然走了！
墨雲一愣，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追赶上去，可没走几步，就被那几人拦住了。
他们看向墨雲一脸不屑：“你个妖奴不好好干活想干什么去？”
“滚开！”没见着浅浅已经令他不悦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竟然还敢拦他。
“哟，脾性不小啊，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洛府，是谁的地盘，胆敢放肆！”
“看你是想去找族长吧，嘁，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有资格接近族长吗？还死皮赖脸想追上去。”
“就是，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边说边用手指戳着墨雲肩膀，逼得他步步后退。墨雲也难得没有立即一巴掌扇过去，只是这拳头却越握越紧。
苍苍见状况不对，赶忙上前拉着他的袖角悄声道：“公子，我们还是走吧，别，别惹他们了，不然，小姐会很为难的。”
这话倒提醒了墨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住，一定要忍住，他们是浅浅的族人，不能动手，不可以给浅浅添麻烦。
但此刻他们又注意到了苍苍，见他一副羸弱模样，一看就比墨雲好欺负，于是便准备来个杀鸡儆猴。
可刚走上前抬起手，还未开口，苍苍似已预知他下一步的动作，瞳孔骤缩，动作熟练的立马蹲下身，双手抱头，嘴里嘟囔着：“别打我别打我，我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干。”
同时，一双氤氲眼眸小心翼翼的向上看去，软糯的声音，无辜的眼神，还有那如孩童般白皙软乎乎的脸蛋，像极了只受惊的小白兔。
尽管知道他是妖，但看他这可爱又可怜的模样也实在下不去手，略微抬起的手愣在半空，最后只能一甩袖，放话道：“还不滚开。”
“好。”苍苍连忙应下，接着起身再扯了墨雲袖角，示意赶紧离开。
为了避免自己一气之下杀了他们，墨雲强行咽下这口气，转身回避，可不经意间，却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哇，好险，刚才差点被那只妖迷了心智。”
“那妖没什么威胁，不过另一个，嘁，一个妖奴，不掂量掂量自己，竟妄图与族长扯上关系。”
“对啊，要不是族长护着他，他以为自己能一直待在这？族长也是，竟纵容妖族。”
“还以为族长知道那些氿笿族事会有所悔悟，没想到，唉，果然，一个女儿家，成不了什么大事。”
“要我说，她这般不分是非轻重，与妖勾结，上任族长传位于她真是瞎了眼，不过是仗着血脉罢了，再说，一个毛头孩子凭什么统领我们？”
“而且族长之位本来是属于家主的，若非被奸人所害，我们也不至于流浪在外这么些年。”
“嘘，小声点，家主说了不让我们再谈及此事的。”
“你怕什么，洛兮浅她本就不……”
突然，谈论声戛然而止，转而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只见墨雲不知何时一个闪身来到他们面前，掐着正说话的人的脖颈就往上提，而那人也双脚离地挣扎着。
其余人见状惊呼：“你干什么？放开！”
但对上墨雲那双阴翳的目光时，仿佛集体被噤了声，嘴唇都不禁有些颤抖。
墨雲声音阴沉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背后议论她的是非，找死是吧！”
他们听着显然有些心虚：“我，我们何时议论过……”
“闭嘴！”墨雲冲那人吼着，不想听他们的狡辩：“真以为我聋吗？你们羞辱我我都忍了，但我绝不允许你们如此非议她！”
见被发现，也干脆直接坦白了：“那又怎样？我们说的也都是事实，而且这是我们洛府自己的家事，与你这个妖奴有何关系？”
墨雲暗笑一声，声音却越发的冰冷：“是啊，我是妖奴，所以，我可不会像我主人那般心善，看你们的舌头有些多余，不如我亲自动手，替你们割了！”
“你敢！”
“那就看好了，这便是第一个。”话落，墨雲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一分，见那人动静越来越小，更是嘴角微勾，尽情欣赏着他临死前的挣扎。
他们也是心惊胆战，却不敢直接与他动手，只开口威胁着：“快放开他，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杀人，我们整个氿笿族都不会放过你的。”
墨雲不屑一笑：“快灭种的族，你以为我会放在眼里？现在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非议我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就在墨雲准备用力直接掐死他时，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墨雲你在干什么！”
墨雲闻声一怔，身体顿时僵住了，瞳孔紧缩，双手仿佛也在瞬间失了力气。他立即松开手转过身，眼神中甚至有些慌张与害怕，与刚才杀伐果决的模样判若两人。
“浅浅，我，我……”
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如何开口，洛兮浅也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而这一幕，对墨雲而言，似曾相识。尘封的回忆涌上心头，心尖也在隐隐作痛，恍若刚愈合的伤疤，又在一点点的裂开。
看着那人脖颈上显眼的红印，洛兮浅眉头紧蹙，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墨雲没来的急开口，他们却抢先道：“族长，你这妖奴疯了，他想杀了我们！”
“就因为我们惹他一时不快，他就要报复我们，不对，不只是我们，还有整个氿笿族，他都不放在眼里。”
“族长，我们之前百般劝阻，你就是不肯赶他走，现在亲眼看见了，妖就是妖，就算成了妖奴，也改不了本性。”
“对，洛府决不能留这样一个祸害！”
“才不是这样的，你们胡说！”墨雲打断他们，而后神色紧张的看向洛兮浅，连声音都有些许颤抖：“浅浅，你相信我，我没有，没有想杀他们的，你听我解释，我……”
“族长莫要听信他的谗言。”那人缓过气来，虚弱的声音道：“他刚才，就是想杀我，若非族长及时赶到，恐怕我早已归西。”
“身为妖奴以下犯下，人证物证俱在，这次，绝不能轻饶他！”
“对，没错。”
嘈杂声愈演愈烈，洛兮浅忍无可忍道：“都住口！”
一声令下，所有沸反盈天的声音也即刻停止，同时，目光皆望向她，一时又变得静谧无比。
洛兮浅转过身看向墨雲，不急不慢的吐出两个字：“解释。”
得到机会的墨雲开口道：“是他们言语对你不敬，我，我一时气不过，才与他们动手的，但浅浅你相信我，我没想杀谁，我只是，只是吓唬他们罢了，你相信我啊！”
边说边轻轻扯着她的衣袖，一副从未有过的可怜神态展露无遗，但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大概了解事情经过后，洛兮浅垂眸思虑一番，道：“墨雲，此事你的确有错，你太过莽撞了。”
墨雲听罢虽有些难受，但还是应下：“是，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的，浅浅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不会再犯了，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你别，别赶我走……”
洛兮浅却疑惑道：“谁说我要赶你走？”
此话一出，一语惊人，墨雲看着她，死寂的眼眸中多了点点星光。
此时，一旁的人震惊道：“族长你这是何意？他伤了人为何还要留他？我们可是你的族人，你难道不信我们，反而要相信这来历不明的妖？”
洛兮浅霸气反驳道：“他是我的人，并非来历不明，而且他与我相识近九年，我自是信他。”
“族长别忘了我们是因为妖族才……”
洛兮浅道：“我当然不会忘记，但千年前的事，与他有何干系？被你们以偏概全，他又何其无辜！”
顿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估计再想，族长她疯了，竟然在替一只妖辩解。
洛兮浅接着道：“我不管你们怎么看他，妖也好，妖奴也罢，但他是我的人，他可以自降身份，他可以看轻自己，可我不允许你们折辱他。”
“还有，我知道我年纪小，对于我继位你们自是不服，但如果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有能力者，待禀明家主后，我也可以退位让贤。这下，你们满意了吗？”
感觉到洛兮浅话语里带着的怒火，他们连忙说道：“族长言重了，刚才我们只是胡言几句，没曾想被他听了个正着，才引发了这么场误会。”
见他们选择松口，洛兮浅也顺势说道：“既然误会解开了，便散了吧。”
见族长依旧要保下那只妖，他们虽不甘，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毕竟现在，是他们理亏。
“是。”话落，几人便掺扶着受伤的那人缓步离开。
洛兮浅也是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墨雲，佯装生气模样道：“你啊，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墨雲瘪嘴道：“我不管，他们说我可以，说你，不行。”
见墨雲被教训后的委屈小表情，洛兮浅有些忍俊不禁，随后又感叹道：“近日府内事务繁多，没有及时顾及到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但细想下来，他莫名其妙成了妖奴，不是已经受了天大的委屈吗？
此时，苍苍却一脸笑意的凑上前来：“小姐放心，近日公子的活都是我替他干的，除了常有人来笑话公子外，我没让公子受一点儿委屈。”说完，还一脸自豪的等待表扬。
但下一秒，却接受到了来自墨雲的死亡凝视，寒意充斥全身，苍苍缩了缩脑袋，他又说错话了？
洛兮浅看去，见墨雲心虚的回避眼神，便知道这是真的了，于是道：“以后你们不用干这些，也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像以前一样就好，就算你们成了废人，我也可以养你们的。”
看着洛兮浅认真却出奇可爱的模样，墨雲不禁笑出了声。
洛兮浅态度坚定道：“你笑什么？我认真的，以后我养你们。”
墨雲点头，温和的声音定下这场久违的约定：“……好。”
……
“时机到了，准备动手！”